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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我是一个男孩。

我有长长的手臂和五个灵活的指头,我能用它们轻易的抓住岩浆里的虫子。

可是,我从不吃掉它们,我把它们养在手心里,看它们在我的城堡里来回转圈,酥酥痒痒,像我的心在想你。

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在咒骂我,骂我是丑陋的疯子,我不理它们,于是,它们耗尽了力气,在我为它们精心打造的牢笼里窒息而亡。

我想过许多与它们玩耍的方式,比如在它们的身上绑上石块,然后,与它们竞游,我会竭力的缩起水泡,一个劲的往下沉,最终我会取得没有人为我欢呼的胜利。

我没有想过要害死它们,就像我从没想过要上吊自杀一样。

鱼缸永远沸腾,它们全都怕我。

我的皮肤因此日渐溃烂,腥臭的脓水搅的浆水浑浊,于是,我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了,我记得它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我转头去看它,它就背过身去,留个黑黑的背影给我,我从未见到过它的模样。

最终,我选了个好日子离开,下雨的日子。它的名字跟我很像,所以,我一直认为它是我的同胞,它大概是犯了错,被罚等待死亡,它的每一次落下,都是自杀。它的尸体掉在哭泣的人儿的脸上,它见证眼泪的出生地,也看到眼泪孤独的在为自己立着墓碑。

它们同样无处可去,只好将自己葬进了灰暗的墓地里。

我同情它们,可是跑出了鱼缸,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真是一条奇怪的鱼。我一直跑,大脚板以及有力的双腿使我跑得飞快,我有目的地似的裸着双脚朝东方奔行,那里有一口金黄且大的鱼缸。

后来,我跑进了一个夏季的村子,周遭炎热的温度使我浑身搔痒难耐,我身上的水痘怪兽又开始发作,它们不杀我,只是折磨我。

村子里有人走了出来,他带着草帽,挽着裤脚,一只高一只低的,脚上还沾着火山泥似的泥巴,他叫我:“儿子。”

我好像很熟悉他,所以我在村口回应了他,我喊他:“父亲。”

他言之凿凿的跟我说:他要治好我一到夏天就长水痘的怪病。

我说:“我恨夏天,它像狗链似的栓着我。”

他拍拍我的脑袋,挤破了我手臂上的脓包,他说:“明年它就不会再长了。”

我等这个诺言实现等了一年又一年,在第三年的时候,他院子里的小稻终于丰收了。

我第一次见到这亩稻田的时候,它是绿油油的,不结谷子。回家或者出门都得挽起裤脚从它的身上走过,因此怕水的我总是湿漉漉的。

那年,父亲打听到了附近的村子住着位能治癌症的巫师,于是,他带我去了水高塘(村子的名字)。

我不喜欢在夏天穿衣服,衣服挨着水痘总让我感觉生不如死,可那天我穿了条紧身牛仔裤以及一件白色亚麻短衬衫,我甚至想让我的父亲捧上一束白色的菊花,我为即将到来的葬礼盛装出席,然后,等着巫师让我签死亡通知单。

那个叫水高塘的村子像岛,由一条河缠着,河面上长满了成熟的菱角,一个个藏在叶丛里,隐约可见的尖角像是要刺死我。

我和父亲下了三轮车坐上岸边停靠着的大木盆,我把双手当浆浸泡在“毒液”里来回的划着,就像是一只无畏的鸟儿,奋力的扑向死亡。

巫师的茅草屋躲在许多房屋的后头,像被贫穷丢了脸,不愿见人。

我们敲了很久的门,结果是一只落魄的白猫来为我们开了门,它脖子上挂着一根由红绳系着的铃铛,没看我一眼,孤自在门前用爪子划了一条清晰的线。

我的鱼心跳的很快,皮肤上的搔痒隐退了大半,看到它我就相信我的病一定能被治好,我不相信屋内看不清身影的巫师能凭他怪诞的医术治好我的病,可我相信他的猫。

我不知道该叫它什么好,很久?唐三藏?

我想摸摸它,可我怕地上那条像眼镜蛇似的线突然暴起咬我,我不想狼狈的倒在它的面前,闭着眼,淌着血。

我的父亲向屋内的巫师打着招呼:“你好。”

后来他们的谈话我一概不知,我只学了父亲的第一句话,我说:“你好。”

“你企图它能跟你说话吗?”巫师语气有些怪的问我。

我不敢跨过那条线,于是便在原地反问他:“为什么不能呢?”

巫师说:“它是哑巴。”

我不理巫师,继续跟它说话,我问它:“你叫什么名字。”

它怯懦的躲在门后看着我,那种眼神就怕我会害死它,我真想变回原型告诉它,我是你的鱼啊。

可是我怕它让我下水游给它看,又怕它说,鱼能在水里游得很快很快。

对它,我手足无措,我只能慢慢的等它接受我,然后,等它告诉我它的名字。

我的父亲和巫师谈好了筹码,巫师说用三个条件治好我的病。

父亲说:“好。”

我不知道他答应了巫师什么条件,可是,我的确用父亲的未知换来了和白猫接近的机会,并且得知了它的名字。

它一身白色,它叫橘子。

那天,我在巫师的家里住下了,而且,我学会了写日记。

我在日记本上记下了第一句话:

我陌生的父亲为了我不知道去哪了,我很难过。 2/6W0DG+SNo/vVa1to/cPFEnYOQAEoboYSiskNLqxu5/ABAkO4J2xgT4d0XSTjl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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