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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知道咱祖上究竟具体是哪个地方的人么?”牛开放的好奇心被打开了。

牛建国摇头说:“你亲爷爷死的时候,我还没出世呢。就连你大伯他们那个时候都还小,谁会给他们讲那些打打杀杀的往事呢?你奶奶即便知道你爷爷祖上是山里的,但她一个女人,又从来没进过山,自然是不知道的。”

父子三人说到如此沉重的话题,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牛开放才又提起话题说:“咱们就是这个地方的人,生活了几十年,却连自己祖上在几十里外的什么地方都不清楚,何况爷爷老家在两三千公里外,要想回去寻根,又谈何如此呢!”

“就是,爷爷都老成那样了,恐怕即便能够有力气折腾起过去,也无法再折腾回来了。咱还是别让他跑那么远去寻什么根访什么祖,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呢。”

牛佳芝虽然对其他的长辈不是特别亲近,但对于爷爷怎么说都还是有感情的。

牛建国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我也从来没有过会答应他回去寻根的想法,就让我去跑一趟我都不太乐意,何况他一个一百岁的老人了。万一真弄出个什么意外来,咱还真不好向他们交待。”

“那你提他老家的事儿是什么意思呢,想怎么做,你有什么计划?”牛开放在江苏当过几年兵,而且自己老婆就是那边的人,他猛然间想到父亲会在自己身上打主意。

“我想啊,”一向说话风风火火的牛建国倒有些犹豫了,”咱好好听你爷爷讲讲他老家的故事,如果他真是希望寻下根,看看那些亲人,真要可行的话,开放你就和巧欣托你们在江苏那边的朋友,帮忙寻找一下看是否能够尽快找到他们牛家的家族的人。如果他不是这样想,咱们也权当听听他的传奇故事,你们成不?”

牛佳芝有些不愿意:“他那么大年纪了,还能记得那些事儿?浪费时间!”

“不管怎么说,姐,咱们就听爸的建议,陪他坐一会儿,难得这么好的阳光,不管他能记起多少,就当看部老电影了。”开放拉着父亲的胳膊,父子三人向院外走去。

阳光很暖和。

牛开放搬来桌子,牛佳芝摆上瓜果茶水,一家三代人坐在一起坐下来,牛建国正要开口问老爷子时,开放的女儿牛苏梅回来了。

她一进院子就叫到:“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牛佳芝伸手抱住她:“苏梅,我的好闺女,我刚回来一会儿。来,姑瞧瞧,你长漂亮了呢!”

“你不是说要补课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牛开放皱着眉头问道。

“老师临时有事,今天的课不补了,我才坐公交回来的,想瞧瞧祖爷爷和爷爷了呢!奶奶呢?”

“你奶奶一大早就和几个老太婆去逛寺庙了。”牛建国看着孙女,让给她吃水果。

牛苏梅看着笑着盯着自己的牛牾驷:“祖爷爷,我给您剥果子吃。”

“你吃吧,太凉了,我喝茶就是了!”牛牾驷吐字居然很清楚,也许太阳晒得暖和了,他浑身的肌肉也舒展了,说话自然就利索了。

牛建国微微一愣,早起他说话都不是这个样子的,好像舌头有些打结一样,这会儿怎么就突然利索了呢:“爸,我把你孙女孙子都叫回来了,想就给你做寿宴的事儿,提前和你商量一下,你要有些什么想法就给我们大家说一下。”

老爷子摆摆手说:“做不做寿宴都无所谓,我就希望你们那些兄弟姐妹和睦团结就行了,别因为一点点小事闹不开心。”

“他们这段时间都忙的,家在农村的,毕竟是春耕时间,地里总是有许多活的;在外边做生意的,这段时间也比较忙。我给他们打电话,都说过几天忙得差不多了就回来看你。”

牛建国怕他不高兴,赶紧打圆场。

老爷子淡淡地笑了笑说:“他们回不回来看我都没啥,有你们在我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事儿了。我马上就整整一百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这几天呀,总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儿,也想和你们唠叨唠叨,看你们总是忙,也不好开口。”

“爷爷,我们就正想听听你过去的那些故事呢,你就给我们好好讲讲,你所经历的所有故事吧,将来咱苏梅想当作家的话,还有小说题材了呢!”

“祖爷爷您就讲讲吧,我还从来没听说过那些遥远的故事呢!是不是真的像电影电视里演的那样呢?”

“要说以前的那些事儿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永远无法体会的……”

牛牾驷颤抖着双手想去端起茶杯,牛开放赶紧端来递到他手里,他缓缓地喝了一口水,双手捂着,眼里慢慢地涌起了泪花,讲了起来。

公元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在新阳县农村住着一牛姓人家。

这一家的核心人物,就是家中的主心骨,他叫牛望良;他和他的夫人牛秦氏用勤劳的双手养育着自己的五个子女:他们依次是牛趋平、牛趋安、三妹牛趋吉、牛趋祥以及最小的一个孩子牛五四。

牛五四出生在1919年5月4日晚上。他出生那天,牛望良一早到县城赶集,耳闻目睹了一些事后,兴奋地回到家中,当晚小儿子出生了,他并没有按字辈给他取名,直接给了一个小名一样的大名:牛五四。

“牛牾驷”现在这个大名是后来他参加了工作后自己改的。从小他在大人及哥哥姐姐的口中都叫”五儿”。

牛五四是1939年春季在外边干活时,被抓壮丁后离开家乡的。他被抓到部队后就一直在战场上同鬼子打仗,辗转在全部各地的战场上。再后来到国内战争时,他更是跟随部队到处转移,直到解放都没有回过家乡。

一直到后来他参加工作了,这才回过一次家乡,知晓了自从他离开家乡后,家里的亲人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年月社会局势动荡不安,一家七口人光靠着那十几亩薄田度日,是相当困难的!于是牛望良便利用农闲时出门去做一些小买卖生意,以赚取少许油盐钱。

由于长年累月地在外奔波,在那风中雨里颠簸,致使牛望良还尚在壮年,身上就落下了沉疴,只要稍微有些风寒振荡,他就一个劲地咳嗽不止,让人好不焦心!

牛趋安刚好十五岁时,父亲牛望良就让他随着自己出门去学着做买卖了。这些全都是因为牛趋安的聪明能干,虽然他才念了近三年私塾,可是那些一般的读写算是难不到他的!所以牛望良才早早地让他学做生意。

而牛趋平呢,他的身子骨相对于兄弟来说,要结实健壮些,而他也不善于那些写写算算的事,所以他把农田的活儿几乎是全包下了。

转眼之间已经是一九二六年的秋收时节了。

牛氏父子在外奔波了几个月后,算着家中也要农忙了,于是就急急忙忙地往家中赶了。这时节,田间到处是忙碌的人们,他们一个二个都几乎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那眼中的希望如烈火般灼热猛烈,好像要吞噬整个田野整片天空!那希望也像暴风般疯狂肆虐,似乎想卷尽每棵青草每片绿叶!

夕阳下,牛望良身着蓝衫,背着一个包裹,向着家中走来。他那国字形的脸上那双浓眉下的大眼睛怎么也掩饰不了那旅途的疲惫,那缕黑黑的胡须飘在胸前,看来他已经好久来不及修边幅了!

那压在他背上的包裹看上去其实也没有多重,可是他却早就已经气喘吁吁了!他望着前边健步如飞的二儿子牛趋安,轻轻地叫道:“老二,停下来歇歇吧,我已经走不动了!”他的话音刚落,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就接踵而至。

牛趋安听见父亲的咳嗽,就赶紧转身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先放下自己背上的大包裹,又接过父亲背上的包裹,放在地上,然后扶着父亲走到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歇气。 R+uwqsNsf06VeAniV7Fq4o94gy709fKjTFkWdZVDqSfAYWgneixTPdjUiImSbfC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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