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因斯坦遗产
的过去和未来,
几个重要角色的今天。
爱因斯坦打破牛顿的绝对空间和时间的概念,奠定自己的理论基础,离现在差不多整整一百年了。在这一百年里,爱因斯坦的理论在成长;在他留下的精神财富里,我们看到了时空的弯曲和一堆完全由这弯曲产生的奇异东西:黑洞、引力波、奇点(隐藏的和裸露的)、虫洞和时间机器。
在历史的某些时期里,这些东西都曾被物理学家看成怪物。
·我们在书中看到,爱丁顿、惠勒,甚至爱因斯坦都曾强烈怀疑黑洞;爱丁顿和爱因斯坦没能活着看到他们的错误;而惠勒后来成了黑洞的宣传者。
·20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许多物理学家因为错误相信了他们正在研究的广义相对论的数学解释,曾怀疑引力波(曲率的波动)的存在——不过那该是另一本书的故事,而且怀疑早就没有了。
·奇点是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不可避免的结果,这个发现曾极大震撼了大多数物理学家,现在也仍然在震撼着许多人。有人从彭罗斯的宇宙监督猜想(所有奇点都被隐藏着,裸露的奇点是被禁戒的)找到了安慰。然而,不论宇宙监督是否正确,多数物理学家还是习惯了奇点;而且,他们与惠勒一样,期待着未知的量子引力定律来抹平这些奇点——来规定和限制它们的行为,就像牛顿和爱因斯坦的引力定律规定行星并限定它们绕太阳的轨道一样。
·虫洞和时间机器,即使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定律允许它们存在,在今天的大多数物理学家看来也是怪物。不过,我们刚发现,尽管爱因斯坦定律允许虫洞和时间机器的存在,却不能主宰它们的行为;主宰它们的是更严格的弯曲时空的量子场定律和量子引力定律。怀疑的物理学家大概能从这里得到些安慰。假如我们更好认识了那些定律,它们也许会明确地告诉我们,物理学定律总会让宇宙摆脱虫洞和时间机器——或者,也许至少会摆脱时间机器。
在未来的世纪里,在爱因斯坦理论的第二个百年里,我们能等到些什么呢?
我们关于空间、时间和时空弯曲所产生的事物的认识可能会发生革命,它一点儿也不亚于我们在第一个百年里经历过的革命;它的种子已经播下了:
·引力波探测器很快会为我们带来黑洞的观测图像,我们将听到黑洞碰撞的交响曲——充满了弯曲时空在疯狂振荡时的活动信息的交响曲;我们还将从超大规模计算机的模拟中听到它们的回声,领会它们的意义。于是,黑洞成了实验仔细审查的对象。审查结果呢?会令我们惊讶的。
·在未来的百年里,可能很快,用不了多久,某个有远见的物理学家将最终发现并揭开量子引力定律的一切细节。
·有了那些量子引力定律,我们可能会完全了解宇宙时空如何从量子泡沫或大爆炸泡沫中出现,如何存在下去;我们可能知道,那个常被人问到的问题,“大爆炸以前是什么?”有什么意思,还是没有意思;我们可能知道,量子泡沫会不会很容易地产生多个宇宙;时空如何在黑洞中心或大挤压的奇点处遭到毁灭;时空是不是可以再生,如何再生;我们可能知道,量子引力定律是不是允许(或禁止)时间机器:时间机器总会在它们运行的瞬间自我毁灭吗?
·从牛顿定律到狭义相对论,到广义相对论和量子论,然后到量子引力,这条物理学定律之路并不会终结在量子引力。量子引力定律还将与大自然的其他基本力的定律结合(统一):电磁力,弱力和强力。也许我们将在未来百年里了解那个统一的细节——同样可能很快,不会等太久,这个统一可能又会从根本上改变我们的宇宙观。然后呢?今天还没有人能预见那统一以外的事情;我相信——而且在你我的有生之年,统一迟早总会到来的。
爱因斯坦最后25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徒劳地追寻广义相对论物理学定律与麦克斯韦电磁学定律的统一;他不知道最重要的统一是与量子力学的统一。1955年,76岁的他死在新泽西普林斯顿。
钱德拉塞卡83岁了,还在探寻爱因斯坦场方程的秘密,经常是跟年轻得多的同事们合作。近些年,他教给我们许多关于恒星脉动和引力波碰撞的事情。
茨维基越来越成了实测天体物理学家,而不是大理论家;他还在继续独创一些惹人争论的有远见的思想,不过不是本书的题目。1968年,他离开加州理工学院教授的位置来到瑞士,在那里度过了他追寻自己内心通向真理的道路(“形态学方法”)的余生,1974年去世。
朗道经历了一年(1938~1939)的监狱生活后,虽恢复了智力,却没有了激情;他还是苏联理论物理学家的领袖,也是最严厉的老师。1962年他在车祸中严重受伤,大脑坏了,生活也跟着发生改变,不能再做物理了。他死于1968年,但他的亲密朋友后来说,“对我来说,朗道1962年就死了。”
泽尔多维奇从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一直是世界上最有影响的天体物理学家。不过,1978年,因为人际关系的破裂,他凄凉地离开了他的研究小组(那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有力量的一支理论天体物理学家队伍)。他想重建一个年轻人的队伍,但是不很成功;后来,在80年代,他成了全世界天体物理学家和宇宙学家的偶像。1987年,戈尔巴乔夫的政治改革使他第一次能有机会来美国,但没过多久,他就因心脏病在莫斯科去世了。
诺维科夫在泽尔多维奇离开后,成了那个研究群体的领导者。在80年代,他像过去的泽尔多维奇一样,用他的思想火花来激发和团结他的群体。然而,离开了泽尔多维奇,这个小组不过是全世界许多优秀小组中的一个,而不再像以前那样领先了。1991年,苏联解体,接着诺维科夫又做了心脏手术,他觉得活不了多久了,来到丹麦哥本哈根大学,现在在那儿创建新的理论天体物理学中心。
金兹堡77岁了,仍在物理学和天体物理学的几个不同分支里做着前沿研究。1980~1986年,在萨哈洛夫流放高尔基期间,作为他在莫斯科列别德夫研究所的领导,金兹堡没有开除他还保护了他。在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时代,金兹堡和萨哈洛夫都当选为苏联人民下院议员,推行改革。1989年,萨哈洛夫死于心脏病。
奥本海默尽管在1954年的忠诚调查听证会上受到美国政府批判,但在多数物理学家心目中他还是英雄。他以后没有再做过研究,但仍和大多数物理学分支保持着密切联系;他扶持了许多年轻的物理学家,他们都愿意跟他讨论物理学问题,发展自己的思想。1967年,他死于癌症。
惠勒82岁,继续追寻量子力学与广义相对论的结合,继续用他的演说和著作来激发年轻的一代,最近(1990)他有一本特别值得注意的书:《引力和时空之旅》。
彭罗斯跟惠勒和许多其他人一样,对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的结合着迷了——而且未来的量子引力定律可能会从这个结合中产生。他在一本为非物理学家读者写的书(《皇帝新脑》 ,1989)里描绘了自己的非传统思想。很多物理学家怀疑他的观点,但他从来都是这样的,而且我们也看到了他以前好多次都对了……
霍金也一样继续为量子引力定律着迷,而他最感兴趣的问题是,那些定律关于宇宙起源会预言些什么。跟彭罗斯一样,他也为非物理学家写了一本书(《时间简史》,1988),谈自己的思想。尽管患有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ALS),他还是活得很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