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勋将一枝干柴扔入篝火之中,便是见到数十员将校各抒己见:“这军寨委实难啃,吾帐下已经损伤了百余子弟。”
“可不正是,这些都俺们前些年跟随袁术南征北战积攒下来的骨血,未曾想今日却折在此处。”
“娘的,打下军寨,老子要活剥了守将的皮!”
……
刘勋见到众人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便是挥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这等愤懑话语,对于战事毫无益处,指挥徒增败军气象而已。
“主公,你倒是说句话,这仗到底怎么打?”
刘勋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吾等麾下皆是敢战之士,现如今看来,对方除了郑宝以外,那江东孙贲的麾下也是精锐中的精锐,比拼的就是一股韧性。”
刘勋猛地站了起来:“明日继续攻打,某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一副好牙口!”
至此时,郑宝倚靠在寨门门垛之上,刘勋所部军马就密密麻麻的布在山下,此时此刻,自家还保存着完整战力的军士也就千余,后面休整的孙贲所部军马此时数量,已经超过了居巢军。
今日敌军未曾立刻攻伐,对于郑宝来说,自然要第一时间前来瞻看军事,难道敌军放弃了?待得一个时辰之后,山脚之下传来一阵阵擂鼓聚将之声。
郑宝本一中庸之资,但到了这等时候,如何还分不清楚形势,“传令,谨守寨门,撑过去便可,今日敌军已显踌躇之态,吾军必胜。”
这个寨墙还能够再强撑一日,可是如今,没有人知道,在付出了如此重大伤亡的情况之下,这支精锐不多的守军,什么时候就会大溃。
郑宝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将孙贲的军马计算在内,这群老爷兵,还不是冷眼旁观,自成军以来,郑宝待将士都是不薄,这个世道人命之贱,郑宝平日间的推心置腹,这个时候下面的士卒怎不能拼了这条性命,效犬马之劳。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队敌军已经开始登山仰攻了,郑宝按剑回头:“来了,众将士,迎敌!”
郑宝大吼一声,顿时麾下士卒最后一丝精神压榨了出来。
而群起而攻的刘勋所部,依旧有生力军加入,此时此刻还能说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拼,郑宝亲自上阵,弯弓搭箭,不断的攻击扑上来的敌军。
到了这等时节,擂石滚木消耗殆尽,而且几乎已经产生不了多少作用,敌军付出了严重伤亡之后早已逼迫到近前,只能以弓弩击之。
郑宝军马伤亡已经过千,麾下将校无不悚然,“将军,让儿郎们歇一歇罢,这等攻势,伤亡甚巨,在这乱世里有人马才是真的,伤亡这么大,即便吃下刘勋又值什么?”
郑宝面对着刘勋的进攻又死死的守了半日,这场攻防战打到现在,双方几乎已经达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了,箭矢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幸好的是,寨墙高近两丈,刘勋麾下只能靠手脚向上攀爬,虽然有寨门,可是出门便是陡坡,又没有可以充当撞门锤的巨木,要抬上来委实不那么简单,即便抬了上来,几乎也没有使力之所在。
是以即便刘勋不断的遣出兵马扑上去,总归郑宝是占了居高临下,以一当十的优势,手中兵器只是不断的往寨垛口捅出去。
酣战半日,每个人只觉得自家的力气都使到了极处,握着兵器的双手都是颤抖,郑宝面色苦笑,也罢,也罢,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这条性命,就卖给江东又如何?
待到日头正中的时候,能够站起来挥动兵器的人,已经不多了,而山下擂鼓进军的鼓声依旧那么的轰鸣,直娘贼,刘勋这厮是铁了心要玉石俱焚了。
刘勋看着麾下士卒已经是冲上了军寨上头,却又被对面狠狠的扑了下来,一时之间就是目眦欲裂,连日来,忧虑交加,又受了箭创,这位豪强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是骤然而断。
“噗!”一口鲜血喷出,刘勋栽倒在地,下方诸将顿时手忙脚乱了起来!
刺耳的号角声响了起来,声音传来的方向,正是刘勋所在的山脚,居巢县兵当中,一员甲士丢了手中的兵器,便是向郑宝激动的吼道:“退兵了,敌人退兵了……”
郑宝作为好歹也是经历过战阵的人,如何不知道鸣金收兵的道理,可是听到这句话,声音依旧颤抖的道:“真的……某没有听错?”
“头儿,千真万确啊,不信你看,敌军已经如潮水般的推下去了。”
郑宝扒开人群,站到垛口之上,极目眺望,方才还在奋力上爬的刘勋军,已经连滚带爬的往山下退去,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已经退下了二十余丈。
郑宝也是爽朗的道:“弟兄们,咱们还有多少箭矢,一并放出去,送他们一程!”
作为居巢县的支柱,郑宝能够做到这等程度,已经是极限,这场战事,展现出了不弱于人的能力,一支支箭雨俯射而下,背对着寨门而退去的潜山兵士不断倒下,转瞬又留下了数十尸体。
不管什么时候,郑宝在自家兄弟面前表现出的总是无比的坚韧,从组织兵马防守,调度,再到自己亲自操刀厮杀,不断的鼓舞士气,果断的斩杀逃兵,在所有人的眼里,郑宝所代表的无疑就是硬汉那一类人的角色。
郑宝双手撑着垛口,想让自己的腰杆挺得更直一些,可是一阵阵疲惫的无力感袭上了脑海,在这一刻却是怎么也支撑不住了,也就这样仰面倒下了……
刘勋躺在军帐内,肩膀上的伤口愈加疼痛难忍。
由于连续作战,军中多有战伤的汉子,而军中止血的药材也就那么多,很快便被消耗一空,到现在即便是刘勋也无药物可用了。
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三日了,三日期间,刘勋是粒米未进,只是喝了一瓢清水,至于他麾下那上万人的军马,已经是断粮,挖食草根了。
至于那江东军,在观察了一日后,终于明白,刘勋军中绝对是出了大变故,便连连在刘勋军营寨前叫阵,领头的,便是前几日一箭射伤刘勋的江东军哨骑队率周善。
周善因为立下了功劳,周善本就是哨骑队率级别的,哨骑何等精锐?放在军中也相当于等闲一个屯长,这个时候已经被提拔为了军侯。
“刘勋小儿,你中了我的毒箭,你活不长了!”周善骑在战马上,挥舞着他的弓箭骂道:“刘勋,你这个短命鬼!有本事就出来应战!”
其实周善的箭头上并没有毒,这一点也被刘勋军中郎中证实了,但是周善就是要如此说,为的就是让乱了刘勋的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