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郡内,水路纵横,刘勋除了提领自家本部两万兵马以外,自然要安排一应辎重的输送。
众所周知,若是有水路的支持,一路辎重的输送就会变得轻松许多,扣除沿途人吃马嚼的消耗,就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是以辎重走水路是必然要行的无奈之举,而负责辎重调度的就是居巢县县令郑宝,郑宝所统辖的居巢县亦属庐江郡范围,居巢县亦称巢县,郑宝主持居巢之军民大事,权柄也是极重。
最重要的是居巢在整个庐江郡都是属于上等大县,境内有巢湖这一最大淡水湖,资源充沛,占据优势地利,拥有水军三千,船只百余艘。
一直以来,郑宝都是展现了不错的手段,居巢水军宛然就是铁板一块,亦深得刘勋之倚重,此次发兵上缭,刘勋亦是要倚重这支军马负责遮护大军后路粮草辎重。
刘勋调令一发,郑宝即刻就是动了起来,麾下三千兵马,百余艘艨艟船几乎全部盘出,出了巢湖就是杭埠河,三千水军沿着杭埠河逆流而上,经舒县搭乘辎重,此时此刻已至龙舒渡口。
龙舒渡口一至,便是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样,不断有庐江子弟从此处登岸,仅仅是渡船就泊着数十艘,一连数日,几乎就是兵马与粮草交替运达的场景。
自此开始,此地便是成为了攻伐上缭的大后方,一切兵员的输送补充,粮草辎重的转运,就在此处,这是维持整个战争机器的根基所在。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庐江兵马大溃,这里也是退回舒城的关键枢纽,不容有失。
如此庞大的军马辎重调度,整个龙舒渡口往来尽是船只。
随着刘勋的中军大路兵马已经抵达,这些所谓的巢湖水军便是松了一口气。
巢湖水军本也是战斗力不俗的正军,这个时候倒是沦为了后勤从军一般的角色?
本来水路运转根本不需要足足三千的人手,但郑宝这一次是卯足了气力,似乎就要在刘勋面前好好的表现,需要十日光景转运的东西硬是压缩到了六日。
刘勋自然是十分满意,但毕竟战事在身,也只得带着兵马向西而动。
剩下的巢湖水军便就地驻扎在此,定期自舒县输送物资到龙舒,往复即可。
这对于巢湖水军来说,便是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一则是对沦为从军的愤懑,自家巢湖水军,休说水战,便是上岸步战,也不见得会输到哪里去,所谓男儿功名自马上取,便是说的这般了,没有人头功勋,即便再安逸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二则便是庆幸,不管怎么说,在这大后方,怎么也少了诸多危险,而且后路运转,最不短缺的就是油水这种东西,虽说层层克扣,到了士卒这里终究是没有多少,好歹吃食用度便是优渥了许多。
但不得不说,最大的意见还是对于郑宝的安排,本来千把人绰绰有余的事情,将三千多少囤驻在这里,劳师动众本就是最容易激起一些怨言的东西。
到了夜间晚食的时候,龙舒渡口就是篝火通明,这等时节,稍稍有点权力的小头领都有了上下其手的机会。
这个时候几乎就可以听见渡口之处,嘈嘈杂杂的议论之声:“咱们巢湖水军这一次在战功上面是捞不着好处了,眼看着就是这点油水,郑将军还好,总归是没有薄待了咱们弟兄家,咱们那毛队率就昧了良心,别说汤水没留一口,连盆儿都刚给端走了。”
一旁的兄弟接过话茬嘟囔道:“那倒不见得,你以为以郑将军的性子不会对着泼天大的好处下手?兴许就是舒城那边盯得紧,自己下手不得。”
“嗯,此言有理,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这刘太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想起攻打上缭,谁都晓得上缭这块骨头硬,难啃!”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这一次咱们庐江郡动用了马步两万多人,只要好生打,也打得下来!”
“说的却是什么鸟话,俺就认为刘勋打不下来,俺从中原流落到庐江,那边的诸侯,哪一个不是兵精将广,咱们庐江兵虽然不差,可最近几年也没见过甚阵仗,如何能断定打得过?”
“再者说,前几日刘太守在楼船上面那排场你又不是没见过,往来运转,也没见他露下面,鼓舞稳定士气,整日就是大摆酒宴,极尽奢华,这仗……怕是难打!”
刘勋的排场大家是晓得的,倒是得了袁术几分真传,有些贪心这自然是不必说,眼下既然已经是主动挑起了战事,就该有个打仗的模样,可这番做派,实在是让庐江子弟捏了一把冷汗。
如此情况下,弟兄们怎么能不怨声载道?
要知道刘勋麾下的人才本就不多,这一仗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有些想当然,下面乱成了一锅粥,也难怪有些怨声载道的样子。
幸好这杭埠河生死线上面,郑宝这一回出了死力,至于出了龙舒渡口,谁管他死活。
三国里面刘备曾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刘备认为天下大乱之根源,首先在人心丧乱。因此欲安天下,先取人心。唯有行仁义,持忠孝,除贼扶汉,方能人心所向,天下大定。
但是在乱世之中,要想安定人心,又岂是那么简单的呢?首先就是礼乐崩坏,朝廷从上到下,全都乱了规矩,这种时候,集权制度的朝廷自顾不暇,地方州牧,刺史,太守,县里,乡里的权利几乎都是自治。
一言而决的地方官员便形成了大大小小的诸侯,郑宝也是成为了其中之一,虽然表面上刘勋还能牢牢的控制住此人,但这一前提条件是刘勋本就拥有不菲的兵力。
以强控弱还好,但刘勋若是没有了这般实力呢?迎接郑宝的是否将是更加庞大的野心和扩张的机会呢?
郑宝现在对自己只握居巢一县之地的情况有些不满,而满足他野心的这个机会已经悄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