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的鸣金,其实指的是一种乐器,这种乐器叫做钲,钲的形状就似钟一般,但是比钟要更加的狭长一点,是以声音似铃而更加回响悠长。
如此声响,陈兰又如何不知,看着死死挡在萧鼎身前的靖平军将士,忍不住怒目圆睁,心知先前努力已经白费,现在就只能无功而返了,这个时候,也看到正面战场之上,潜山兵马溃败的模样,另有一支靖平军数百人已经整顿好,就要形成合围之势,这才知道雷薄的用意。
对于萧鼎,陈兰谈不上太厌恶,为将者,只有学艺不精,心中所恨,只有因为自己的牵连,阵亡的潜山士卒,这些兵马从自己最初啸聚山林便是跟随,后来投了袁术账下,再到后来反出九江郡,都是忠心耿耿之辈。
如今无法摧垮对手,这两千人能成功逃回城中的,怕不到两三成。
而眼前残余的萧鼎不到百人的亲卫,还在鼓足余勇,用身躯挡在陈兰面前,鸣金之声谁都听到了,只要再支撑片刻的时间,自家援军就要将至。
而陈兰所部,也不过百数带伤之骑,每个人都是坚定的看向陈兰,只等他最后决定,虽然没了最初冲阵的气势,但只要陈兰一句话,这些轻骑之中的部分人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撞上去遮掩他平安返回。
陈兰一咬牙:“撤军!”
说完便是率先的调转了马头,跳出了战圈,身后诸骑也是跟随,萧鼎麾下亲卫甲士欲要追击,走在最前的便郭雄,萧鼎厉声喝道:“站住,你跑得过四条腿?”
陈兰一旦做出抉择,便丝毫没有犹豫了,只是头也不回的奔向城门,越过正面战场,无数靖平兵马正狼奔豕突,杀散潜山兵马,陈兰虎目欲裂:“吾愧对将士们!”
待到陈兰奔城门之时,门已是大开,陈兰没有停留,便是上了城墙,本来两盏茶才能抵达的路程,因为不惜马力,一盏茶的时间足矣。
陈兰到了城墙之上,雷薄便是上前:“兄弟无恙便好,你且看!”
陈兰一肚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便是顺着雷薄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方才的战场之上,已经少有厮杀之声,只是依稀听得到几个诸如,‘放下’,‘抱头’,‘不杀’的雷同字眼!
陈兰惊讶的道:“这……萧鼎这厮是在干啥!”
雷薄双手按在城头之上:“除了那百人轻骑,其余人都尚在城外,没能逃进来,看样子这萧鼎不打算赶尽杀绝啊!”
陈兰举目望去,这等为将者,对于战场之中的人数是极为敏感的,心中便有了计较,少说战场之上的潜山兵马也有近千人,道:“如此……这萧鼎还不算做绝,若是能够将这部分兄弟归还吾等,你我又当如何自处?”
雷薄狠狠的锤了锤城垛:“还能如何?都是各为其主,非战之罪,咱们都回潜山去罢,这潜县就让给他萧鼎好了,活了上千兄弟的恩情,咱们就算回报了,日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陈兰无言,也只能是如此,虽然首战自家丧败,若真的死磕,萧鼎这点兵马休说拿下潜县,恐怕还不能全须全尾的退回去。
“直娘贼,这厮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却见城下的靖平军士卒东奔西走,集结俘虏,打扫战场,待得尘埃落定之后,却见整齐划一的靖平军方阵又摆在了城下,最前面的是手无寸铁的潜山俘虏。
陈兰雷薄面面相觑,都是以为萧鼎莫不是打着驱赶俘虏攻城的念头,如此,倒也可恨至极!
雷薄单手一挥:“弓箭手!”
城头上,密密麻麻的便出现数百弓箭手,每一个甲士都是将箭矢虚搭弓弦之上,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弯弓如满月!
城上城下一时之间显得有些鸦雀无声,仿佛下一刻便会爆发出更加激烈的攻防之战。
令得陈兰雷薄不解的是,靖平军却是丝毫没有作为,只是保持在一箭之地的范围,这个时候陈兰才提醒道:“不像是攻城,都放下弓箭,对方没有攻城器械!”
陈兰一句话,才将城头剑拔弩张的气氛缓解了下来,不说其他,连云梯也无,他萧鼎除非能让插上翅膀,潜县城虽然不大,但绝对无妨攻克。
却见萧鼎骑着一匹并不算神骏的战马,跃众而出,靖平军阵列之中,自动闪出一条通道,
当先之人正是萧鼎,其后跟随百余人,正将潜山兵马战死之人的尸首堆放在前。
又是如此忙碌了片刻,却见萧鼎道:“不才萧鼎,领寥县靖平军与两位将军会猎于此,还请现身答话!”
城头之上,陈兰雷薄听闻亦是心中一愣,随即齐齐探头:“萧大人好大的气魄,吾雷薄是也,这位兄弟便是陈兰将军,先前与大人交手,便不多言了。”
萧鼎抬首看去,继续道:“吾奉庐江郡太守刘勋之命,前来收复潜县,这一点两位将军想必已知之甚详!”
雷薄亦回答道:“不错,却是我兄弟二人小觑了萧大人,栽了个跟头,若萧大人能对存活之部属网开一面,吾等即日便返回潜山,这份功劳拱手送上又如何,好教大人知晓,若是如此,吾潜山部众便欠了大人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麻烦,吾等必全力相帮便是!”
诸如雷薄陈兰虽然曾经效力于正军,但毕竟是贼匪出身,极重信义,既然承诺,今后萧鼎有难,这二位便一定会助拳,下面的潜山俘虏,活口就有接近千人,倒也值这个价钱。
“另外,吾还要告知萧大人一句,刘勋虽然拥兵数万,但志大才疏,性喜豪奢,非明主,覆亡只在袁术之后,萧大人是明白人,其余的某便不多说了……”
陈兰雷薄倒是有些小算计,一番言语下来,既给了萧言面子,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还明里暗里阴了刘勋一手,里子面子都做到了,若是一般人,当下便大笑一声,‘都是皇军大大的朋友’,完事摆开筵席,你好我好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