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呀?”
五层高的大酒楼里,韩佳人临窗而坐,盯着桌前那一小碟晶亮亮的鱼丝,发问道。
许是韩佳人吃惊的表情太过惹人注目,上菜的店小二笑了笑道:“回这位小姐,这是鱼生切脍啊,用的都是今儿早上刚从江里面捞上来的新鲜活鱼,生切可香了,小姐快尝尝!”
“好细啊!”韩佳人看着那一叠超细的切脍,不由发出感叹。
无声细下飞碎雪,落砧何曾白纸湿。
她这么个理科生于诗词上向来狗屁不通,蜀道难除了头一句“噫吁戏危乎高哉”其他都不会,却单单背那些吃饭的诗最快。
店小二又接着上了四碟看盘、四碟热盘、四碟冷盘,还有葱姜蒜醋等一些调料的小碟子
才刚上齐,韩佳人忙不迭地便夹了一筷子鱼生送到自己嘴里。
细腻嫩滑的口感,让她刚吃第一口就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我的天呐!”
什么生鱼片、什么海鲜,都好吃不过此刻她嘴里面的切脍!
这么好吃又古老的切脍竟然在现代的时候失传了,真是现代一大憾事!
韩佳人吃着又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两腮快速地活动着,像只不停进食的小仓鼠。
御流挚抬手支起精致的下巴,妖娆魅惑眸子落在她身上,静静地看她片刻,缓缓的笑了:“你吃饭的样子,怎么就不能像个相府出来的大家千金?”
后面还有半句话噎在喉咙里没有出来——但是看着,让人觉得很有福气,很开心。
好像在寻常的食物也变成珍馐美味了起来。
韩佳人冷嗤一声,对此想法表示不屑:“有吃有喝,还天天愁眉苦脸的,有必要吗?”
“人生在世就是要及时行乐,这天底下,还有很多穷苦之人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你跟我一出生便是公府侯门之流,富贵无极,若还是觉得不开心,那他们怎么办?”
御流挚听完她说的这些话,淡淡地笑了,向来妖娆凛冽的眼睛里更多的竟是平和与淡然。
好像韩佳人身上确实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短暂的忘记身上的琐事烦恼,只感觉得到轻松和愉悦。
那日看见韩佳人,在路边吃一碗鸡蛋面都能吃得那般开心,他心里面便存了这个想法要带她到樊楼来吃鱼脍。
“嗯……对了,”韩佳人擦干净嘴角,看着御流挚道,“你把我叫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不会只是为了带我出来吃吃饭吧?”
御流挚这个男人,精明得跟个狐狸一样,还很腹黑,她才不相信他没有什么其余的目的!
御流挚闻言顿了顿,显然是没有想到韩佳人会这么问。
怔忪了一瞬便恢复常态,优雅地将一只水晶虾饺夹到青玉碗中,放下筷子,抬头淡然地扫了韩佳人一眼,理直气壮道:“爷日理万机,自然没工夫随便带人出来吃饭。”
韩佳人奇了:“那你……”
“只是突然一时兴起,很想瞧瞧猪精变的人,是如何吃饭的,便将你带了过来。”御流挚一脸淡定道。
what?
韩佳人一下就炸了,把筷子一甩,桌子一拍:“你说谁呢!”
立在一边的连城见状捂脸,满脸无奈。
殿下,讨姑娘欢心不是这么讨的。
韩佳人冷眯着眼睨他:“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你是老母猪!”
“放肆,”御流挚下巴轻轻的晃,嘴角微微勾起,下晗角的淡痣更加明显,居高临下气定神闲地盯着她,“你公然冒犯皇室,小心爷治你个不敬之罪。”
“你放屁……”
“姑娘?”正在韩佳人还想说点什么反击他的时候,突然从他们旁边经过一名女子,在看见她的脸之后,便惊异立在了原地。
韩佳人寻声看过去——哦,原来是那天要买她的那位枫娘。
枫娘立在原地看着韩佳人今日这一副千金小姐的装扮,还跟另外一位同样金尊玉贵的公子在一起吃饭,有些不能消化过来,想要上来跟他打声招呼去,不知道如何开口,犹豫了两声道,“板车姑娘?”
他们两人初见的时候,韩佳人就一身乞丐服,顶着一头被烧焦了一撮毛的头发,躺在板车上睡得像个死猪一样。
于是乎枫娘便如此称呼她。
“……”
韩佳人脸色僵了一僵,满头黑线,不知道该应还是不该应。
她听过田螺姑娘、拇指姑娘,为何轮到她就是“板车”这种充满乡土气息的姑娘?
枫娘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她是没想起来,便继续道:“姑娘不记得奴了?我们在板车上相遇,你被乞丐要卖于奴……”
“咳咳咳……”韩佳人赶紧上去打断枫娘,接过话头道,“前程往事就不必再提了!我记着呢!你不就是枫娘嘛!有什么事吗?”
“倒也无事。”枫娘笑了笑,眼神在御流挚身上打量两下,眼角余光瞥见连城佩剑上那个“御”字之后,眸光一暗,继续不动声色道。
“那日奴给了姑娘名帖,说姑娘若有时间到长乐坊里面来找奴,可这么多天过去了,不曾见到姑娘。今日一见,自然是颇觉欣喜,特来打声招呼。”
“我早说了,我穷的很!去不了那种烧钱的地方。”韩佳人摆了摆手。
虽然她本职工作是千金小姐,兼职才是乞丐,但也没有富裕到了能够去赌场玩的地步。
更何况要是让她爹知道她如今胆子肥到敢去赌场烧钱了,还不得把她每月那点可怜的月例银子给扣个精光?
枫娘听了这话也不恼,依旧温温柔柔地笑着:“姑娘人中龙凤,自然不是池中之物。想来日后打交道的时候不在少数,奴早早地招待了姑娘,岂不是礼数更全?”
韩佳人听完,相当惊异地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她实在是不知道对方到底看上她什么了,一直不停地示好,难道真的是因为她长得很像财神爷吗?
韩佳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枫娘淡淡一笑,朝他们行了一礼,借口不打扰用餐便先行离去了。
韩佳人颇为懵逼地瞧着她离开的背影,还是对这人的示好不太明白。
倒是御流挚眼神落在枫娘身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你说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啊?”韩佳人扭过头来,看着御流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