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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显山露水现端倪

“我觉得男主角吧,也许沈凉这样的更受欢迎。”唐诗慢悠悠地说,“阁休能不能挽回地位,就看他以后的表现了。”

周芷若忽然意识到什么,大惊失色:“诗诗,沈凉的设定有点像宋词啊,你不会因为宋词所以要提了沈凉的位份吧?不能啊,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啊。”

“去去去。”

唐诗走到其他地方去。

宋家别墅虽然大,但装了八九十个作者和公司的三四十个人,只觉到处都是高谈阔论的人影。这样衣香鬓影,繁华热闹,她却觉得阴森森,也许是穿少了的缘故,短裙和外套的确抵御不了深秋的寒冷。

但唐诗忽然发现,这种阴森森的感觉是来自一个人。那个人站在二楼一个房间的窗口,整个人笼罩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中,仿佛一只恶魔,静悄悄窥视着底下的众生百态。

“那是我们宋家的老爷子。”有人在她身边怀揣恶意说话,“老爷子喜静,对这种热闹一向敬而远之,没想到他肯点头把别墅借出来,可见宋词在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了。”

宋证没有察觉自己话语中的嫉妒。

宋家男人皮相都不错,这个宋证也不例外,棱角分明,宛如刀刻,每一处线条都似泛着寒光,极具侵略性。

唐诗对他有所耳闻,知道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不着痕迹拉开距离。

宋证却对唐诗很感兴趣,或许是对与宋词有关系的女人感兴趣。他说:“你别看宋词在家中受宠,实际公司的事他一点插不上手,一个没有实权的三少爷,唐小姐应该不会放在眼里吧?”

“谢谢二少爷的提点。”唐诗皮笑肉不笑。

“唐小姐果然是聪明人。”

宋二少爷不希望宋词和唐诗在一起?为什么?这个阴险的男人离开后,唐诗默默分析,宋词的母亲是小三上位,两个哥哥一向排挤他。照理说,他们最不希望的应该是宋词将来娶一个家族强大给他助力的大家小姐。

唐诗这样没有背景只会拖宋词后腿的女子,他的两个哥哥理应乐见其成啊。

宋二少爷却暗示她宋词不得托付,倒是奇怪。

当然了,也可能是宋二少爷同样被她的美貌迷住,咳咳……

唐诗听说宋家二楼有一个面积可观的藏书室,心里早就痒痒,此时见宋词尚在舞池中撩妹子,而周芷若终于找到一个对皇后感兴趣的“大臣”,她便悄悄找到通往二楼的楼梯。

她有点紧张,怕遇到宋老爷子。

结果就在走廊里遇上了,老爷子一身灰色正装,苍苍白发梳理得十分整齐,乍一看是个慈祥的老人。而他对唐诗也确实亲切,和蔼地为她指明方向,“藏书室在那边。”又对她赞不绝口,“唐小姐果然是文化人。”

简直和站在窗边的形象判若两人。

所以,站在宋家可以媲美图书馆的藏书室中时,唐诗还有点纳闷,她想象力丰富,开始怀疑宋家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浏览书架上的书。

怪不得读者说宋词博古通今,小说里经常引经据典,拥有这样一间种类繁多数量壮观的藏书室,宋词简直是生活在知识的海洋中。

这时,唐诗注意到有一面书架统统放了一个人的小说。

是四十年前的女作家沈歌,她是那个时代的传奇女子,真正的才华横溢灵气逼人。奇怪的是,这面书架中,不仅有沈歌的出版作品,还存有沈歌的一些手稿和未出版的作品。

莫非沈歌和宋家有什么渊源?

唐诗抽出一本书翻看,但见书中夹有书签,书签停留的那一页有红笔圈出一段话:王家是名门望族,富可敌国。据说他家的库房堆满金银珠宝、各式玉器字画和罕见的明珠翡翠。

唐诗瞧不出这段有什么特别,值得特意圈出来。

她又抽出一本书,同样的书签留页红笔圈出:盗墓者震惊于眼前的金光闪闪,一箱箱的金条,一堆堆的元宝,到处散落的玉镯子和拇指大的夜明珠,还有童话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巨大的钻石。

又是关于金银珠宝的描写。

一连好几本,都有类似的情节被圈出。

她拿起沈歌的手稿,这是后期的文字,不知怎的充满绝望和无奈。渐渐情节老套读不下去,经常出现错别字,让人怀疑是否出自沈歌之手。

四十年过去了,这些书和手稿都保存得十分完整和整洁,想来宋家有人对沈歌的作品十分推崇。

“这个沈歌,是爷爷心爱的女子。”

宋词悄无声息地出现,大大吓了唐诗一跳,手里的书差点落到地上。宋词堪堪接住,笑道:“这些书是爷爷的宝贝,你若摔了恐怕赔不起。”

“听说沈歌后来嫁入豪门没了消息,原来是嫁入了你们宋家。”

“嫁入豪门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不用在社会上摸瞎打滚,无需看人脸色过活,豪宅名车各种奢侈品牌珠宝玉器唾手可得……”宋词的声音充满诱惑,“唐诗,这种日子你写一辈子的书都不可能得到。”

他倚靠书架,脉脉温情像某种暗示。

唐诗笑而不语,她不会自作多情以为宋词这是求婚前奏。

宋词的目光落在她雪白的脖颈间,那一支银色钢笔上,“这支笔卖给我,价钱随你开。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宋家也做得到。”

如此铺垫,原来最终目标是她的神笔。

“不卖。”

宋词的世界,没有钱买不到的东西。唐诗的拒绝在他眼里不过是坐地起价,他胸有成竹地微笑,“你想清楚,我开的是随你填写的空白支票,是可供你一辈子挥霍的财富。”

唐诗也笑,斩钉截铁,“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他在她的笑容里看到认真和坚定,渐渐有些势弱,试图动摇她,“这世上哪有人同钱过不去?唐诗,你写书难道不是为了赚钱?现在摆你面前的是一条金灿灿的康庄大道,你……”

“我以为,”唐诗慢悠悠说,“同为写手,至少有共同话题,却原来我是对牛弹琴!”

对牛弹琴四个字伴随着她语气中显而易见的嘲讽,像一把刀深深扎进他的心里。她仅仅是看着他,就令他觉得难堪。

他宋家三少爷的身份,他的豪门家世,他代表的财富,在她眼里不值一文,甚至令他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像一个小丑。

他涨红脸,沉默着,然后拂袖而去。

如此,算是把宋三少爷彻底得罪了吧?

想到这些日子他往她跟前凑是为了这支神笔,唐诗心里倒真有点失落,满以为同人格魅力貌美如花什么的有关……

她慢腾腾走出去,站在楼梯上就看到宋词身边围满了女孩子。他的嘴角挂着招牌坏笑,应对女孩子游刃有余,一点看不出前一刻心情不佳。

是啊,世上渴望嫁入豪门的女子太多,足够填满他的自尊心。

交流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钟,周芷若携手新认识的才俊绝尘而去,完全忘记今日唐诗是同她一辆车过来的。

这重色轻友,周芷若诠释得淋漓尽致。

唐诗正踌躇,宋词翩翩而至,“我送你回家。”

不是惯常轻佻的口吻,特别认真和正经,望着已经空荡荡的私家路,她好像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那支笔的主人,曾经是沈歌。”却原来他还没有死心,一边开车一边讲他爷爷的故事,“沈歌和爷爷是两情相悦,她这样的大才女嫁入宋家是锦上添花,一时被传位佳话。可惜过上少奶奶舒适安定的生活后,沈歌日益懒怠,灵气渐消,直到后来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来。她自己亦痛恨这种情况,日日忧愁,终于有一日香消玉殒。”

唐诗听得认真,频频点头。

“爷爷悲痛欲绝,全靠这支笔睹物思人。可惜后来这支笔在宋家几次动荡中遗失,再也没有找到。爷爷重情义,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嘱咐后代寻找这支笔。”

满以为已经将她打动,不料她说:“这支笔若是我捡来的,此刻一定物归原主。不过这支笔是我从西街淘回来的,店主说这笔专认才女为主,想来是同我有缘。”

宋词暗暗气结。

“你愿意圆我爷爷一个心愿吗?宋家上下感激不尽。”

“不愿意。”

宋词:“……”

他怀疑唐诗无心,亦或是有一颗石头做的心。

他这厢费尽口舌,连父亲教的谈判技巧都用上了,她听得百无聊赖,最后竟歪着脑袋睡着。也许是真累了,只有他这种浪荡子才习惯这样的夜夜笙歌。

这样的夜里,她像一个永远置身事外的仙子,同深空的月一样清冷。他停下车,凑近了看她长而浓密的睫毛,还有面颊上柔软的细绒,抹了淡红色的唇,以及挂在她脖子间寸步不离的钢笔。

宋词悄悄伸出手,慢慢靠近他梦寐以求的神笔。

也许是靠得太近,有男子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唐诗朦胧间睁开眼。宋词反应太快,立刻将手搭住她的肩膀,俯身吻住她的唇。她的惺忪睡眼顷刻间睁到最大。

“宋词你混蛋!”唐诗一个巴掌甩过去,又狠又准,立时有五指印显出来。

这等遭遇,宋词这辈子是第一次碰到,愣神间,唐诗已经拉开车门走出去。她穿的五寸高跟鞋,恐怕走得脚底生泡也不会再愿意上车。

他便开着车慢慢跟在她身后,伸了头,又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这是情不自禁。”

唐诗甩着包,只顾埋头走。

“你当知道宋三公子从来不亲女人的唇,唐诗,你应该觉得荣幸。”他知道不该说这样轻佻的话,唐诗同那些女人不一样。但此时此刻,脸上还带着火辣辣的痛觉,阅女无数的他不知如何掩饰内心的紧张,只能把惯常的手段拿出来。

唐诗止住步伐,对牢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只觉得脏。”

宋词的眼眸猛地收缩,刹车声在黑夜里刺耳响起。对峙中,他冷清清一笑说:“真是无趣。”

他调转车头,毫不留恋地和唐诗背道而驰。

她静静看着他的车消失,手指轻轻点在自己柔软的唇上。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暖,像触电的后遗症,沿至每根神经末梢。

这是她的初吻,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丢失。

凌晨一点钟的时候,唐诗在纸上写——

沈凉有高超的易容手段,他自称旸州城内有仇人,于是入旸州之际,他乔装成五十岁的中年剑客。不过在乔装之前,他同唐一霎说:“好好记住我现在风流倜傥的模样。”

然后他低头吻了毫无防备的一霎。

一霎受惊,只觉双唇如火烧般烫人,“你干什么?”

他展开手里的扇子微微一笑,“这样你才会牢牢记住啊。”

经过阁休一事,她对感情抗拒,并不愿同沈凉有情感上的牵扯,便警告他,“下次不许这样了。”

“下次你记得提醒我。”

沈凉同阁休不同。阁休与她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也不过蜻蜓点水般亲一亲她的脸颊,沈凉却是个不守规矩的,一有机会就对她动手动脚,奇怪的是并不讨人嫌。

这一回他乔装的身份是护送她上旸州的中年剑客,胡子拉碴,满面风尘,竟一点看不出本来面目。

沈凉和七七随侍唐一霎左右,十分高调地入了旸州城。住最好的留夏客栈,买最贵的珠宝,挑最好的绫罗绸缎,更是豪爽得请城中所有乞儿吃了三天鲍参翅肚。

七七逢人便说:“我们家小姐有的是钱,尽管把最好最贵的拿出来。”

不消一日,城内上下皆知有位唐小姐牟足了劲儿要嫁入神机山庄。

这可大大出乎阁休意料。

前几日五五来投靠,先是哭诉了在流波岛受到的委屈,然后表明了对阁休庄主的爱慕,最后透露:“我听流波岛从前的姐妹说,小姐用缎华泉水泡了整整十日,浑身上下的肌肤如新生儿般细腻光滑,她的容貌恢复得与从前一般无二。她本就不记得自己如何毁容,现在容貌恢复,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早带着侍女高高兴兴溜出岛了。”

缎华泉水果真是天下至宝。阁休感叹,吩咐吴道子盯紧各个关卡,唐一霎一入旸州便牢牢盯住,随时汇报。

哪想唐大小姐拿银子把旸州的商铺统统砸了一遍,早就街知巷闻,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议论纷纷了,连山庄里的丫鬟也在讨论,根本毋需吴道子监视汇报。

“本以为镖局大小姐沐盈盈已经够大方,没想到那位唐一霎更是了不得。”

“你们没看到她穿的缎面绣花鞋,鞋头上缀了老大一颗夜明珠。”

“留夏客栈的老板在大厅挂了一个排行榜叫人下注,赌哪位姑娘最后能入了咱庄主的眼。听说唐小姐给自己下注了一万两银子。”

“天啊,一万两,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唐一霎对自己的造势十分成功,果然就引起了阁休的注意。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唐一霎与阁休在街头邂逅。

阁休逆光而来,微微一笑,“听说唐姑娘赌自己能嫁入神机山庄?”

唐一霎歪着脑袋说:“少侠看起来很是眼熟啊。”

“姑娘竟不知未来夫婿的模样吗?”

这时七七凑到她家小姐身边说:“小姐,他就是神机山庄的庄主,很久之前他到流波岛来向小姐提亲。小姐记得吗?你曾远远见过他一面。”

“是有这么一回事。”一霎频频点头,“怪不得看着眼熟,庄主风姿不改,还是那么帅啊。”

食忆蛊是万无一失的蛊虫,阁休心里明白,却忍不住试探,盯牢一霎的眼睛道:“唐小姐记得在下?”

“记得,当然记得。”她毫不犹豫回答,眼里的单纯活泼一如那年初见。

他就笑了,递给唐一霎一张银票,“唐小姐也帮我下注吧。”

“你赌谁?”

“和你一样,就下在唐一霎名下吧。”

这样不动声色的撩拨,手段比那经常哄女人的男子高明了一百倍。若是失忆的自己,此刻恐怕已经沦陷。一霎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恋恋不舍,目送阁休走远直至看不到。

写文果然是平复心情的好法子。

唐诗顺了气,搁笔,伏床大睡。

她不知阁休与唐一霎的这次见面,除了使阁休鉴定了一霎确实失忆,还叫阁休在心中拿她和唐一霎互相比较。

阁休同吴道子说:“虽然面容和性子多有相似,但两个人若站在一起也不难分辨。那位姑娘……好像更冷清一些……”

“那位姑娘——”吴道子回忆了一下,“话没有唐小姐多。”

“查到她的来历了吗?”

吴道子羞愧,“还没有。”

“名字都不知道……还真是神秘啊。”一想起她扫过他手背伤口时露出的笑容,阁休心里就十分不舒服,那样子好像早知道他会受伤。

他使鞭子打伤了她的手,后来他的手背就伤了,真的是巧合吗? y1qgu/tQGRAhjULC6F2fcV1mz9PoXKZJ7rmYMqDE3bIguehl8xFO/Ab+IkVYOn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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