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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漫无目的地往前面跑,却在距离保健室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了,因为,前面就是教学楼,我不能这个样子进去上课。想到这里,我转身走进了之前的那片树林。

那是一片并不知名的树,不是很高,但是枝叶很茂盛,交错的枝丫和树叶遮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地面上只有一点散落的黄色光斑。尽管没有人悉心照料,这片树林却长得很好。

我斜靠在树干上,心情很低落。

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不够聪明,这些事情堆积在心里很难消化。把我骗来树林的是我的表姐路娜娜,路娜娜竟然想要用砖块砸断我的手。之后,我被那个出现在预言里的男生救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告诉自己那只是我的幻觉,只是受到那个预言师的蛊惑而莫名其妙在我脑海中出现的幻觉,画面是假的,对白是假的,那个男生当然也是假的。可是现在,男主角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想不相信也不行,我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了。

如果预言只是我的幻觉,我又怎么会在自己的意识里见到从未见过的人呢?并且,这个人还是真实存在的。在预言里,苏夜川是因为心脏疼痛而死去的,而刚刚,在苏夜川跟夏季争执的时候,他也确实曾经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么说起来,他应该是有心脏病的。

我忽然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预言中的那个结局发展。一瞬间,我甚至忘记了让我痛苦的“失去初吻”的事。我想到自己刚刚狠狠踢了苏夜川一脚,现在他一个人在保健室里,心脏药我还没帮他找到,万一这个时候他心脏病复发了怎么办?

算了,我使劲摇摇头,可能现在医生已经去了,有个医生在那里,总好过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没头没脑地四处找药。

尽管这么安慰着自己,可我还是忍不住担心地不断向保健室张望。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坐视不管的,自从那个预言出现,尽管不认识苏夜川,可是从那之后他就从未在我的生命中消失过。所以,尽管现在只是第一次见到,可我却没办法不去关心他。

“该死!”这样骂着自己,我便拔腿向保健室跑去。

不知道是骂自己做不到撒手不管,还是骂自己不该踢他一脚又把他一个人放在保健室里不管。

走到保健室旁边,我心里忽然紧张起来,不知道是担心苏夜川在里面死掉还是怕见到他,我的心“怦怦”地狂跳个不停。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保健室门边,偷偷向里面张望。先看看里面的状况,如果苏夜川完好无损,我就偷偷溜走。反正,跟这样的家伙还是少点瓜葛比较好,太危险了。

我忽然又一次想到刚刚的那个吻,脸竟兀自红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我现在多像一个发育超出正常水平的巨型番茄。

偷偷地,我把脸凑在门边。

里面,苏夜川正好端端地坐在办公桌前面。

呼——幸好……

我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苏夜川没事,我还真害怕看到苏夜川痛苦地倒在地上的画面。

我忍不住多看了苏夜川两眼,虽然这个家伙脾气很坏,又自以为是,做事冲动,从不考虑别人的心情,可是,不得不承认,苏夜川是典型的美男呢。他和夏季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夏季温柔体贴,有一双无辜的眼睛和干净的笑脸,是那种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冲上去抱一下的男生。但是苏夜川,细长的丹凤眼和薄唇,照兰汐的话说,这是薄情寡义的男生的典型五官特征,也是最勾人、最有魅力的五官。他的鼻子很好看,从侧面看有很漂亮、很立体的弧度。

这个时候的苏夜川,好像突然变得安静了,跟之前相比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那个表情,似乎还有一点无法隐藏的忧伤。

奇怪的家伙……

我正在心里嘀咕着,忽然看到苏夜川又一次把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我想都没想便立刻冲进去。

苏夜川看到我有些惊讶,但仍旧安静地看着我,没有讲话。

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把手放在他的左胸口心脏的位置,小心地按摩。自从在夏令营遇到那个预言师之后,尽管我不断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可每次看到书上或电视里提到心脏病的事,还是忍不住多留意,我知道这个时候怎样给他按摩会使他舒服一点儿。

“是不是心脏痛?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儿?”我紧张地问他,生怕苏夜川出事。

其实问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我怕他又像之前一样疯了似的跳起来说我爱慕他。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苏夜川并没有那么做,他微微偏着头,嘴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对我温柔地微笑着。

“有你的手按摩,我就不觉得痛了。”苏夜川说。

那声音低低的,很温柔,感觉就像是蜂蜜一样,一点点柔软而浓密地化开。

我愣住了,傻傻地看着苏夜川,脸上火辣辣的。

“你叫什么名字?”苏夜川问。

“轻音,路轻音。”我小声回答。

“很好听的名字,”苏夜川真诚地说,“轻音,我想在保健室里睡一会儿,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一刻,苏夜川的眼中竟然露出一种孤独和无助,他的眼角微微下垂着,好像那里面装满了忧伤。

“好。”我答应着,小心地把他扶到床上。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的苏夜川,我竟然根本无法拒绝他。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听话地照办。

苏夜川似乎睡着了,我能听到他发出的很小声、很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刻,好像全世界只剩下我和苏夜川两个人。保健室的医生没有回来,也没有同学来问诊,外面甚至没有一个人路过。

我能看到从窗口洒进来的阳光,金灿灿的,铺在保健室的地面上。那层玻璃好像把夏日炙热的阳光柔化了,让我感觉不到它的犀利。或许是因为保健室离那片树林比较近,我甚至能听到蝉声,那些在夏天永不疲惫的声音似乎也不再变得聒噪,而是跟这个画面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整个世界,变得又安静又美好。我忽然有一种错觉,觉得这个世界原本就应是这样的,只有我和苏夜川两个人。

我忽然又一次想到之前跟苏夜川的那个吻,我拖他来保健室问诊,现在我陪在他旁边让他休息。这期间我好像从没觉得害怕过他,我的恐男症好像忽然之间消失了,变得无影无踪,又好像苏夜川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免疫力,在我的恐男症要侵袭到我的神经的时候,他身上的免疫系统就会帮助我击退它们。

我胡思乱想着,时间也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的时间,第一堂课还没有下课,苏夜川的眼睛忽然轻轻眨了眨。

我知道他醒了,心里不是害怕,不是紧张,也不是平时看到男生就想逃跑的感觉,而是开心。我微微俯下身子,看着他的脸,轻声说:“醒了吗?”

苏夜川睁开眼睛,可没想到他看到我的时候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以为他睡了一会儿不记得,也没有在意。可是紧接着,苏夜川忽然身子向后退着,直到抵在了墙壁上,他还很夸张地把薄薄的被子紧紧拉在胸口。

“你,你这个暴力女对我做了什么?”苏夜川用委屈的声音大叫。

我满头雾水,伸手指着自己匪夷所思地反问道:“我做了什么?不是你让我……”

苏夜川迅速撩起被子看了一下,他的衣服明明都完好地穿在身上,可是他重新抬起头说的话却是——

“天啊!我的贞操!你还我贞操!”

我彻底无语了。

我的头好疼,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我永远都跟不上他大脑运转的节奏?是我太笨了吗?他刚刚,他刚刚明明已经改变了态度的,我竟然一度以为那才是他的真心……

“你闹够了没有?”我开始觉得很不耐烦,有一团小小的怒火在我心里燃烧着。

可是苏夜川根本不理我的话,他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你喜欢本大爷,可是喜欢归喜欢,你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刚刚主动给你你不要,你,你还踢了本大爷一脚,可是现在竟然又偷偷摸摸对我做这样的事。我,我情何以堪啊?”苏夜川突然转过头来,一脸的伤感地说道,“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好歹本大爷也是堂堂的……”

对,是我误会了,我竟然误以为这个臭家伙有温柔体贴的一面,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一个自以为是、从不顾别人感受的自私鬼。

“够了!”我大声打断他的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反复无常,也不想知道你现在又想怎么耍我,但是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更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请你不要想太多!”

我流畅地讲完这些话,我敢保证,这是近年来我跟男生讲话最流畅的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苏夜川的时候我的恐男症好像突然消失了。现在看来,这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跟他吵架的时候我不会结结巴巴。

我没有走,而是勇敢地看着苏夜川。我问心无愧,我倒要看看他还想要强辩什么东西。

“你……”苏夜川指着我,接着他的脸忽然扭曲了一下。

下一秒,他弯下了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大叫,“好痛!你,你竟然敢这么说本大爷……”

心脏!又是心脏!

顾不上跟他吵架,我连忙跑过去,把他的手轻轻推开,然后把自己的手掌心放在他的胸口轻轻按摩。

之前他说过,我的手给他按摩他就不觉得痛了。不管怎样,我都不愿意看到苏夜川因为心脏痛而露出痛苦的表情……

“有没有好一点儿?”我很小声很小声地问他,好像声音大一点就会再次刺激得他心脏病发作。

苏夜川愣住了,他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身上,可思绪好像早已经神游到外太空。

他看着我,眼神忽然变得温柔,原本的玩世不恭消失殆尽。

这一瞬间,我以为苏夜川终于决定不再胡闹,他又恢复成睡觉前的那个苏夜川,会认真地对我讲话,会温柔地笑。

果然,苏夜川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说:“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女孩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姓什么?”

我愣住了,看着苏夜川的微笑我彻底愣住了。这次我不是感动,也不是被吓到,更不是犯花痴,而是,我太生气了!

我终于搞清楚了,苏夜川前前后后的三次变化都是在演戏,他的目的就是耍我!就是要看我出糗!

假装不知道我为什么在他睡觉的时候陪着他也就罢了,现在竟然又问我的名字!

他睡觉前问我名字的时候距离现在也不超过半个小时吧!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苏夜川,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浑球!

心里那团愤怒的火焰以势不可当的姿态再次燃烧起来,我瞪着苏夜川,再也不想跟他多讲一个字,噌地站起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从今以后,再相信他的话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L6cxHM57FWX+J3/qL5N9zduXz4fQdIAo7pFi5W0cTsc/X32gy5Xxi2cOuq8hik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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