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庐江郡百姓被驱赶着推向了火坑,他们挣扎,他们求饶,他们不顾一切的想往上爬,可是生命就在这样不堪一击,于一场熊熊大火中被燃烧殆尽。
“你们若是乖乖的献上庐江郡,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哪里会有这样这种杀戮?”
“总有一天,某会杀回来,庐江郡,鸡犬不留!”
对于这些百姓,孙策一个也不想留,无数的江东军士卒看着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情自然是极其复杂的,江东军的士卒沉默不言,现场除了百姓的哀嚎以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气氛沉闷的有些可怕。
即便是老将军程普,想要对孙策说些什么?可是那些话语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又被咽回了肚子里面。
江东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遭遇到这种挫折了,真的实在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啊……
江东军开始撤退了,对于舒城的百姓来说,这一刻孙策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人人畏之,怒之!
萧鼎这个时候能做什么?也只有静静的目送着这支军队的离去,萧鼎恨恨的将手中的长剑插在地上,随即返身离开了城楼,不忍看这人间炼狱般的情景。
江东军马在这一次大战当中死伤惨重,撤退的时候,他们中间也有不少受伤的士卒,没有办法啊,大抵上,这就是所谓的战争了!
受伤的江东军士卒被夹杂在队伍的中间,前面开路的,后面断后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混乱和可趁之机,依旧是向人们诉说着他们还是那支一等一的强军。
孙策军撤退得有条不紊,让人无所下手,萧鼎兵力微薄,自然不敢做深入追击,而龙舒渡口的陆逊也是自家事,自家知,麾下只有一千骑兵可以得用,其余八千多招拢而来的庐江子弟,根本就不得用了。
虽然刘勋昏招迭出,但是在日薄西山之际,刘勋却是打得极其具有血性,也正是刘勋的孤注一掷,为陆逊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阵斩孙贲。
可是天晓得,这支庐江军马已经被打得残破不堪,根本不得用了,起初陆逊接手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几乎都布满了死灰之色。
或许那个时候,在他们的心中也只有绝望罢,主将阵亡,能够打得杀得的菁华将校也是死得差不多了,逃的逃,散的散,食不果腹,每个人为死亡和饥饿所笼罩。
可以说,即便活下来,这支军队的脊梁已经被打断,想要恢复战心,几乎不可能了。
所幸的是,击溃了郑宝孙贲所部,陆逊得到了不少的粮草,才暂时的将这支军马维持住了。
陆逊就连一路行军回返之时,都不敢走得过快,怕的就是庐江军哗变,或者不攻自溃,陆逊是深知兵事的,深知这支军马所遭受的磨难恐怕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恼火。
要知道,陆逊赶到刘勋与孙贲厮杀之所在,还在萧鼎到达皖城前面,而抵达龙舒渡的时候,孙策已经对舒城攻伐了半月之久,可见一路的行军速度究竟有多么慢,也就是郑宝曾经主管刘勋后路粮草,积蓄足够,否则陆逊也承担不起上万人的开销支出。
一路走走停停,陆逊麾下的骑兵就担当起了重组这支庐江兵马的责任,要知道,他们当中大多数都已经被打残了建制,不知兵将何在。
对于这种情况,陆逊又只得从头抓起,好险不险,在即将抵达龙舒渡口的时候,这支军马总算是刚刚有些规矩,可是陆逊深知,要是孙策反头攻打这支军马,恐怕一个冲杀,便是会再度大溃,捡都捡不起来。
陆逊也只能远远的观望着龙舒渡,所幸的是,正是陆逊以不变应万变,倒是让孙策有些猜疑不定,即便对这支军队的战力不看好,孙策也没有做过多的关照,自顾自的离去了。
孙策离去后三日,陆逊终于是带着这支军马,抵达了舒城的城下,入目之处,满是凄凉,城墙都被打得如血染一般。
不少的士卒在清洗着城墙,清理着街道,重新疏通着护城河,早已经是面目全非,见到舒城就在自己的眼前,无数的庐江子弟就在城下失声痛哭……
劫后余生啊!
有不少的士卒甚至脱下了衣甲,纵身就跳入了冰凉的护城河之中,相顾而泣,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们当中,有很多的袍泽已经回不来了,有的是他们的父兄,朋友,邻里,四人去,一人还!
归家兮,归家兮!
归去来兮!
不少人跟随着吟唱了起来,多年未曾经历过战火的庐江子弟,只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面,前前后后,伤亡的精壮就有数万,其余的民夫,百姓暂不可计,这还是在萧鼎极力撤离百姓的情况之下。
相比与历史上孙策真正的入庐江而战,庐江郡付出的伤亡还远远不止于此,甚至还有三倍于江东军数量的百姓无奈破家,被大军裹挟,背井离乡,去往了江东。
自此以后,庐江郡一蹶不振,再难生聚,更不用说后来被北魏东吴分割,一郡立下两个治所,南北针对,反复拉锯,将这片土地最后一点儿元气挥霍得干干净净。
“伯言,伯言何在!”萧鼎早就探清楚了陆逊的行程,也来不及细说,便是大声呼喝着走出了城门。
人群之中,一个头顶盔甲的年轻儒将反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萧鼎面前,单膝跪拜在地上:“末将陆逊,回援来迟,望主公恕罪!”
还没有等待陆逊跪到一半,萧鼎便是扶住了陆逊:“伯言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全下了这近万人的庐江子弟,呈兵于龙舒渡,那孙策会这么快的撤军?”
“天晓得,若不是伯言,这舒城,恐怕已经是一片火海了!”
萧鼎现在想起来,也是背脊发凉,孙策若是狠下心,再攻打一两天,这舒城还不是只有城破人亡的命运。
两人一齐往着城中走去,萧鼎道:“吾欲去伤兵营看看受伤的将士,伯言一路辛苦,先去歇息便是,晚上吾为伯言,摆酒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