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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就一个人……”虞宁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就皱紧了眉头，“那岂止是冷清啊，简直就是凄惨！”
在璟芜宫偏殿用膳的时候，虞宁并没有进去，故而并不知道韩佳人说的是谁。
她没注意到韩佳人的表情，一边收东西一边继续道：“奴婢小的时候过年，不论年景好坏，都要跟姑婆一起吃饭。有一年下大雪，我正和姑婆一起吃饭呢，吃着吃着就听到外面有哭声，走出去一看，原来有个刚被卖来的小男娃子在想爹娘呢……”
“嗯！嗯！嗯？”韩佳人原以为这是一个贫穷但坚强勇敢的小女孩跟她家人的感人故事，结果听到一半突然惊得一逼，盯着虞宁，“卖来的小男孩？”
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是啊，”虞宁一脸淡定地让她把脚抬起来，拿扫帚扫了一下，“姑婆是做伢婆生意的，小姐你不知道，最是那年景不好的年月，到江南那些富庶的农庄里买来的男孩儿女孩儿，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养上几年，能卖个上好的价钱呢！”
“等等等等……”韩佳人觉得自己三观有点遭不住了，“你姑婆是人伢子？”
想她堂堂21世纪四有五爱好公民，上一次听到“人伢子”这个词还是她八岁的时候，她妈骂她“你个死丫头要是再敢把好衣服剪烂装乞丐要饭，老子就把你卖给人伢子！”；
还有便是大街上遇上要饭的小孩，她妈就指给她看：“看到他瞎了的眼了么？你要是再有什么要饭之类的混账念头，我就也把你眼睛打瞎卖给人伢子。”
但那都是存在于日常谈资中，像这样近距离的靠近“人伢子”这个职业的亲戚，她还是头一次。
“虞宁，你怎么回事？”韩佳人严肃地看虞宁一眼，语气认真道，“拐小孩是不对的，怎么大夏朝拐小孩这种事官府都不管的吗？”
“啊？”虞宁一脸懵逼，抱着扫帚把有些懵圈地回答，“可是……我姑婆的伢婆文书就是官府发的呀？”
“人伢子还有证？”韩佳人瞠目结舌。
韩＊正义感爆棚＊佳人，觉得这不行，这很不行！
“就算是官府不管，虞宁你跟我这么久了，应该多少也吸取了我身上的正气，对待这种事情就要手起刀落！哪怕对方是你姑婆，你也要大义灭亲，举报了她！”
“可是……”虞宁更加懵逼了，踌躇着说出了心中疑惑，“我也是姑婆买来的啊。”
韩佳人：“？？”
“我家那个地方穷，一年都没有多少粮食，又遇上了十年难见的大旱，我老子娘为了供养我几个哥哥就把我卖了，为了一次能多拿些钱，卖了死契，从此生死不与他们相干。”
“是姑婆将我带到西京城来，还教我认字，我性子皮，不知道挨了多少打都不能安分，姑婆瞧我是卖不出去了，便认了我当亲人养，还请了护院师傅教我拳脚防身。”
“后来便是因着会些拳脚功夫才被相爷相中，买来做小姐的丫鬟。姑婆待我，比亲生爹娘不知道要好多少。”
韩佳人听得更加：“？？”
怎么回事，被人伢子买去还能改善教育环境、甚至一朝跨越阶级翻身农奴把歌唱吗？
日子过得这么飘吗？
人伢子不应该是，不给你吃不给你喝、还要把你好好的胳膊腿打断把你眼睛打瞎，让你上大马路上跪着讨饭的吗？
接下来虞宁说的话就更让她大跌眼镜，虞宁眉心一皱道：“而且我姑婆，是西京城里最有名的伢婆了，每年经手送去大户人家里的丫鬟小厮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多少庄户人家哭着求着希望我姑婆能收了他家孩子去京城里的大族，就指望着能一朝在主子面前得脸，脱了这受穷的日子。”
“主子，”虞宁看韩佳人一眼，正气她有没有虞宁不知道，但是傻气她家主子倒是很盛，“我姑婆早就嫌这活累不想干了，举报了她不要紧，只怕是京郊那些庄户人家要暗地里咒你死呢。”
还有这种……上赶着求卖的？
韩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眨眨眼睛，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站起来：“打扰了，是我孤陋寡闻，是我眼瘸。”
“不过……”虞宁说回到主题上，“我是因为早就把姑婆当亲人了才不觉得过年是一个人，旁的买来的孩子，好多到了年关的时候，一个人在屋里吃饭，想爹娘想得都掉眼泪呢。”
虞宁说着摇了摇头，拿着扫把扫扫扫，扫到韩佳人边上，韩佳人往左边让了让，皱眉道：“但若是……你知道这么个人，过年孤孤单单的，可你又不能现造一个爹娘送到他面前陪他吃饭，这怎么办？”
“嗯……”虞宁想了想，又拿着扫把从右往左扫，很快又扫到韩佳人边上，韩佳人又往右边让让。
虞宁皱着眉头还在想问题，又开始往左扫。
韩佳人索性一把站到扫把上看着虞宁道：“来，你扫吧，把我也扫走算了。”
这丫头，一遍遍的，就在她鞋子上扫来扫去。
虞宁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觉得……爹娘确实是很难现造。”
韩佳人一个妈卖批的白眼送给她，这特么是难造不难造的问题吗？
这特么根本就造不出来好吗！
虞宁偏着脑袋靠在扫把上想了许久，“那……奴婢就约他出来打一夜的拳。”
“啊？”
在韩佳人一脸“Are you kidding me？”的表情里，虞宁眼睛晶晶亮道：“奴婢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打拳了，怕他孤单，奴婢把自己最喜欢做的事都跟他分享了！两个人一起，大约就不会觉得孤单了吧。”
韩佳人怔怔地在原地眨了眨眼，跟他分享自己最喜欢的事，两个人一起，就不会孤单了……
“那我懂了。”
韩佳人手一合：“我要带太子一起行走江湖！”
“砰——”虞宁脚一滑，带着旁边一排凳子齐齐倒下，爬起来看着韩佳人：“主子你说啥？你要带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