土地的私有化,以及随之而来的农业殖民运动的迅速发展,对英属北美殖民地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这种影响可以从以下3个方面来考察。
(1)印白关系的急剧恶化。一般来说,当白人刚刚来北美大陆的时候,土著印第安人对远道而来的白人移民是友好的。例如,在殖民地人与土著印第安人的冲突中,酋长波瓦坦的女儿波卡霍特斯曾亲自救援过被俘的约翰·史密斯。又如,印第安人帮助白人移民学会了玉米、烟草等作物的种植,在关键时刻使之度过了在新大陆的生存难关。但随着土地制度的改变,印白关系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变化,因为由于殖民地土地私有化,不仅已有的白人移民获得生存的机会,而且殖民地成功的信息很快地传回欧洲,新大陆被普遍视为人类的“避难所”,把成千上万人吸引到北美。据估计,英属北美殖民地的人口,1630年时仅有5000人,30年后已增长至89000人,再过30年就达到209000人,到1720年已达466000人。定居地区由大西洋沿岸的潮水带,沿各流域向内地推进到阿巴拉契亚山脉的东坡。土地的占有是实施农业殖民制度的关键,随着白人定居的不断推进,这必将成为印白关系的核心问题,因为印第安人是这些土地的主人,从1622年起印白冲突不断,1664年酋长Opechanckeno被害,割让詹姆斯河和约克河之间的土地。在马萨诸塞,对土著印第安人的进攻在1633年就已开始,并把印第安人限制在划定的“保留地”内。1675年腓力浦王战争后,大批土著印第安人沦入英人手中。原大西洋沿岸的印第安人,到北美独立战争爆发之时,实际上已大部分被消灭。
(2)管理问题的日益突出。公司土地的私有化,使原来作为公司雇员的移民,逐渐上升为拥有不动产的具有独立地位的私有者。这种转变,虽然在弗吉尼亚和普利茅斯其途径有所不同,前者是通过特许和租借方式,而后者则是通过“无偿分配”方式,但其结果可以说是相似的,都提高了移民的独立和权利意识。特别是在弗吉尼亚,在实行土地特许证制度的同时,1617年公司又作出新规定:“任何支付250人移民费用的个人或团体,均可在公司管理辖区范围内且无人定居的地区另获一片1250英亩的土地”,一些原公司的成员获得了在定居地边缘地带拓殖的权利,从而建立起一批“特殊种植园”,其中不少人是种植烟草的。当这些种植园主富裕起来后,便要求获得与其经济实力相应的政治权力,参与对殖民地管理。于是,得到弗吉尼亚公司的同意,在新任总督乔治·耶德利领导下,于1619年6月30日召开了首届代议制会议,由11个城市各选2名代表构成。在普利茅斯登陆的移民始祖们,虽然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批示或批准,但由于当时他们实际上处于无人管辖的状态,也就获得了行使作为独立个体的权利,所以便在上岸后按《五月花号公约》的决定,由移民大会选举了约翰·卡弗为自己的总督。它和弗吉尼亚的代议制一样,在北美殖民地的民主化方面都具有开创性。在此后,建立的各殖民地,无论是实行一院制,还是实行两院制,都建立了自己的代议机构。这是加强殖民地管理的需要。
(3)对劳动力的巨大需求。由于农业殖民制度的实施和公司土地的私有化,以及对土著印第安人的不断掠夺,尤其是南部烟草种植园经济的发展,对劳动力的巨大需求出现了。为了解决殖民地拓殖所需要的劳动力问题,英国殖民者曾企图强迫土著印第安人为奴,令其为白人主人服役,但由于印第安人反抗意识极强,加之他们大都还处于原始部落阶段,过的是半农半牧的生活方式,并不适应白人的农耕生活,终致失败。取而代之的,除了自由劳动制度而外,是两种普遍采用的劳动制度:一是契约奴制度。契约奴(indentured servants)主要来自英国和欧洲,一般与主人订有正式或非正式的合同,主人答应承担这些人前往美洲的生活费等相关费用,而契约奴则承担为主人劳动3—7年的义务,这些人在服役期间所受待遇很差,有时甚至还可能被主人转卖,但合同期满后将“享受自由人的全部权利和自由”,并得到50英亩左右的土地,所以实际上是“合同工”。据估计,在独立之前,契约奴在殖民地人口中在60%—77%之间,在弗吉尼亚、马里兰、宾夕法尼亚这类殖民地大约要占3/4。二是黑人奴隶制。首批进入北美殖民地的20名黑人,是由荷兰人从几内亚输入的。此后,1628年在康涅狄克,1634年在马里兰,1636年后在特拉华,也相继采用黑人劳动。这些黑人当他们被主人从市场上购买时,就是连同自己的劳动力一起一次而永远卖给主人的,但他们在1640年前受到了相当于“契约奴”的待遇,随着烟草种植业经济的发展,大批黑人从家内被驱赶到田间,逐渐演变为“终身奴仆”并进而定位为“奴隶”(slave),到1660年黑奴制便通过“奴隶法典”在法律上被确定下来,第一个制定“奴隶法典”的是弗吉尼亚。据估计,英属北美各殖民地的黑人数,1660—1750年间由2920人增至25万人,到1776年已占殖民地总人口的23.6%,其中3/4受雇于南部殖民地。
由公司土地私有化,以及农业殖民制度的实施所引出的这些变化,成为英属北美殖民地乃至以后整个美利坚文明,包括经济、政治、社会和文化进一步发展的基本动因和基础,并决定了其结构的多元化特征,其意义巨大而又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