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我们总是感慨，朋友总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或许是我们太过纠结于形式。朋友偶然间几句“无心插柳”的话，却正是我们所需要的，难道这就不算是“雪中送炭”了吗？
在噩耗接踵而来的日子里，我的内心底线被一次又一次冲破。我不知道老天还安排了多少次考验。
“我给你发信息，也不见你回复，项目谈得不顺利吗？”
每到这个时候，总能收到兰芝的信息，温暖到足够融化我内心的冰雪。
“还不是老样子，能有什么进展。”
我不耐烦地敷衍两句。公司发展不顺利，心情也不免沮丧，在他人面前小心敛藏的情绪，在兰芝面前却丝毫无法隐藏。
“这么快就放弃了，不像你啊。两周后S市有一个政府招商会，虽然拿项目的都是人脉硬的大公司，不过还是可以抓到几条漏网之鱼的。”
我一口回绝了。招商会参会资格基本内定，像我们这种刚起步的小公司就算勉强挤进去，不过是陪太子读书罢了。
“整天垂头丧气可不是我认识的邢斌，天助自助者，不放弃就有希望。”
“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没打算放弃，只是想把精力放在解决债转股的问题上。”
“解决债转股只是治标，公司运转需要有新业务，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项目。”
“我也知道找项目重要，可是……”
“邢总，外面又来了几个催账的。”
一位员工慌张地跑来报告，我和兰芝的通话也被迫中断。商场无秘密。我们公司的资金链一直不稳定，最近一段时间由于债转股项目进展不顺利，债权人自然是早早得到消息了。
“让财务总监先去接待一下。”
“那个，邢总，就是财务总监让我来请您的，他有点顶不住了……”
财务总监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连他都顶不住了，看来对方也非等闲之辈，可是囊中羞涩的我也未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财务人员见我一脸愁容、半天没回应，便又问了一次：
“邢总，会议室那边财务总监都快顶不住了，那几个要债的也不是好惹的，您看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着急，我去见见他们。”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宽大的会议桌上放着几份文件，财务总监和几位债权人面面相觑，气氛略显尴尬。他们见我进来，立刻瞪大了眼睛。
“哟，邢总，这么点儿小账，还惊动您，我们也实在没辙了。”
正对面一位瘦脸的债权方代表见我进来，便主动迎上来握手，态度算是和气。我礼貌性地握手还礼。其他几位债权方代表也迎上来，生生把我拦在了门口。虽是和颜悦色，然而话锋犀利，逼得我无处可躲，着实难对付。
“来，来，来，几位兄弟，咱们坐下说，堵在门口也不方便说话呀！”
财务总监也上前帮忙解围，将几位债权方代表请回了座位。双方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对视，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我第一次感到，静也能让人烦躁。
“邢总，我们也知道您不容易，可我们终究是小本经营，赊不起账，我们也不想入什么股。您看咱们把之前的账清一清，后面也好再合作不是？”
这话称得上是肺腑之言，我自己也是债权人，深知要债的艰辛。
“咱们公司推行‘债转股’并不是说不还钱，而是把债务转化成投资，有股份后就可以按期分红利了。我是怕大家错过赚红利的机会。咱们都是生意人，‘钱生钱’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我不会强求大家的，一切还看自己的选择。”
“邢总，贵公司现在的状况，我们怎么敢贸然投资，说不通啊。”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果逼得公司破了产，大家都得不到好处。其他债转股的债权人能入股，一是看中了现在城镇化发展的大趋势，二是看中了我们团队，不说把项目做到尽善尽美，至少我老邢亏自己，也不会亏大家。说句良心话，这些资金闲着也是闲着，做‘债转股’总比投给一家陌生的公司要好。不怕跟大家说，公司正在物色新的政府项目，大家再给我们一点时间，会有好结果的。”
没想到我的坦诚相待，仍然无法打消债权人的疑虑。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异常尴尬。财务总监突然惊讶道：“已经七点了，大厦保安要关大门了。”
窗外的霓虹灯仿佛突然之间就亮起了。争论了一个下午仍是无果，几位债权方代表也已经筋疲力尽。我相机朝财务总监使了个眼色，他瞬间会意。我们二人便邀请几位债权方代表去公司楼下的小餐厅吃工作餐。
“让大家屈尊了，实在不好意思，公司现在这个状况，大家也都有所了解。不过这里的饭菜还是挺实惠的，家常菜，量也足。大家尝尝。”
我和财务总监一边解释，一边安排各位债权方代表入座，一边吃饭，一边讲起新项目加上公司的分红政策，牢牢抓住了债权方代表的心。
自此以后，来公司要债的少了许多，而且“债转股”工作也进展得异常顺利。当然，找项目还是重中之重，为此我专门成立了项目组，有人负责从网上搜集各界信息。然而却困难重重：一方面，S市的城建规划已基本定型，新增市政工程项目很少，且大部分招标项目是内部招标。好不容易找了几个意向项目，但投出的标书几乎都杳无音信。失落，让人疲惫。我需要轻松一下，找一个新的思路。
周末的跆拳道馆，叫喊声、厮杀声此起彼伏，还有一股股蒸腾的汗味混杂其中，让人莫名地兴奋起来。氛围的确是极其重要的道具！
“老邢，你可是很久没来了！”
教练见到我，一脸微笑地走过来打招呼。我们关系很好，但仅限于跆拳道的范畴。这是我的交友习惯。
“是呀，教练，最近来得少，腿法都生疏了。”
“那咱们今天就做点基础动作，正好有位新学员一起上课，你们先一起做做拉伸运动，免得待会儿训练受伤。”
由于久未练习，教练草草引荐新学员后，便去教其他学员了，留下我和新学员相互熟悉。
“邢斌。”
看来这位新学员对我很熟悉，没等我开口，他便一下子叫出了我的名字。
“你是……”
我一脸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虽然也觉眼熟，但偏偏想不起对方的名字。他狠狠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我再次打量他，拼命搜索自己的记忆。是同学，还是旧同事，或是生意场上认识的朋友？
“咱们中学可是同班同学，你坐前排，我个子高，坐你后面，想起来了吗？”
他这样一说，我才恍然想起初中时的一位同窗——大丁。他那时个子高，虎背熊腰的，颇有一身力气。现在人到中年，身材发福，也开始脱发了，变化颇大。
“难怪你认不出我，咱们得有三十年没见了。”
他这么一说，着实吓了我一跳，三十年就这样一笑而过了？
“是呀，从初中毕业到现在，一晃有三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咱们就到了中年，好像还有很多事没干就老了。”
“所以，你现在不能叫我‘大丁’，得叫我‘老丁’了！”
话音未落，我俩哈哈大笑起来。同窗的友谊是时间带不走的。
“你没怎么变，说话还是底气十足。”
“唉，不行了，不行了，这身体不比以前了，你瞧瞧……”他指着大肚腩自嘲，“以前身体倍儿棒，要哪儿有哪儿，你再瞧现在，站起来都看不见自己脚尖了。”
说罢，他站起身来，连说带比画地给我展示一番。他打量了我一番，满脸羡慕地说道：“你这身材保持不错啊，经常来这儿运动吧？”
“也不常来，这不，教练让我陪你这位新学员做拉伸，看来我这水平已经退步到新学员阶段了。”
“这么说，我还得管你叫声‘师哥’喽？”
“净瞎说。说点正题吧，这些年你都跑哪儿去了，跟咱班同学也没了联系。”
“我现在在城建投公司呢！”
“你在城建投公司？”
我诧异地看着这位老同学。
“是呀，不过也是刚去没多久，但是我听过你们公司的一些事儿。”
老丁这话，愈发激起了我的聊天欲望。我突然发现，还是有不少人在关注我们公司。
“你也听说过我们公司？”
“那当然，你们弄的那个‘债转股’在行业内挺受关注的，不少公司都感兴趣，尤其是创业公司，很多想模仿你们的创意呢！”
“这算不上什么，其实‘债转股’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说罢，那些烦心的事情再次涌了上来。见我一脸愁容，老丁不禁又关心地问：“看你这表情可不太对劲呀，是不是公司出问题了？”
我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跟老同学倾诉一下，虽然这种倾诉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去年我做工程时，接了一单外省的PPP（公私合作模式，是政府和社会资本在基础设施及公共服务领域建立的一种长期合作关系）项目，当时没经验，工程中出了很多问题，最后连工资都发不出去了。好不容易东拼西凑的让公司活过来了，可是……”
“怎么了，看把你愁的，两条眉毛都揪成一条了，到底咋了？”
“我现在是走进死胡同，要项目没项目，贷款又贷不到，愁死了……”
“现在实体都不好干，也不光是你们公司。”
“是呀，可是我得把公司做起来，要不那些跟着我吃饭的员工可怎么办，人家可是把时间、青春都投到我们公司了，钱没了能赚，青春过去了可就回不来了。”
老丁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又道：“老邢，我这儿倒是有个消息，你可以去试试。”
“什么消息？”
“我听说咱们S市下下周有个招商会，有一个新项目，也是PPP合作形式的，不过规模小、利润点低，很多企业都不愿意参与。反过来想，利润点低，风险也小啊，你要是有兴趣可以试试。”
老丁说的这个消息让我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看来这次招商会是公司的新生机。有位老友，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