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长江的上游有一条非常重要的支流——岷江,而岷江最大的支流是九百多公里长的大渡河。它在四川省西部的崇山峻岭中奔腾穿行,是一条著名的河流。
大渡河中游有个只有两万多户人家的小县,名叫石棉县。别看这个县很小,却发生过几次震惊世界的重大历史事件。1863年5月,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率三万大军在这里渡河失败,被清朝军队杀害。1935年5月,中国工农红军在此地的安顺场强渡大渡河成功,开辟了通向胜利的道路。此外,这里也是中国最重要的石棉产地之一。
浩浩荡荡的大渡河自北而南进入石棉县,在县城所在的新棉镇折向东方。于是,新棉镇既有群峰环绕,又有雄伟大渡河的守卫,愈加显得魅力无穷。
王子奇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
在这片英雄的土地上长大的王子奇,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家乡。他喜欢大山,也喜欢大河,有时候一个人坐在岩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大渡河出神。别人说他是个怪孩子,可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怪:那滚滚的浪涛是普通的河水吗?不!它们是神奇的,千变万化的。再说,还有大渡河特有的虎嘉鱼在里面游呢。
他的家在县水电局宿舍,离大渡河只有几百米远。每天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大渡河。入夜,那不息的涛声则成了最美的催眠曲。为了安全,爸爸妈妈们几乎都不愿意让孩子到河边去,可他们怎么压得住孩子强烈的好奇心呢?再说爸爸妈妈们,哪个不是在大渡河边长大的呢?
“王子奇,钓鱼去哇!”
门外传来齐军的叫喊声,王子奇立刻慌神了。他先应了一声:“来啦!”接着,风风火火地找钓竿、拿小桶,拔腿就朝门外跑。
“哥哥,妈妈让你看着我!”
妹妹正在玩积木,见哥哥要走赶紧提醒他。王子奇一愣,马上皱起了眉头:糟糕!还有妹妹呢,我怎么忘了?他急中生智,笑嘻嘻地说:
“好妹妹,哥哥送你到悄然姐姐家玩吧。”
“不嘛,她太厉害,我不和她玩!”
妹妹扭动着身子,向哥哥撒着娇。王子奇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把妹妹一个人留在家里是万万不行的,带她去钓鱼,妈妈又不让。
这时,只穿一条裤衩的齐军进来了。夏季的阳光把他晒得像个非洲孩子,他扯着粗嗓子嚷嚷:
“掉茅坑里啦?这么慢腾腾的!小和尚他们已经走了,咱不快跑,宝地儿准被他们占去了!”
王子奇沉着脸,朝妹妹努努嘴,烦躁地说:
“完蛋了,我长‘尾巴’了!”
齐军冲王子奇的妹妹扮个鬼脸,大度地说:
“子慧,跟我们钓鱼去好吗?”
子慧满眼放光,拉着哥哥叫着:
“钓鱼去喽!钓鱼去喽!”
王子奇一跺脚,说:
“好汉做事好汉当,挨妈妈揍就挨妈妈揍吧!”
三个孩子蹦蹦跳跳地向大渡河边走去。
大渡河边是孩子们的乐园。尤其在这暑假期间,小学生和幼儿园的孩子都不约而同地拥到这儿玩耍,有些青年人也在这儿游泳或钓鱼。
远远地,王子奇就发现了不妙的情况:
“哎呀,小和尚占了咱们的宝地!”
接着,他抱怨齐军说:
“哼,都是你!刚钓了条大鱼,就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什么宝地人家不占啊?你去赶走小和尚吧!”
齐军自知理亏,胡噜一下脑袋,犹犹豫豫地答应说:
“好——吧,我跟他讲道理。不过,小和尚挺不讲理的,这你知道,对不?”
王子奇扭转了头,气呼呼地不理他。
小和尚本名叫胡小明,因为头有些秃,不知被谁起了个小和尚的外号,大家就叫开了,比他真名叫得还响,他本人也答应。由于男孩子争强好胜,他常常故意与王子奇和齐军作对,总想压过他们。这会儿,小和尚正稳稳地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并排着竖起几根钓竿。他手下还有几个男孩子在一旁钓鱼,他们是他用巧克力呀、玩具枪呀拉拢来自己身边的,好帮他对付别人。
见王子奇和齐军、子慧走来了,小和尚故意大声问:
“二顺,咱们钓的那条鱼王还活着吗?”
旁边一个胖墩墩的男孩赶紧回答:
“小和尚,鱼王在这儿跳舞呢!”
王子奇心里像是被扎了一刀,似乎那鱼王是小和尚从他家抢的,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碰了一下齐军。
齐军先难看地干笑了一下,尽量友好地说:
“小和尚,你钓的鱼王有多大呀?”
“大极了!你们可能从来没见过呢。”
小和尚兴奋地比比画画。齐军说:
“你钓了一条大鱼该走了,这块宝地是我和王子奇发现的,对不对?”
“什么?”
小和尚的眼睛瞪得如牛眼,怪声怪调地说:
“谁证明这块宝地是你和王子奇发现的?哪儿写着啦?你问问这块大石头,它能证明吗?对不对?”
他身旁的二顺、王涛、刘大鹏和赵铁一齐嚷起来:
“对呀!你们问问这块大石头吧。”
齐军涨红了脸,两眼差点儿冒出火来,粗声粗气地说道:
“关你们什么事?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狗!”
小和尚站起来了,说:“齐军,想打架吗?”
王子奇向前走了几步。子慧见哥哥要去打架,害怕地拽住他的衣角,小声说:“哥哥,妈妈不让打架!”
王子奇推开妹妹,冷冷地说:
“打架就打架,有本事一个对一个,我对你小和尚,齐军对二顺!”
在这即将开战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不许打架!谁打架我告诉大人去!”
不用看,就知道是李悄然来了。王子奇愤怒地瞥了她一眼,妹妹却与她站在了一块儿。王子奇不甘心就这么收场,他眨了眨眼睛,说:
“不打架也行,咱们比赛爬这块大石头,小和尚你敢吗?”
“怎么不敢?你敢我就敢!哼,瞧我的。”
小和尚的嘴巴比石头还硬。他坐下系好鞋带,走出那块宝地,在手下人的簇拥下准备爬大石头。可是,等他仔细瞧时,心嗵嗵地跳起来:天哪,怎么跟山一样高?哪有路?万一掉下来,摔不死也会掉进大渡河淹死的!手下人都为他们的头儿自豪着,也为他壮胆:
“小和尚,加油!”
周围的孩子全跑过来看热闹,有些孩子也跟着喊:
“小和尚,快爬呀!”
小和尚生气地嚷嚷:
“你们别胡喊!凭什么让我先爬?谁先提出来谁先爬,这样才公平嘛。王子奇,对吗?”
王子奇轻蔑地笑了笑,他没说话,却径直朝岩石边走去。齐军追上他,提醒说:
“哎,你穿着拖鞋怎么行?”
王子奇脱下拖鞋递给齐军:
“替我拿着!还有,你让悄然看着我妹妹,别让她乱跑。我今天非赢了小和尚不可!”
他赤着脚开始爬那块光滑而高大的岩石了。由于浪花的冲击撕咬,岩石上有许多小洞,这些小洞便成了王子奇的天然脚窝。他像一只壁虎,一点一点向上爬。
岩石下的孩子们惊呆了,连小和尚也紧张地向上望着,嘴巴大张着。他比王子奇稍大一些。此时他意识到可能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心慌得要命:万一王子奇摔下来,他也会倒霉的,是他逼子奇先上的呀。他犹豫了好一阵子,终于鼓起勇气,喊道:
“王子奇——下来吧!算你赢了,还你宝地,行不行啊?下来吧,王子奇!”
他手下的人奇怪地望着他,不明白小和尚怎么回事。他们再看王子奇时,王子奇已经变得越来越小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爬着,好像根本没听见小和尚的话。
这时,一名中年妇女急匆匆赶来了。子慧一见,飞快地迎上去,喊:
“妈妈,你看哥哥爬到上面去了!”
王子奇的妈妈眼睛直直地盯着儿子,刚喊出个“王”字,赶忙捂住了嘴。她不敢喊儿子,怕他一紧张掉下来。她并不信神,此时却无比虔诚,祈祷神仙保佑儿子平安无事。
儿子终于爬上了岩石的最高处。他像一只矫健的雏鹰,扬起手臂向伙伴们致意。过了一会儿,他还抬起一只脚,做出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孩子们拼命地拍起手来。小和尚没有拍手,他的表情显得木呆呆的。就在这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里,一个大人晕过去了,她就是王子奇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