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教的传教方法,我们在景教碑里,可以看出有两种:一为翻译经典,一为医治疾病。当唐太宗宾迎阿罗本时,即令为他“翻经书殿”。后来那个撰碑的景净,确是景教中的一个著作家,《诸经目录》中曾说他译经三十部卷,大约当时景教经典,经他翻译的,一定不少。从敦煌石室中所获得的《三威蒙度赞》等等(见上述),是不是这三十部卷中的东西,却不能断定,但他确曾努力译著,是可信的。我们从《贞元释教录》,知道他曾与般若共同翻译佛经,其文如下:
乃与大秦寺波斯僧景净,依胡本《六波罗密经》译成七卷,时为般若不闲胡语,复未解唐言,景净不识梵文,复未明释教;虽称传译,未获半球,图窃虚名,匪为福利,录表闻奏,意望流行。圣上浚哲文明,允恭释典,察其所译,理昧词疏。且夫释氏伽南,大秦寺僧,居止既别,行法全乖。景净应传弥尸诃教,沙门释子,弘阐佛经,欲使法区分,人无滥涉,正邪异类,泾渭殊流。
查《六波罗密经》,原有两译本,一为十卷本,一为七卷本,现存藏中,题为唐罽宾沙门般若译,而七卷本今已无存,当即般若、景净合译,德宗评其“理昧词疏”,乃至废弃。然所谓理昧词疏,大约是译文中有许多牵强之处,基督徒而翻译佛经,所用名词,或许多附会,看景教碑与《三威蒙度赞》等文中,有许多佛教名词,如“妙身”、“慈航”、“真寂”、“僧”、“法王”、“寺”、“功德”、“大施主”、“救度无边”、“普度”、“世尊”等类,便可以知道了。
传教之士,往往有精通医术的人,以医药为传教方法,为历来基督教所看重。唐朝景教教士中,亦必有不少医生在内。《旧唐书》记睿宗之子玄宗之弟让皇帝宪有病,经景僧崇一为他医治。《让皇帝宪传》里这样记着:
开元二十八年冬,宪寝疾,上令中使送医及珍膳,相望于路;僧崇一疗宪稍瘳,上大悦,特赐绯袍鱼袋,以赏异崇一。(见《旧唐书》卷九十五)
崇一这个名字,含有“崇奉一神”的意思,景教徒中以“一”为名的,如景教碑所列的人名中有“元一”、“守一”、“明一”,以“崇”为名的,也有“敬崇”、“崇德”等类,可知“崇一”是个景教教士,而不是和尚。并且所赐的“绯袍鱼袋”,据《唐书·舆服志》,绯袍是红色的品官服饰:
四品服深绯色,五品服浅绯色。
鱼袋也是唐朝一种大官所用的东西,上面刻着官姓名,随身悬佩,都不是和尚所用的,故可以断定这崇一是景教徒之名医的。又杜环《经行记》说:
大秦善医眼及痢,或未病先见,或开脑出虫。
足证西医已于此时随景教以输入,而为传教的一种工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