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清冷犹冽,其上寒气丝丝缕缕飘袅而上,沁入骨髓的寒冷,即便是千载寒冰也不过如此。
沈默犹豫再三,决定探一探那寒潭,此番绝地,终究不是久熬之地。
凭着对土壤湿度的把握,沈默摸索到了寒潭边缘。只是在边缘,便已经感受到了极深的寒意,是从上到下,由内向外的透心凉。
沈默终究是伸了一只手,慢吞吞的放进寒潭里,手指指尖最是敏感,一股暖意竟然从指尖传来。沈默正想继续下手,突然就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身体僵硬如冰块。
许久之后,一滩水从他身上留下,他这才得以缓过神来。
沈默激灵的打了个冷颤,有些畏惧的道:“这寒潭水着实古怪,一靠近它就像寒冬腊月,寒冷逼人,可下手之时,却温暖如春,犹如进入了温泉。但实则寒冷的冷气已经侵袭进身体里,刚才我若再慢一步,即使是化境武者的内力也无力回天了。”
这一下子,沈默可不敢再冒然进入寒潭水里面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进去是人,出来就变成冰棍了。
这洞窟就是个铁笼子,将沈默这只凶猛野兽困在了里面,挣脱不开来。
沈默远离寒潭,靠着石壁缓缓坐下,刚才的寒气将他的经脉也冻伤了,他需要运行内力将寒气化解开。
洞中无日月,十日时光转瞬即过。
黑暗中的某处石壁,沈默瞑目盘膝,白色的气雾从他身上袅袅升起。
“呼”
沈默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十天时间,终于将体内的寒气化解的七七八八。
“咕噜”
羞耻的生理反应发出响声,在狭小的洞窟里回荡。
沈默叹了一口气,走到寒潭旁边,捧起一点儿冷水,经络上内力游走,将寒冷的冰水加热。
一个时辰过后,手心里的冰水终于恢复到常温,沈默一口将之喝了下去。
“这里不见天光,没有生命,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莫非我沈默真要困死在这里?贼老道那厮,实在是欺人太甚,总是要抓住他,狠狠地抽他几巴掌才行。”沈默恶狠狠的道。随后又被现实打败,他根本出不去。
此时,轩云观内。
“师父,你真的非去不可吗?”说话的不是玄通,是一个穿着道士服的大光头,虽是道士,但那面相长得却是十分凶恶,小孩见了他也被吓得啼哭。
老道回头看了他一眼,食指弹在他光滑的脑壳儿上,发出叮咚的脆响。
“时也,命也,去可,不去何如?”老道看着天空,指着一片乌云道:“玄静,那片云如何?”
那云自西而来,形态变化万千,时快时慢,时停时走,时而低垂,时而高悬。光头道士玄静看着老道指着的那片云,冥思苦想,不知何解。
“师父,弟子不懂,请讲解。”玄静恭敬的道。
老道抚须一笑:“你看那云,渐渐遮住了日光,地上一片阴影。”
玄静忽而叫道:“我懂了。师父是要告诉我,人生遇到黑暗总是难免的,但只要坚持不懈,总会有拨云见日的时候!”
老道两指敲在玄静脑门上,指着乌云道:“你看那云是不是朝着我们飘来了?”
玄静放眼望去,果然看见乌云朝着轩云观飘了过来。
“是啊,朝着我们飘过来了。”
老道吼道:“那你还不赶紧去收衣服!”
玄静吓了一跳,赶紧去收衣服了。
“真是个笨蛋!”老道无语。他一共有弟子四人,大弟子玄悟,资质最高,悟性天赋都是上上之选,加之又肯下苦工,修为也是水涨船高,只是心性不稳,容易被动摇。二弟子玄静看似老实憨厚,实则是个心性狠辣之人,上山之前乃是落草的贼寇,手底下有十几条人命。老道将之收入门下,希望劝导他向善。只有三弟子玄通最得他欢心,是深雪中捡来的遗孤,活泼好动,心性善良,与世无争。
至于四弟子沈默,还在寒潭里挨冻呢。
“风雨欲来啊!”老道叹了一口气,乌云后面的东西他也看不透,命运,无法琢磨。
三日时间眨眼过去,沈默渐渐饿得虚弱,急需进食。
“要是贼老道真要我死,我也是毫无办法的。只盼望着死后能和爹娘团聚,享受团圆之乐。”沈默这样想。
他渐渐昏睡过去,迷蒙中,他的前方好像出现了一团亮光。那团亮光里面的身影,好像是他的父母。他又惊又喜,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上好似注入了铅,怎么也睁不开来。
“默儿,快来。”亮光里传出温暖的呼唤声。
沈默想要回应他们,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再一抬头,那亮光开始飘动,离他渐远。
“爹娘,你们别走!”沈默在心里大喊,一股暖流流入他的体内,他朝着亮光追逐而去。只是那团亮光好像是虚假的,怎么也追不上,永远差一点儿距离。
跑了一会儿,突然一阵阴风吹来,吹得沈默后脊梁直发冷,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那团亮光又发出声音:“默儿,快来!快来!”
沈默发了疯,抵着刺骨的阴风继续追逐过去。
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横在了沈默和那团亮光中间。
“快来!快来!”那团亮光再次发出声音。
沈默大喊一声,一步跨出,竟然横跨万仞高山。
那团亮光越跑越远,最后跑进了宽广无垠的大海里。
“快来!快来!”
沈默看着亮光里父母的影子,不假思索的跳进了大海里。
“爹,娘,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又在一起了。”沈默看着亮光里的父母,温暖的泪水流淌在脸颊上。
“是呀!我们永远不分开了!”亮光里的影子突然变幻,一张长满利齿的大嘴忽的出现,朝沈默咬去。
沈默吓了一大跳,连忙后仰躲将过去。
这一吓,将沈默吓醒过来。他定睛一看,在他面前的哪里是他的爹娘,分明是一个丑陋的怪物。那怪物看着像是一条鱼,却长着丑陋的脸,没有嘴唇,露出满嘴利齿,长着四只鳍,前面一对鳍像是海龟一样扁而长,利于游泳。后面一对鳍像是人类的足,长着脚蹼,能够上岸行走。体型堪比人类,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最为奇异的是,他的头顶长着一条线,线上吊着一个圆球体的东西,那东西能发出亮光,沈默便是借着它的光看清了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