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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着火，整个西京城立刻沸了开来，望火楼的人带着云梯一路跑去救火，韩佳人趁乱从城门开了道小缝溜出城，不管城里面怎么闹，城外还是那一副破旧冷清的样子。
梆子刚敲过三更，正是更深露重的时候，韩佳人拢着袖子在一座破庙门口停下，奋力把快流下来的鼻涕吸上去，狠狠打了三个寒颤。
她刚讨饭那几天就打听到了这里有个叫花子窝，只不过她嫌这里没有铁匠铺子暖和，从来没来过，现在这个时间铁匠铺子早就关门了，由不得她挑三拣四。
“还有个破门挡风，不错了！”她看着庙前立着的两扇破得不能再破的门板，搓了搓被冻僵的脸自我安慰道。
说完便伸手去拉那门，只听“砰——”地一声，那半扇破门应声而倒，韩佳人赶紧眼疾手快帮边上一闪这才没有被砸上。
“冻死了！快被门关上啊！”
“我艹！”
冷风贯门而入，里面躺着的叫花子立刻原地叫骂起来，韩佳人赶紧手脚并用把门扶起来，堪堪挡住冷风，抱怨声这才低了下去。
韩佳人在火堆边上找到那天认识的小花子，拍了拍他的脸：“小铜钱小铜钱往边上让让，我要冻死了。”
小铜钱生的一副好模样，像女娃娃，然而却是个脾气大、性格差的小暴躁boy，当初还是韩佳人用计谋才让他当了自己小弟。
小铜钱皱着眉骂了两声，才不情不愿睁开眼，一看见韩佳人的样子顿时吓了一跳：“你做贼被人烧了？”
“什么呀！”韩佳人把额前被烧焦的头发捋了一把，“我前天在街上吃面被抓到太子府里去了。”
小铜钱吓得更厉害了：“你跑到太子府里做贼去了？”
韩佳人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想象力怎么这么丰富？是太子府被烧了！我趁乱跑出来的时候不小心被烧到了一点。”
小铜钱哦了一声，抱着破草毯子让开火堆边上的位子。
韩佳人烤着火躺下，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见小铜钱拍了她的脸：“我差点忘了，你个女骗子！你不是说有法子发家致富实现什么小康的吗，这都几天了钱呢！”
韩佳人这一晚上又逃命又赶路，早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下意识地拍开对方的爪子回到：“急什么，明天我带你去卖身葬父一回钱不就来了吗？别吵我了，不然拿炭封你嘴……”
话音刚落，她翻了个身就打起呼噜来，全然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另一边的小铜钱，盖着毯子似懂非懂地念着：“卖身葬……”然后一对聪明机灵的大眼睛就瞄到了韩佳人身上……
次日一早，韩佳人还在睡觉，只隐约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拿起来上下里外的捏了一遍，然后又听见那人用一种软糯又风情万种的语气道：“看看皮肉。”
紧接着她只觉得双脚一凉，被暴露在空气中的脚面还有点痒，就用脚趾挠了挠。
那人：“……”
“十两。”这还是那人。
“二十两，她长得好看。”这是小铜钱的声音。
“可有什么一技之长？”
“她……会耍大刀。”
韩佳人听到这里发现不对劲了，一睁眼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板车上，小铜钱在后面支着板车跟人讲价。
适才那位说话软糯又极有风情的女子捏着袖子掩唇轻笑了两下，目光娇嗔地盯了小铜钱一眼：“小郎君说笑了，奴这里虽说是柜坊，使唤的丫鬟与外头家用的不同，可也要柔情小意能干伶俐的，又不是天桥上卖把式，要会耍大刀的做什么？”
柜坊，就是古代的赌场。
韩佳人这下是彻底听懂了，这个小铜钱是要把她卖给赌场，气得草毯子一掀二话不说跳下车就给小铜钱一板脚。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敢卖老子！”
小铜钱被踹得一头撞上边上卖棉花的麻袋，韩佳人一脸凶神恶煞地转过头来刚要骂“是哪个也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买她”，结果一回头就撞进一对善良温柔的眼睛里。
“你……”韩佳人涌到嘴边的话生生被噎住了，看着对方愣了好一会的神。
那女子眼睛又弯了弯，嘴角荡漾着温暖的笑：“姑娘好睡，我们在边上说了好一会子话了，姑娘都不知道。”
“咳咳咳……”韩佳人被笑得尴尬移开视线，咳了一声，“你挺好看的，不太像个做赌……柜坊的人。”
那人又笑了下，这下却不再说话了。她好像很爱笑，而且笑起来很好看。
韩佳人忍不住耳朵有点红，又觉得被一个女人笑得脸红实在不是她韩某人的作风，于是头一转，把话锋转到小铜钱身上：“狗东西，胆大包天了你！”
小铜钱摸着被踹得剧痛的屁股脸色龟裂了一瞬，但仍旧嘴硬道：“不是你说要卖身赚钱的吗？”
“放屁！”韩佳人怼回去，“你怎么不卖你自己？”
小铜钱眉头跳了一下，嘟囔道：“你都卖过好几回了，你有经验……”
听听这屁话。
韩佳人上去就攥住了他后脖颈：“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啊？赌场跟一般地方能比吗？那里面打手常年雇着，进去了你还指望我有命跑出来？你拖车把脑子拖坏了吧！
“对了，你板车怎么来的？”韩佳人突然想起来。
小铜钱瞄她一眼：“跟……跟二花子借的，两文钱。”
“两文钱都能吃一碗加鸡蛋的面了，我看你真是脑子坏了！大冬天太冷冻昏你的头了是吧！”
韩佳人劈头盖脸一通骂，骂的小铜钱眼睛都睁不开了。
而边上那位从赌场而来的女子并不恼，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情，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静静听着。
“行了行了，等下跟我一起找二花子把钱要回来。”外人在场，韩佳人不便多说，瞪了小铜钱一眼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那什么……”韩佳人开口看着那女子实在不知道该叫什么，叫姑娘叫小姐都不太合适……
“姑娘叫我枫娘就好。”女子淡笑答道，化解了韩佳人的尴尬。
“咳咳……都是误会误会，卖人啊什么的是孩子不懂事，你别当真。咱们，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可……以吗？”韩佳人谨慎地斟酌用词，生怕一个不对嘴就对方就叫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