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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本书研究之设想

以上简要地回顾了以往对钱绪山的研究,接下来需要说明我们的研究工作。一句话,我们是要研究阳明心学传播者钱德洪。这里有三个问题需要交代清楚:其一,为什么要将钱绪山定位为阳明心学传播者?其二,从传播者角度来研究钱绪山将会涉及哪些内容?其三,这样的研究有什么意义?

黄梨洲曾说过:“大凡学有宗旨,是其人之得力处,亦是学者之入门处。天下之义理无穷,苟非定以一二字,如何约之使其在我!故讲学而无宗旨,即有嘉言,是无头绪之乱丝也。学者而不能得其人之宗旨,即读其书,亦犹张骞初至大夏,不能得月氏之要领也。”黄梨洲的意思是说,一个人要想很好地传播自己的思想,就必须明了自己的宗旨;一个人要想真正读懂他人的思想,也必须“能得其人之宗旨”。我们愿将梨洲先生之言做进一步的引申,那就是:要想深入地研究一个人,必须给此人做准确的定位。我们研究钱绪山,就是将其定位为阳明心学传播者。

给钱绪山这样定位,是因为他本人就是这样自我定位的。绪山先生的言与行昭示着他有这样的自我定位。绪山之学也是从生死磨难中得来,他也应有个人的“自得”,但他的言论基本上没有逸出王阳明言论之外。他信奉阳明心学,四十余年不改初衷;他传播阳明心学,尤其强调“归一”;他编纂王阳明的文集和年谱,有意识地去维护师说。这些都说明了:他自我定位为阳明心学的传播者。

与王龙溪做比较(人们喜欢将二人相提并论),钱绪山更有理由被称为阳明心学的传播者。王龙溪虽然也是王阳明的学生,但他所说的话有些已与王阳明有所不同。从学术发展的角度来说,阳明心学确实需要有像王龙溪这样的人不间断地去推陈出新。但从学术传播的角度来看,传播者还是应该要忠实于自己的传播内容。因此,我们说王龙溪传播了自己的学说则可,说他传播了王阳明学说则有些牵强,但我们说钱绪山传播了阳明心学则是恰如其分的。

由“阳明心学传播者钱德洪”这一点出发,我们自然会遭遇到四个问题:第一,钱绪山是否有资格去传播阳明心学?解决这一问题,需要从两方面来解读。一方面,钱绪山主观上有没有传播阳明心学的冲动?王阳明与钱绪山在同一个屋子里(余姚瑞云楼)出生,而且出生之时有着类似的“梦兆”,这种特殊的缘分对钱绪山影响至深。钱绪山十八岁时读到《传习录》,便觉与平常所习的朱子学不同,此时王阳明心学已在大江南北如火如荼地传播开来,钱绪山早已成为王阳明的粉丝。后来王阳明回余姚祭扫祖墓,此时他的学说在浙东遭人议论纷纷,而钱绪山毅然决然率七十余人去拜见王阳明,从此他们结下深厚的师生情缘。钱绪山始终笃守阳明学说,而王阳明也非常信任钱绪山,让他做“教授师”,让他将《大学问》录诸文字并传播于世,王阳明还将自己文稿注明年月,让钱绪山来编辑。王阳明去世以后,钱绪山以收集整理阳明文献、传播阳明学说为己任。可以说,钱绪山对于传播阳明心学是矢志不渝的。

另一方面,钱绪山客观上能不能承接得住阳明心学?这个问题本身又花开两朵,即如何解释阳明心学?钱绪山学说与阳明心学是否一脉相承?学界对于阳明心学已有很多研究,但多是采用文献法和义理法,即通过搜集文献来还原王阳明的人生及其文本,通过逻辑分析来建构阳明心学的内涵。这样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接近王阳明及其心学的真相。但是阳明心学是用来实践的,我们需要在实践中体悟阳明心学的真谛。在此,笔者解释阳明心学主要采用实践体悟的方式。

笔者认为,理解阳明心学的关键在于体认王阳明的“知行合一”。我们应该从实践的角度来理解王阳明的“知行合一”。以往对于“知行合一”的解释,都是将“知”与“行”看作两件事,明显不符合王阳明的本意。笔者认为,应该以“知”与“行”是一件事作为起点,来解读王阳明的“知行合一”。根据“知”与“行”是一件事,我们可以从现实生活中和古人的记载中,找到许多的实例。分析这些实例,同时去印证王阳明的相关议论,笔者总结出王阳明“知行合一”的六大特征。这六大特征分别是全神贯注、谨慎恐惧、无思无虑、明觉精察、觉察天理和各尽本分。依据此六大特征,我们便可以判定:如何做才是“知行合一”。人如果做到“知行合一”,便有三方面的效果:即提高知行效率,获得稳当快乐,实现万物一体。理解了“知行合一”以后,我们自然就会意识到“知行合一”在阳明心学中的地位。“知行合一”是王阳明龙场悟道时悟到的内容,是阳明心学的核心,是打开阳明心学秘宫的一把钥匙。

以我们对王阳明“知行合一”的解释,来理解阳明心学中的其他一些命题,如“心即理”、“良知”与“致良知”、“吾性自足”、“万物一体之仁”、“体用一源”等,我们会得到一些新鲜别致的看法。以我们所理解的阳明心学来对照钱绪山心学,从钱绪山所经受的心学历程,从他对“良知”的理解,从他所提倡的“致良知”工夫,我们可以知道,钱绪山的心学言论与王阳明是一脉贯通的。因此,可以认定:钱绪山是能够承接得住阳明心学的精神的。

第二,钱绪山传播阳明心学的指导思想是什么?钱绪山决心要传播阳明心学,他的传播活动必然受一定思想的指导。探讨这种指导思想,局限于钱绪山本人的文献资料是不够的,需要扩展到阳明先生及其他弟子的身上。阳明及其弟子创立心学,并有意向社会传播,而且传播效果显著,在短短的一二十年内就造成强烈的社会影响。依据阳明学派的文本和他们的传播实践,我们可以总结出阳明学派的传播思想。而且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种传播思想一定程度上指导着钱绪山的传播实践。

研究阳明先生的传播思想,当然离不开与传播相关的要素。谈到传播,需要依据阳明先生及其弟子的言与行,来探讨以下的话题:其一,阳明心学论传播动机;其二,阳明心学论传播主体;其三,阳明心学论传播客体;其四,阳明心学论传播内容;其五,阳明心学论传播原则;其六,阳明心学论传播方式;其七,阳明心学论传播效果;其八,阳明心学与阳明传播思想的关联。

阳明先生及其弟子皆积极于传播心学,他们具有强烈的传播动机。这种传播动机来源于他们的恻隐之心和“万物一体之仁”,还来源于自孔孟以来儒家学者所塑造的“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的传播传统,还来源于王阳明及其弟子对“良知”的无比自信。

关于传播者,阳明心学认为,传播者必须具备两方面的素质:一方面,传播的内容必须是“自得”,要“实有诸己”,然后才可以传之于人;另一方面,传播与说服他人,态度至关重要,传播者必须要有谦恭的态度,不能有任何的傲慢。

关于受众,阳明心学认为,既然人人都具有“良知”,个个皆有成为圣贤的潜质,那么受众就应该包括所有的人。由于人的先天禀赋资质不同,后天人生遭际有异,人与人毕竟有分别。传播心学需要将受众进行分类,根据不同的受众,选择不同的传播内容,采用不同的传播方式,从而达到最佳的传播效果。

关于传播内容,阳明心学认为传播内容应该是有关“良知”的学问。心学就是圣学,也就是如何最有效地使人成圣成贤的学问。在传播过程中,凡有利于自我实现的内容,可以大讲而特讲;不利于自我实现的内容,就要尽量避免去传播。

关于传播原则,阳明心学提出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简切。所谓简切,就是传播语言简单明了,切合人生实际,这样才会达到最好的传播效果。阳明心学极力反对不切实用的繁文缛节。阳明先生在传播心学过程中,对于传播话头的提炼,最能说明他的传播是如何体现简切的原则。

在阳明先生那个时代,传播方式大约有四种,即文字传播、言语传播、行为传播和以心传心。从阳明心学的立场出发,一般情况下,文字传播不如言语传播,言语传播不如行为传播,行为传播不如以心传心。但是,面对具体情境,四种传播方式各有胜场。传播应该灵活多变,要根据具体情况,选择最佳的传播方式。

关于传播效果,阳明心学认为,影响传播效果的因素是多方面的。阳明心学非常重视传播效果。影响传播效果的因素包括传播者的态度、受众的心理、传播内容、传播方式以及是否具有成见等。

考察王阳明及其弟子有关传播的言论和行为,我们有理由将王阳明的传播思想与阳明心学联结起来。阳明心学的核心在于“良知”二字。王阳明的传播思想,无非是他的“良知”外溢而已。我们完全可以由此建构一个“良知传播学”。它的理论框架大致如是:人人具有“良知”是传播的基础,传播活动本身是受“良知”的驱动,所要传播的内容是有关“良知”的知识,传播方式与技巧都受“良知”的指导。

第三,钱绪山传播阳明心学有哪些实践?这个问题实际上包含两个问题:一是钱绪山为传播阳明心学做了哪些事?二是钱绪山传播阳明心学有什么特点?

钱绪山传播阳明心学主要有三方面行动:一是到各地去宣讲阳明心学(包括书信与人交流),二是编辑阳明文稿,三是撰写阳明年谱。钱绪山所做的这些事,实际上是交叉进行的。为了满足叙述的条理性,我们将按时间的顺序,用有限的资料,向读者勾勒出钱绪山传播阳明心学的历程。

钱绪山传播阳明心学有一些特点。关于讲学,钱绪山主张“归一”。阳明先生去世后,阳明的学生都在积极传播阳明心学。但是,每个人都是根据自己之所得去讲学,所讲的阳明心学并不一致,这样就在阳明心学整个传播过程中造成混乱,影响阳明心学的传播效果。钱绪山认为,讲学要“归一”,即回到阳明先生的文本上来,按照阳明先生说的去笃实践履。对于超出阳明先生文本之外的讲法,钱绪山持批评的态度。这种批评,造成钱绪山与其他同门之间的隔阂。这也是在同门的文集中很少见到有关钱绪山的文字的原因。

在编纂阳明先生文集时,钱绪山坚持简切的原则。钱绪山毕竟长期待在阳明先生身边,耳提面命,深受阳明先生熏陶。因此,在编辑阳明文集时实际上是在贯彻阳明的传播要简切的原则。在具体编辑过程中,钱绪山极大地发挥了自己作为编者的能动性。如他将阳明先生原来的《大学或问》更名为《大学问》,虽一字之改,却极大地提高了阳明文本的价值。再如他对《传习录》中文字的取舍,使整本《传习录》风格趋于统一,非常有利于《传习录》的传播。

钱绪山所撰写的《阳明年谱》,经浙江大学束景南先生考证,确实存在不少错误,人为地添加了一些内容,也人为地减少了一些内容。如果从尊重历史事实的角度来看,钱绪山所撰《阳明年谱》毫无疑问是有瑕疵的。但是,如果从传播阳明心学角度来看,钱绪山如此撰写《阳明年谱》则寄托着深意。他对阳明先生生平材料的取舍,是根据是否有利于阳明心学的传播来决定的。

第四,如何评价钱绪山传播阳明心学的行为?一位伟大的思想家创立一种学术,后来者如何去继承与发扬,是像钱绪山那样墨守师说好呢,还是像王龙溪那样有所独创好呢?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话题。以笔者看来,绪山传法与龙溪传法,与二人资禀有关,也与时代风气有关。从近期效果来看,当推龙溪传法优胜;从长远效果来看,还是绪山传法可靠。可惜钱绪山讲学的文本只能零星地见到一些,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遗憾。

以上便是本书将要涉及的主要内容,下面便是以此次序来展开我们的探索。 Gjp+1Ms4aeicwPj0diJLRLrmWp+LHSwbhl4WqGWr94ZVQ83uqdxVzg7BG7Bva8D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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