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流挚没想到她半路杀来个回马枪,被噎了一下。
毕竟从来没有一个京城贵圈里的世家小姐问过他去没去过青楼,自然他从来也没有做过回答这种问题的准备。
愣了数息,而后眼底染了戏谑笑意,不答反问:“三小姐觉得爷身经百战吗?”
说完修长手指缠起韩佳人一缕头发沿着她眉眼鼻梁一路细细扫下去,指尖停在她玲珑小巧的嘴唇上。
韩佳人一把拍掉他的手,瞪他:“说就说,少动手动脚!”
御流挚手指一顿,淡淡笑开。
还真是不解风情呢。
韩佳人转身把头上的珠钗卸下来,一头青丝立刻如墨倾注:“我等下进去不带钗环,简单扎起来,再加上我穿的是公子短衫,他们不会明着拦我的。”
说着韩佳人弯腰打算在裙裾上撕下来一块布料绑马尾,都怪她老爹!她本束发加冠挺好的,可她爹非说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样,在家挑豆子也要像个女孩子,非让嬷嬷给她梳了这个闺秀头,还带了珠翠。
这一点也不韩女侠!
韩佳人在心里暗暗抱怨了两句,正要扎马尾时头顶突然被一双手按住,好听悦耳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别动。”
御流挚修长手指在韩佳人的发丝间繁复地绕了几道,手法很是熟练,最后在半空中打了个漂亮的旋折,拔下自己的玉簪稳当地插进她的头发里。
“好了。”
韩佳人抬起视线看他,御流挚柔顺长发随意垂在身上,没有半丝凌乱的感觉,眉眼之间带着寻常难见的温柔。
看着很是令人心动。
韩佳人没压住荡漾的内心,星星眼看他:“御流挚你居然还会帮人梳发髻,是为了以后帮某个心上人梳头吗?”
她知道古代男子有晨起帮妻子点妆的规矩,是为恩爱。
御流挚疑惑地看她一眼:“你怎会这样想?”随后不屑地给了她一记白眼,“爷只是不喜欢旁人碰爷的头发,故而会束发。”
韩佳人:“……”
MMP你这个死直男,活该你一辈子讨不到媳妇!
夜色临城,华灯初上。
西京长街此刻又有一番不同于白日的热闹繁华,绚丽的灯火绵延了十里长街,繁华得令人心动。
千金楼今日美人压轴,几乎全京城里所有勾栏常客今夜都聚集在这里。
“听说了吗,这回这个美人是从江南名坊挑上来的,真正的万里挑一。”
“上官光风早就放话了,这美人他瞧上了,想必今晚是势在必得。”
“他父亲是户部二品大官,姐姐还在宫里做嫔主子,谁敢同他争?”
韩佳人跟着御流挚混进来,找个了视线好的僻静角落坐着,不经意间就听到了这些对话。
刚开始还好,过了会儿就不得劲儿了,忍不住偏头问御流挚道:“虽说二品官员已经是很体面了,但毕竟西京天子脚下,跟那些真正进了中枢的还是差的远了,比如我爹韩相、我姨父魏将军,还有那些更尊贵的侯爷王爷、国公爷,怎么这些人不提他们,却对个二品官员的儿子如此忌惮?”
御流挚视线淡淡落在远处人群,轻屑地笑笑:“你当我们是谁?这种烟花柳巷里的人想要,还不是上头一句话他们就得送过来?用得上在这里出这种没体面的风头?”
韩佳人听得频频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要说个奴籍出身的女子了,就算是世家大族的高门贵女,但凡被哪个王爷看上,求得了皇上的圣意赐婚,还能抗旨不嫁吗?
眼下他们在这里堵上官光风不也是想趁着皇上圣旨还没下之前,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吗?
“再者,”御流挚小啜了口酒,好看修长的食指在杯口摩挲了一下,“那些体面的世家规矩都甚严,像这种尚未成亲便纵欲买妓的事情是绝对容不得的。”
韩佳人听了觉得很是,赞同道:“确实是这样,我那二哥哥成日在家便只知道看书,女色向来望都不望一眼,让家里面那群适龄未嫁企图尚未当姨娘的丫鬟们急地头发都一把一把往下掉,都秃了。”
说着韩佳人就想起来个趣事,憋着笑道:“我二哥哥前些天又打发出去一批姑娘,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么?”
御流挚没说话,朝她轻轻挑了挑眉梢。
韩佳人清了清嗓子,模仿自家二哥的口吻,一脸正色道:“母亲,儿子这里又不是尼姑庵,母亲为何不停地往儿子房里塞尼姑呢?”
说完韩佳人就笑岔气了,拍着桌子疯狂大笑:“你没瞧见懒蛋小公主当时那个懵逼的表情,明明人家丫鬟是进了他院子才秃掉的,他还说人家本来就是尼姑哈哈哈……”
韩佳人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连御流挚脸上也不由多了丝笑意,点评道:“子怀果真是个奇男子。”
正笑着,门外一阵喧哗热闹声。
韩佳人寻声望去,上官光风穿金戴银一身骚气地进来,为了显示阔气,进门就赏了老鸨子一个沉甸甸的金裸子,周围立刻一阵吸气声,老鸨子笑得眼睛都没有了一口一个风大爷的喊着上官光风。
韩佳人瞧着觉得很扎眼,戳了戳御流挚:“喂,你有没有金裸子?”
御流挚不解:“?”
韩佳人伸手:“给我,我也去赏人,我就见不得这种臭屁显摆的人,穷人乍富小人得志,我们这还有个太子在这坐着呢,轮到他显能?”
御流挚:“没有。”
韩佳人盯他:“……”
御流挚:“来之前爷就说爷没带银子。”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嗯,更没带金子。”
韩佳人:“你除了好看点还有什么用!”
说完她气鼓鼓坐下,上官光风一到场,千金楼立刻热闹起来,那位传闻中万里挑一的美人也犹抱琵琶半遮面地上了场。
美人全身穿了几层薄纱,戴着面帘,赤足上了场,后面跟了接连五把华丽繁复的遮面扇,美人伴着丝竹管弦之声,轻盈地在人前简略地露了相后就藏在了帘后,一层层遮面扇挡住了人群热烈渴求的视线。
老鸨子笑着上了场:“雪锦姑娘第一次登楼,让诸位见笑了,雪锦姑娘第一次恩客夜一千两白银,有心悦雪锦姑娘的出价最高者得之。”
话音刚落,老鸨子便响亮地敲了一记铜锣,标志着拍卖花魁出夜正式开始,于此同时歌舞再次同时升起。
雪锦曼妙的舞姿在一层层遮掩中美得格外惊心动魄。
“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
叫价声此起彼伏。
“三千两!”上官光风声音一出,场上立刻寂静了数息。
“有一说一,虽然我觉得三千两一夜非常奢靡,不过那姑娘的脚是真的美,我可!”韩佳人听着外面的声音,朝御流挚说了一句。
而后目瞪口呆地看着御流挚放下杯盏,胜券在握地喊了句。
“五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