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眸和银睛很快将伤齿龙吃完,连骨头渣都被它们嚼碎吞咽了下去。后来,它们再也没能找到新的食物。
它们渴了就到卡洛河边喝上几口水,饿了就爬回领地中央,倚着古老的木兰树埋头入睡,因为这可以使它们暂时忘却饥饿。
一连几天过去了,饥饿在迅速消耗着它们的身体,直到一大块带血的新鲜肉掉落在它们眼前。
带来食物后,暴龙爸爸立即转身离去。它并不习惯与同类过于亲密,哪怕是它的儿子们。
成年的暴龙是一种惯于独处的动物,尤其是成年雄性暴龙。作为父亲的成年雄性暴龙,常常在其领地外围游走,与它的妻子和孩子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它的职责是禁止其他成年暴龙进入它的领地,并排除一切可能危及小暴龙安全的风险。
作为父亲,它并没有为儿子们提供食物的义务。但是,在金眸和银睛出壳前,孩子们的母亲已经死去。它必须同时承担起父亲和母亲的责任,尽管它的确不适应这种角色转换。
对金眸和银睛而言,父亲是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它们充其量只有父亲的脚趾一般大。看着父亲,它们不由得战战兢兢,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父亲离去,消失在遮天蔽日的丛林之后,它们才开始趴在肉块前狼吞虎咽。
饱餐之后,兄弟俩心满意足,仰躺在铺满金黄色松针的柔软土地上,用两只细小的前爪惬意地搔抓着肚皮,打着一串串响亮的饱嗝。
天空被高耸的针叶林切成一条条细长的线,如同天上的河流。白云在天河中徐徐流淌,悠然卷起层层洁白的浪花。成群的翼龙翱翔天际,如同一条条在河水中灵活穿梭的鱼。
轻风从天际滑下,从树头拍打下层层落叶,悄悄盖在它们圆滚滚的肚皮上。低矮的木贼在树荫间低低絮语,讲述着秋天的童话……
这是一个宁静的秋日,没有纷争,也没有杀戮。
成年的暴龙渴望独处,但它们对独处时光的需求总是难以得到充分满足。除配偶之外,它们很少与其他同类打交道。
但是,幼小的暴龙热衷于与同伴游戏,片刻的宁静也会使金眸和银睛觉得难以忍受。不一会儿,金眸与银睛就从地上站起身来,离开领地中央那棵古老的木兰树,大摇大摆地扑向前方的树林——它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家伙,一只双眼硕大的蜻蜓。
可就在它们即将接近落在树上的蜻蜓时,蜻蜓扑扇着四只翅膀,迅速飞到了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上。
金眸与银睛连忙扑向另一棵树。
蜻蜓扇动翅膀,又飞向了稍远处的树。
兄弟两个连忙追逐过去,银睛抢先了一步,可银睛不仅没有捕到蜻蜓,反而一头撞在了树干上。
银睛右边的半个世界漆黑一片,使它无法看见右前方的树干。
金眸瞅着跌倒在树干旁的兄弟,不知所措。好在银睛被撞得并不严重,没过多久,它就从树干旁爬起,灵活自如地转动着脑袋。
金眸绕到了银睛的右边。
“呜,呜”,银睛焦急地呼唤着它的兄弟。
金眸将脑袋微微一摆。
银睛再次被撞倒在地。
银睛站起身,将头转向右边,视线中再次现出它的兄弟金眸的轮廓。金眸的鼻尖微微皱起,脸上挂着一副得意的神情。很显然,金眸把捉弄兄弟银睛当作一种有意思的娱乐方式。
银睛颇有些恼怒。它立即拱起头,去冲撞金眸。可金眸又巧妙地绕到了银睛的右后方,轻轻一推,就又一次将银睛撞倒在地。
金眸发现了银睛的弱点,并利用这个弱点一次又一次地制伏银睛,让银睛匍匐在它的脚下。虽说这只是一种游戏,却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决定这一对兄弟之间的地位。凡是群居动物,其间就必定会出现地位差别,年幼的暴龙兄弟也不例外。
当银睛再次站起来之后,金眸又轻松地将它推倒。如此反复几次以后,金眸顺理成章地成了两兄弟之中的老大。
银睛甚至非常乐于承认这一点。
与金眸不同,银睛的天性中有一种本能的顺从。即使出生时经历了血的洗礼,也没能改变它这种平和的性情。金眸向前,银睛也向前;金眸向后,银睛就向后;金眸想要玩耍,银睛就陪同金眸一起玩耍。无论如何,银睛都顺着金眸的心意。
银睛跟着金眸,穿越对它而言无比新奇的树林。它的一只眼睛中映着卡洛河银白色的波浪,另一只眼睛在茫茫黑暗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