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雅安市开来的第一趟长途汽车,把外婆送回了石棉县城。
在汽车站等候了很久的王子奇,一眼就看见了瘦小的外婆,他兴高采烈地跑着迎过去,亲热地叫着:
“婆婆,我和妈妈早就来等您啦!”
他接过外婆手中的彩色竹篮子,挎在左臂上,用右手搀着外婆。周围的乘客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有位没人接的老奶奶感慨地说:
“有这么孝顺的外孙是福气啊!”
外婆喜滋滋地走着,她忽然神秘地问:
“子奇,你知道我为啥子回来吗?”
“管着我呗!”
王子奇垂下了眼皮,又瞪着满含期望的眼睛说:
“好婆婆,您可要向着我呀!”
妈妈也迎了过来,苦笑着对外婆说:
“妈,我真没法子了,只好又把您搬回来。您这外孙是个猴王啊!”
“难道我就是唐僧?”
望着做了妈妈的女儿,外婆幽默地问。
午饭后,妈妈放心地上班去了。外婆是闲不住的人,她动动这儿,擦擦那儿,一会儿便把屋子收拾得利利落落。然后,她又分别给子奇和子慧洗了头。
子慧很爱美,一个人坐在小椅子上,对着镜子梳自己的娃娃头,一下一下梳得很仔细。
王子奇则相反,他把脑袋胡噜了几下,就有些待不住了,转动着眼珠想点子说服外婆呢。
恰在这时候,二叔来看外婆,还带来四张电影票。这个意外的消息,把王子奇激动坏了!他吊在二叔的脖子上直打秋千。别看二叔表面上像个凶神,其实特别疼爱子奇。带着王子奇出去玩的次数最多的就是他。所以,王子奇总盼着二叔来,来了必定有好事。这不,好事又来了嘛!
“二叔,是打仗的电影吗?”王子奇仰着脸问道。
二叔拍拍他的脑瓜:
“打得厉害着呢!演小英雄的事儿,年龄嘛,比你大不了几岁。”
这是一部描写红军长征故事的电影,重点描写了一个小红军成长的故事。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王子奇看得入了神。
电影散场后,王子奇还反复念叨着那位小红军,向外婆和二叔问这问那。二叔说:
“你回家等着,我去取一样珍贵的礼物送给你。”
过了一会儿,二叔来了,将一颗红彤彤的五角星放在王子奇的手心里。王子奇瞪大眼睛一看,跳了起来,问:
“这是真的吗?”
“当然喽!这是我复员时部队留给我做纪念的,真正的军人才有这种红五星呢。”
听二叔这样一讲,王子奇把红五星当珍宝一样收藏起来。子慧央求了半天,他只让妹妹看了一眼。
晚上,妹妹跟妈妈睡,王子奇照例跟外婆睡。
“婆婆,真有小红军这个小英雄吗?”
“有,有许多红军小英雄!听说过红军吗?”
“听说过,电影里也演过。”
“对!红军的队伍就是从咱们这儿强渡大渡河的。安顺场的郑爷爷当年就给红军撑过船呢。咳呀,个个是好汉呀!”
“唉,我要是生在那会儿就好了,我会像小红军那样勇敢的!婆婆,您信不信?”
“信!不过,一个人只要有大志又肯干,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有出息的,你叹什么气呢?”
“现在不打仗了!”
“干吗非要打仗呢?世界上有许多比打仗重要的事情哩。你爸爸建造水电站不重要吗?你二叔开采石棉矿不重要吗?你快上学了,好好学本领吧!”
“我什么时候上学?”
“秋天。”
外婆和外孙这么一问一答地说着话儿。窗外,繁星满天,把树上的叶子都映出了亮光。王子奇借着这光亮,从枕头底下摸出红五星,问道:
“婆婆,我这颗红五星,跟小红军的一样吗?”
“一样,完全一样!”
“这么多年了,怎么会一样呢?”
王子奇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凑过来一看,外婆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