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老骨头，你也太憨，他们都被你冻住了，怎么交出万剑图？”黑衣人手中的重剑倒卷而起，扛在肩头上，那剑比木板还宽大，他却没有任何吃力的感觉。
骨老定睛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沈默，竟然是你这个臭冰块！”
“如何？不可吗？”沈默将头上的黑色斗笠摘下，露出立体的五官，配合他高大的身型，那是一表人才，只是面若寒霜，不易近人，左脸脸颊上有一条如蜈蚣般凶恶的疤痕，更添几分凶煞之气。
骨老明显怕他，色厉内荏的道：“臭冰块，你也要抢万剑图吗？”
这时，沙行空三人在烈日的炙烤下已经缓过神来，当即对着沈默行礼：“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日后但有用到我兄弟三人之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嘿，那两个汉子一个娘们，他也是要抢万剑图的，可也不是什么好人。”骨老将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喊道，生怕别人听不见。
沙行空三人面面相觑，眼前的沈默可不是一般人，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说的就是他，年仅三十多岁，已经是十绝之首，据说离传说中的化境也不远矣。
若是他出手抢夺，这万剑图怕是保不住了。
“哼。”沈默发出低沉的冷哼，“老骨头，你不是我的对手，劝你离去罢。”
听到这话，骨老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起。
“来来来，臭冰块，老子让你知道怎样尊老爱幼。”
“不知好人言。”沈默冷哼一声，却是回头对着沙行空三人，面无表情的道：“不准逃，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你”粗糙汉子气的七窍生烟，要和沈默厮杀，却被沙行空和书生拦下了。
作为十绝之首，他们相信沈默绝对说到做到。
沈默满意的回头，就在这时，一道寒芒掠过，却是骨老趁他不注意，竟然发动了偷袭。他手上的寒芒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一掌若是击中，绝不是先前的冰霜灵柩可比，其上蕴含着剧烈寒毒，能瞬间将五脏六腑冻成冰块。
受到十绝之一骨老的偷袭，沈默丝毫不慌，他肩上扛着的重剑插在地上，一只手抓住剑柄，使整个人都贴在剑上，骨老的攻击直接贴着他的脸上过去。
沈默趁着骨老力气已老，一把抓住骨老的脚踝，将之甩飞出去。骨老身体在空中翻转，双脚点在树干上，再次朝沈默冲去。沈默直接放弃重剑，赤手抓住了骨老的手腕，他力气极大，骨老竟然不得存进。
骨老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一道黑影从骨老嘴中吐出，竟然是一枚毒针。两人面对面，这么短的距离，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沈默却是头一扭，将毒针躲过去，正好射在粗糙汉子脚边，吓得他破口大骂。
“化骨绵掌！”
骨老借机挣脱，双手变成了冰蓝色，光洁滑溜，连指纹都不见了。若是被这一掌拍实，哪怕是一头牛，也得在顷刻之间化为一滩冷水。
沈默倒退一步，抓起插在地上的重剑，整个人的气机与剑合为一体，我即是剑，剑即是我。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玄铁剑法！”
沈默大喝一声，手中的重剑笔直的砸去，骨老不敢欺进，化骨绵掌由下而上接住了重剑。刹那间，一股无形的风旋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出去，而后趋于平静。
“噗！”
骨老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坚硬的化骨绵掌已经布满了蜘蛛丝般的裂痕，双手颤颤发抖。
沙行空三人面色大惊，同为十绝，怎么可能差距会这么大？
“化境，你竟然臻至化境了！”骨老的小眼睛瞪大了，满脸不可置信。
化境，江湖上传说的境界，即使是年逾百岁，身强体壮的少林寺方丈玄苦大师，也自言此生无缘此境界。而今，竟然被一个年仅三十六岁的“小家伙”突破了！
天才，无可比拟的天才！
沈默没有一丝骄横之色，反而露出悲悸之情：“化境？化境又能如何？”
骨老反跳出去，抹掉嘴角的鲜血，刚才若是沈默动了杀心，在剑气上藏上一丝剑意，恐怕他的五脏六腑都要受到内伤。
“冰块小哥，万剑图归你了，我回家吃饭饭去。”骨老露出和善的笑容，身影在树林中飞掠，只是身影有些趔趄，显然受伤不轻。
沈默转过身，将重剑扛在肩头上，冷冷的看着沙行空三人。
沙行空叹了一口气，眼前的沈默可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化境武者，没看见十绝之一的骨老都只能落荒而逃吗？他们更不是对手。
“万剑图给你，只求你能放过我们兄弟三个。”沙行空无奈的说道。
“万剑图？那本来就是我的！”原本冷漠的沈默因为他这一句话，突然变得激动。
沙行空三人懵在原地，这万剑图他们是从仇家手里夺来的，那仇家也不是姓沈啊！为什么沈默说万剑图本来就是他的？
沈默嘴角扬起一丝讥讽：“忘了吧？我来提醒你们。三十年前，金陵沈家。”
沙行空像是魔怔了一样看着沈默，是的，太像了，特别是眉眼，简直是一模一样。他竟然是她的儿子！
“没想到吧，竟然有漏网之鱼！那日，我躲在地洞里，大火侵蚀了我的家，你们这些恶魔，用冰冷的利刃割破了我的亲人的喉咙，所有你们的罪行，我都看到了。这三十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活在噩梦里，梦见你们这些魔鬼的嘴脸。我一天，不，一刻，不，一秒也不敢忘记仇恨，复仇是支撑我唯一的信念。”沈默面色狰狞，眼泪从他的脸上滑落，却丝毫不知。
“这些年我走南闯北，在生死之间徘徊，天可怜见，终于打听到了你们这些魔鬼的下落，有了复仇的希望。”沈默举起重剑，剑尖指着沙行空三人，森冷的杀气包裹他们。
沙行空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的事，我也有错，你杀了我吧。但是我二弟三弟并未参与当年的事，求你放过他们。”
沈默露出癫狂的笑容：“你放心，我只报仇，不滥杀。”
书生与粗糙汉子脚步横移，挡在沙行空前面。
“大哥，我们兄弟三人同生共死，你若死了，我们怎可独自苟活？”书生道，倒也爷们了一回。
“跟他拼了。”粗糙汉子怒目圆睁，便要动手。
沙行空仰天长笑：“哈哈哈哈，有你们兄弟两个，此生足矣。不过，他可是化境武者，我们不可能打得过他的。我也不愿你们为我送命，就此离去吧。”说到后面，声泪俱下。
沈默冷冷的看着他们，不为所动。
“哥哥（大哥）！”
“走！”沙行空怒吼，“不走就不是我兄弟！”
“演够了没？送你们上路了。”沈默冷冷的道，眼中是无比的疯狂。
“呀，我跟你拼了！”粗糙汉子大吼，抓起月牙铲，便是狠狠砸下去。
沈默斜睨了他一眼，一脚将月牙铲踹飞，同时用余力踹飞他，当下粗糙汉子便倒飞出去，撞坏了三棵树，口吐鲜血。
“三弟！”沙行空眼睛通红，发出咆哮，“你要杀的是我，朝我来！”
“去死吧！”沈默露出扭曲的笑容，手中的大剑铮铮作响，当头劈下，带起破空风声。
书生一把推开沙行空，眼睁睁的看着重剑朝自己的脑袋砸来，这一剑砸下来，恐怕直接便劈成了两半。
“住手！”这一声蕴含着中正平和之理，由远及近，竟然让沈默癫狂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一道身影从林中穿梭，脚尖每一次点在树叶上，就是十余米的距离，而树叶毫无波动。
“阿弥陀佛。沈施主，你已经陷入了心魔无可自拔。”来者一声金色袈裟，光头脑袋上印着九个戒疤，慈祥和蔼，正是少林寺方丈玄苦大师。
沈默沉默了一会儿，指着沙行空说道：“此人便是我的心魔，此人一死，心魔便除，大师莫要拦我，你也拦不住我。”
玄苦大师面带微笑：“老衲知晓施主已是化境武者，天下之大，无人可当。老衲并不阻拦你，只是带来一封三十年前的书信，待看完之后，你若执意要杀沙施主，老衲绝不阻拦。”
沈默看了一眼沙行空，点头道：“我相信大师。”
玄苦大师在武林中颇有威望，沈默也曾受过他多次照拂，虽是仇敌当前，但其无路可走，是以接受了玄苦大师的建议。
“善哉。”玄苦大师双手合十，从袖中取出一份书信，交给沈默。
将信封接过，沈默看到信封已经有些泛黄，字也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玄苦大师亲启”六个字。
沈默拆开信封，上面写着：玄苦大师敬上：近日传来风声，有人想要对万剑图动手。某担心燕妹安全，明日便动身前往金陵，护其周全。但某早已被赶出家门，孤身一人，恐难以保护舍妹。听闻少林方丈玄苦大师慈悲渡人，故斗胆向你借些人手，以保护舍妹及家人安全。沙行空拜谢。
看完这封信，沈默如遭雷劈，空前绝后的化境武者竟然一个趔趄跌坐在地，眼神呆滞。
玄苦大师叹息一声：“没错，信中的舍妹正是令高堂，而你苦苦追杀的大仇人沙行空，其实是你的亲舅舅。”
沙行空已经是泪流满面：“默儿，我已无颜面对你，救不了妹妹，我罪大恶极，你杀了我吧！”
“你们说谎！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我要杀了他！”沈默大声怒吼，突然暴走，抓起地上的重剑朝着沙行空劈去。他已是化境武者，速度惊人，即使是玄苦大师也反应不过来，阻拦不下他。
沙行空心生死念，闭上双眼就地等死。
眼见着沙行空就要惨死，一道呵斥突然响起：“孽子，还不住手！”
听到这个声音，沈默却是呆立在原地，剑锋离沙行空只剩一点儿缝隙。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够阻止发疯的沈默，那一定是他。
果然，树林里跑出一道身影，他的功力不及玄苦大师，跑过来时已是满头大汗。
此人也是一个和尚，顶着九个戒疤，穿着灰色僧服，面向却很凶恶。
“师父！”沈默一下跪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来人乃是他的恩师，当初救下他的恩人，少林寺的僧众，慈平和尚。
“我不曾教过你一招半式，不是你的师父，莫要乱叫。”慈平恶狠狠的道，“孽子，你差点杀死了你的亲舅舅！”
“他不是我的舅舅，我没有舅舅。”沈默大喊，状若癫狂。
慈平和尚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沈默的额头上。
“沈默，沙施主确实是你舅舅。当初贫僧便是前去支援的僧人之一。只是沙施主去得迟了，我们去的更是迟了，我们到那时，只剩下一堆废墟。贫僧在地洞里发现了你，便带回了少林寺。本来想要联系沙施主的，但是那一次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我只好将你抚养长大。哪知，你竟然将亲舅舅当做凶手，真是作孽啊！”慈平摇头长叹。
“不，这不可能！”沈默将重剑丢在地上，双手抓住脑袋，像是疯了一样在地上打滚。
玄苦大师与慈平和尚叹了口气，任谁发现自己追杀了半生的仇人居然是自己的舅舅，恐怕也会这般疯狂。玄苦大师不希望沈默发疯，一个化境武者发了疯，江湖上恐怕没人拦得住，将要掀起一股腥风血雨。慈平和尚也不愿沈默发疯，这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有深厚的感情。
“大哥，不要！”
书生狂吼，只见沙行空突然抓起沈默的重剑，将自己的脖子在重剑上划过，殷红的血液顿时流淌下来。
“不好！”玄苦大师手指飞速的点在沙行空的穴位上，最后却摇着头，重剑割伤了动脉，已经无力回天。
沈默抬起头，呆滞的看着他。
沙行空露出笑容：“像，真像燕妹。特别是这发呆的样子，像极了燕妹小时候。”
“大哥，你不要说话。”书生抱着沙行空，手紧紧的握着他的脖子，不让血液流出来。
“大哥！”粗糙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这是万剑图，你们沈家世代相传的宝贝，上面记载着无上剑法的图谱，亦是灾祸之源。你要收好。最后一个仇人已经被我杀了，这是我从他身上夺回的。”沙行空颤抖的拿出一卷卷轴，用画筒装着，交给了沈默，沈默不接，掉在了地上。
沈默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神采。
“二弟，三弟，我死后你们一定要活着，千万不可想不开，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好兄弟，来世再做兄弟。”
“大哥！”书生抱着沙行空，粗糙汉子伏在沙行空怀里，痛哭流涕。
沙行空嘴里像喷泉一样吐出鲜血，含糊的说着：“我迟了，一如往年上学堂的时候。那时她总会在学堂门口等着我，和我一起受罚。那次，我迟了，等着我的却是她冰冷的尸体。可是受罚只有她一个人，我每天都会做着噩梦，深深自责，悔恨自己的无能。现在，我要和她一起受罚，这迟来的受罚。黄泉路上，我还是迟来，你又要等我了，妹妹。”
他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缓缓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