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妹一听就乐了:“我大哥你还真有两下子,书没读过,取的这名字还真有一点意思!”
晚上,夜色很美,虽然说清冷得有些让人受不了,但是今天牛家添了个小孩子,也多少给这个小院子增添了不少的快乐气氛。
牛趋安和付瑗忙完了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说着话。
她捏着酸疼的胳膊,疲惫地坐了下来,见牛趋安正埋头在油灯下看着什么,就问道:“你看啥呢,那么专心?”
“一张旧报纸。”
“什么样的报纸那么好看,哪儿来的?”她不识几个字,自然对那些不太关心。
“前几天在街上买东西,老板随手扯来半张报纸包东西。这会才注意看了一下,是别人经常说的《宜兴时评》报。”
“读来听听,都说的是啥?”
“其实也没啥,就是登的一些国内形势的文章。哪儿在打仗,哪儿又发生了什么暴动一类的事儿。”
“我虽然不看那些东西,但听别人聊天时,说得还是挺吓人,这些年,国家到处都在打仗,有些地方土匪实在是太猖狂了,随便杀人放火,想想都吓人。”
“许多都是针对那些有钱人的。像咱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土匪还能打什么主意?强盗来了都偷不到一点东西,相对来说咱还是比较安全的。”
付瑗笑了笑说:“哎,仗真要打到这儿来,遭殃的还不是老百姓?国家不安定,小老百姓谁还能过什么安稳日子哦!说书的就经常说,覆巢之下,哪有完卵?一个家都弄得个底朝天了,家里的人还能好到哪儿去?”
“是啊,老百姓求的就是要过安生日子呀。可是这世界,哎,什么时候真正和平过?洋鬼子欺负了咱们才走,咱自己人倒开始打起自己人来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打仗了,咱们才能真正过上安生的日子呢。”
他不这么说,付瑗都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一听他说的这些话,担心就猛地蹿了起来。
看着他在微弱的油灯下看报纸的身影,她禁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年头求生存真的好难呢,可你还要往外边跑,多让人放心不下呢。要不你就别出去跑得太远了。”
“本来我也没有想过要跑多远呢,就在附近的城市里瞧瞧,有合适的买卖就做一下,总得赚点钱来过日子不是。弟妹们还小,咱当哥的总不能看着他们不管呀。”
“理是这个理,可出门在外总是太危险了。要不咱就在家做点其他什么营生可好?”
牛趋安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想好了,我这次出门无论如何都要找点门道,赚点本钱,开年了咱们就喂点蚕。地里的桑树去年长得挺好的,前些年咱家也喂有蚕的,只是爹去世后,就荒废了两三年了。”
“也是,不管怎么说,总会有点收入的。”
一说起家里这两年的情况,牛趋安就不免有些伤感。自从分家了以后,由于和大哥多数时候各干各的活,他明显感到自己比以前累了许多。
毕竟那个时候牛趋平是地里的主要劳力,像牛一样的他虽然动作不像别人那样利索,干活时也总是不快不慢的样子,但是也正是因为他快慢有致的劳动方式才能把地里的活干得那样有条不紊。
而牛趋安的性子相对来说要急一些,同样的活,他总是想尽快干完,所以说虽然比别人先完成,但他却是累得最狠的。
大哥也曾经常教他说,干农活不能总是求快,要求稳。没必要快的时候,就得由着性子慢慢来,要么人累了戏却不好看。
牛趋安是把话听在耳朵里,暗下决心一定要照大哥说的来做,可是一下地,想着自己还有那么多的活要做,他就自然而然地想快一些把手里的活干完,也好接着做其他的活。
所谓性急吃不了热稀饭,也正是因为总是那样着急,所以他总是家里最累的人。想起来,要想学着大哥的做事风格,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就学得来的。
“哎,老婆,你说咱大哥,他平时可是不怎么样,连我也想不到,他在给自己的孩子取名这个问题上,还真的不含糊!”
“你可别小看了大哥,他哪一点会比你差?”付瑗笑着说。
“这倒也是。爹爹生前,总说大哥他脑瓜子不灵活,看来爹是怎么也不知道咱大哥心里的理想的!牛向顺,向顺,希望咱家里顺顺利利!好!好名字!”牛趋安不住地说好,脸上也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
“可不是么?谁都希望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在这样的乱世里能平安顺利一点。谁愿意在别人的压迫下过活呀!”付瑗笑着起身整理床铺。
“哎,你说,咱们的孩子一出世,你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牛趋安一脸的向往,笑着看着老婆,“看来我们还是得有所寄寓才好,免得让人笑话!”
“那是你的事了!你愿意叫他什么名字都好!”付瑗笑着说,“我什么都依你!”
“嘿,孩子是你生的,你有权给他们一个名字的,怎么就一古脑儿全推给我呢?”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操的什么心呀。就算是孩子出生了,你才给他想名字,也来得及呢!何必要现在空口说白话?快睡吧,你明天还在早起,出远门呢!”付瑗为牛趋安宽衣。牛趋安笑着看着自己温柔善良的妻子。
“哎,老婆,我出门在外,你可得保重自己,”牛趋安上床躺下又说:“好好珍惜自己。家里的什么事我都放心,唯独老四他可是我的一块心病呢,总让我放心不下!”牛趋安看着老婆,眼里有一丝忧虑。
“老四也不小了,我和娘会好好地劝导他的,你就放心好了!”付瑗熄了灯,挨着牛趋安躺下,“其实老五还是很听话的,过两年太平一点了,你还是带他出去闯一闯,说不定他做起买卖来,还是一把好手呢!”
牛趋祥也已快十七岁的人了,正是少年心性,天不怕地不怕。他二哥牛趋安在家里时,他多少还有一点畏惧,这如今,他二哥一出了门,他可就真成了无缰的野马,谁还敢来管他哟!
无论他娘牛秦氏怎么说,他还是那个样子,什么活都不想干,光知道玩!一天到晚难得在家里看到他的影子。
这不,他二哥出门几天了,他就只在牛趋安出门那天回过一次家。
他一到家,就到处找二哥,当他从三姐牛趋吉那儿知道二哥已经出门做生意去了时,他差点没有跳起来。
牛五四一见他回来了,就上下跟着他,让他带自己出去玩一会儿,可是他嘴里答应着,却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支开他。
苏北新阳县这个地方,大小河流纵横交错,树林子也有不少。平时牛趋祥带老五出去玩儿,不是要河里捞鱼玩儿,就是要树林子里打鸟掏鸟窝,运气好的时候,鱼呀鸟呀什么的,弄到一些,拿回家一家人还能打打牙祭。
牛趋祥成天不在家,牛五四又还小,也不敢随意就往河里树林里去。所以一看到四哥回来了,自然很高兴地跟着他。
牛秦氏一见他就说:“老四,你还知道回来呀,你还当这里是不是你的家?一天到晚连个影儿都没有!你都到什么地方玩去了?你就不能在家里帮着做点活?”牛秦氏还要往下说时,牛趋祥的脚步已经到院门口了。
“好好,娘,我这就去田里,帮二嫂干活!”说着一溜烟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