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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男主光环要摘掉

唐诗手背的伤口留下了可怖的疤痕,开头几日几乎不能用力,捏了拳头便迸裂开来。所幸伤在左手,不影响执笔写文,不然她非把阁休写死不可。现在嘛,不过将他折腾一番。

邪见是阁休用缎华泉水铸造的最后一柄剑。阁休为其大肆操办祭祀大会,扬言用神兽孟极之血祭祀。孟极生活在不周山,是擅于隐藏和埋伏的凶兽。捕捉虽然不容易,但对阁休而言也并不困难。

阁休上不周山却频频遭难——先是一场暴雨使得山路泥泞不堪,他三番两次滚落山道。夜里又起了大雾,将他困在一片树林中,及至凌晨雾散他方走出去。他精心准备的诱饵孟极并不上钩,寻找之时引来山中的老虎与狮子,一番恶斗疲惫之极。耐心几乎用尽,却有一只孟极窜出,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

孟极牙齿尖利,这一口几乎撕下他手上一块肉来。然而这是好机会,阁休不能把它甩出去,忍痛用另一只手扣住孟极的脖子……

写到此处,唐诗畅快淋漓,仿佛看到阁休血淋淋的伤口。

这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她把一部分稿子传给周芷若。周芷若灰暗的头像一下子亮起来,仿佛等她许久,劈头盖脸上来一行字:我有个朋友和你住同一个小区,他说看到宋词的车频繁出入。

这些年,唐诗就没有遇到过不八卦的编辑。

她道:说不定是来找你这个朋友的。

周芷若摆明了不信,发来一个奸笑的小黄人,说:发布会那天你上了宋词的车,后来你俩就没出现,你说说看,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诗就有些头疼。

他们是在旸州的留夏客栈挨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车上的,宋词不动声色将车开出去,悄悄放下她和昏迷的朝暮,这件事才算结束。

但她和宋词一起消失了一个晚上,公司里的人早议论纷纷去了,一有机会就旁敲侧听。

周芷若追问:宋词是在追你吗?

唐诗犹豫着打了几个字:算……是吧……

说起来,宋词打着“道谢”的旗号,一直试图约会她。说是她在停车场拯救了他,免他落入两个恶毒哥哥的手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几天,他更是将玫瑰花送到家门口,殷勤至极。

一想到他手捧鲜花含情脉脉深情款款说:“诗诗,我已经对你改观,我觉得你就是上天派来的仙女,特地来拯救我的。”唐诗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偏偏说曹操曹操到,这时门铃声尖锐地响了。

唐诗从猫眼里看到宋词,不由悲从中来,拉开门说:“其实报恩吧,不一定要以身相许,你甩给我一百万我也是接受的。”

宋词单手撑门,自以为很潇洒,其实也真的挺潇洒。

“我宋词报恩怎么能这么俗气?”

唐诗强调,“我是个俗人,我就喜欢俗气的。”

“不,诗诗,你在我眼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挤进来,熟门熟路给自己倒一杯水。唐诗注意到,他带进来一只看上去高大上的黑色礼盒。

“今天是有正经事,我把宋家别墅借出来开作者交流会,旁人的帖子都是寄过去,唯独你,我亲自送上门邀请。”

作者交流会唐诗听周芷若提起过,所有费用由公司承包,邀请的都是男频女频榜响当当的人物,届时一百来号才子佳人齐聚一堂,应当是一夜盛景。

她道:“写手们分布五湖四海,帖子不寄过去还能自己飞吗?”

“你总是无视我的体贴与温柔。”宋词哀怨,把那只礼盒打开,企图博得佳人一笑,“我连礼服都帮你准备好了,喜欢吗?”

老实说,万花丛中过的宋词确实眼光不错,那是一件大方的米色露肩齐膝短裙和一件黑色的披肩小外套,符合唐诗一贯的衣品。

唐诗很喜欢,但觉得于情于理都得推辞一番,不过她不擅长说客套话,一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宋词微微笑了。

她大囧,“你笑什么?”

“觉得你非常可爱。”这句话有发自内心的真诚,实在不符合浪荡公子的品性。

唐诗连忙制止宋词,“别爱上我。”

难得的,他没有顺着这句话调戏她,不知怎的就沉默下去。吓得唐诗在心里想: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也是自作多情了。

隔天同周芷若下馆子,唐诗一碗热辣辣的酸汤豆腐脑喝得大汗淋漓,忽然就瞥到宋词带着一美女进来了。那美女清纯可人,像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小鸟一样依偎在宋词身边。

唐诗连忙把头低下去。

周芷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宋词,大脸一怒,义正言辞教训唐诗:“虽说宋词这个人英俊潇洒气质不凡多金多才温柔体贴,有时又魅惑邪气……但是,他花心多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纵使他使出千般手段,你也千万记住别被他骗了去。”

“我并没有……”

“不行,你一个整日宅在家中写文、连公司都懒得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超级大宅女,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我必须助你一臂之力。”

唐诗尝试解释:“其实我也经常出去旅游的,上次我们还一起去……”

“这样吧,我介绍几个青年才俊给你认识,即使没有看对眼,也能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周芷若沉浸在拯救宅女唐的热血中,根本没有听见唐诗的挣扎。

最后她往嘴里塞了一颗丸子,一边嚼一边为这次谈话结尾:“既然我帮了你,你也帮我一次吧,礼尚往来,才能常来常往。”

转折太快,唐诗没能反应,一脸懵逼。

周芷若奸笑:“这次作者交流会我打算惊艳亮相艳压群芳,半年前我就去订了一套仙飘飘的汉服,独独缺一头簪子搭配。”

唐诗知道她想干什么了,立刻提醒她:“淘宝上款式很多。”

“太廉价,配不上我的气质。”

“老一点的金玉器店也不是没有。”

“太贵,买不起。”

唐诗:“……”

周芷若磨她:“我知道你那里有许多好看的金钗簪子,借我戴戴,保证第二天就完璧归赵。”

唐诗并没有许多好看的金钗簪子,是她的小说中有许多好看的金钗簪子。她拿回来显摆过一次,周芷若就惦记上了。

想到她尽心尽责的编辑同志年仅三十还是剩女一枚,全部希望就压在这次作者交流会上,唐诗心一软说:“好吧,你艳压群芳我也跟着沾光。”

周芷若差点喜极而泣。

回家之后唐诗就用神笔去了旸州城。

为了迎接神机山庄即将举行的盛宴,各大绸缎庄、成衣店、玉器店、首饰铺、胭脂铺纷纷推出新品种新活动,牟足了劲要借神机山庄的热闹赚一笔。

唐诗买下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一支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和一支白玉兰翡翠簪子,想想又配了一条红色五瓣梅花的眉心坠,毕竟芷若她脸大。

购物完毕理应打道回府,但唐诗到底是女子,忍不住便从街头逛到了街尾。

很不巧的,唐诗又遇到阁休。

此番她做江湖女侠打扮,戴一顶大笠帽,其实并不惹人注目。遥遥看到阁休,她便迅速低下头,压低笠帽。

同阁休擦肩而过的时候,唐诗瞥到阁休受伤的右手,裹了厚厚一层纱布,隐隐还有血迹渗出,想来伤得不轻。

她微微笑了。

“你笑什么?”阁休停住步伐。

唐诗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干嘛笑啊……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空气新鲜心情愉悦,我便笑了。怎么,碍着兄台了?”

阁休拿剑柄挑高她的笠帽,她与唐一霎相似的容颜一分一分露出来。他惊讶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脸孔,但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波澜不惊地眯了眼说:“自然是碍着了。”

唐诗嗅到危险的气息,立刻能屈能伸说:“那我不笑便是。”

“姑娘与我的一位朋友十分相似,就连这性子,也如出一辙。不过姑娘身上有一种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气势,这却是我那朋友没有的。”

唐诗后退一步,那阁休便逼近一步。

“如果有机会,介绍我认识你的那位朋友。”

唐诗试图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然未遂。阁休说:“没有机会了……刚刚你那个笑容我非常不喜欢,那感觉就好像你是天地之主,你眼里的一切都是蝼蚁,让我忍不住想挫一挫你的锐气。”

他们是她笔下的人物,她主宰他们的命运,阁休敏感,迅速察觉到她的优越感。

具体一点说,这是一个笑容引发的血案。

“你想杀了我?”

他便笑了,那才是赤裸裸看蝼蚁的眼神,“我不喜欢杀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仅主宰不了别人的命运,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做主。”

他扬手,吴道子便悄无声息出现在一旁。阁休说:“将这位姑娘送到青楼,若是烈性子,叫妈妈好好调教。青楼里呆一呆,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吴道子问:“送到哪家青楼?”

“就去你经常光顾的一家好了。”

吴道子汗颜:“庄主,我并不经常光顾青楼。”

当着造物主的面讨论将她送到哪个青楼蹂躏,真是活得不耐烦。

唐诗冷眼看着,并不说话。

她很淡定也很配合,阁休走后,她乖乖上了吴道子准备的马车。吴道子是个良知尚存的小伙子,一边驾车一边劝她:“姑娘,你万万不该得罪我们庄主。你别看他长得好看,他脾气可不大好。”

“我送姑娘去忘返楼,那里的妈妈是个和善的,姑娘若是多才多艺,便求妈妈让你做个清倌。”

“姑娘同我一位朋友极为相似,我实在不忍心姑娘流落至此。”

“姑娘,姑娘……”吴道子掀开帘子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姑娘?马车里空无一人,佳人再难寻。

吴道子同阁休汇报此事,阁休大为震惊,“她并无内功,只会些拳脚功夫,居然就悄无声息不见了?”

“属下绝无虚言。”

阁休挥挥手,“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感到奇怪罢了。这女子太诡异,上次去查竟什么也查不到。一个人神秘到连神机山庄的情报网都查不到,肯定有问题。”

忽然他心口一痛,一口老血喷出来。

“庄主,庄主你怎么了?”

这自然是得罪了唐诗的下场,真巧,她的脾气也不太好。

她写:孟极有毒,潜藏多日方发出来,来势凶猛,若不及时解毒,命不可保。为解孟极之毒,阁休化去毕生修为的二分之一,堪堪保住性命。

阁休平生最自傲的,一是自己的绝世武功,二是神机山庄代代相传的铸剑之术。现在,唐诗就折他一半功力,看他还如何嚣张!

——我是作者交流会的分割线——

“小说中的世界,对小说人物来说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我虽写了他们的命运,却也不是详细到描述他们的二十四小时。他们的日常,是根据我给他们的性格和背景设定下的自由发挥。他们怎么发挥,有时候我也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失了一半修为的阁休面色苍白,眼神却无比清明。他和吴道子说:“我感觉,有一双手在操控我的命运!”

“所以——”宋词笑了,轻摇手里的红酒杯,“你时常到那个世界去观察如何推进剧情。”

他得到这个结论,挑眉看着唐诗,“如果没有这支神笔,你不见得如此才华横溢吧?”

神笔有神笔的秘密,唐诗不想告诉宋词,眨眨眼:“随你怎么想,你开心就好。”

远处有美女呼唤宋词,宋词凑到唐诗耳边低声说:“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你有没有才华都一样。”然后他笑着同美女跳舞去了。

“浪荡子。”

周芷若提着她艳压群芳的裙摆走过来,因为带着满头珠翠,脖子酸疼,一坐下来就抱怨:“我就知道不该把交流会交给宋词来办,一个高大上的文学知识交流会,活生生变成了火树银花的舞会。”

“无妨,大家玩得开心就好,跳舞不仅能交流文学,还能增进感情呢。”她问周芷若,“怎么样,今儿你一身行头惊艳了多少才俊?”

芷若灰心说:“别提了,他们都说我穿得像皇后,端庄大气,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唐诗拍案大笑,“下次,下次你整一青楼女子的打扮。”

“说到青楼——”芷若白眼她,“你最近的稿子有点不大对劲啊,阁休的男主角光环越来越淡,轻易都不露面了。那女主角唐一霎提前在青楼遇到逛窑子的男二沈凉就算了,为嘛作为男二那沈凉戏份如此之多,一路上对唐一霎各种现殷勤?你莫不是要将唐一霎和沈凉做一对?”

沈凉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白衣公子,搭上一霎后死皮懒脸要与她一同去旸州看热闹。一霎此番去找阁休报仇,并不想同旁人有过多牵扯,但这沈凉磨人的功夫一流,有时候看起来吊儿郎当十分不正经,有时候又满腹心事十分深沉。

最重要的是,一霎看沈凉莫名亲切。

当然了,目前仅仅亲切而已。

唐诗设定的文案中,沈凉是一个痴情男配,是唐一霎和阁休感情升华的调味剂。然而,在两次遭遇阁休留下不愉快的回忆后,唐诗便琢磨着提高沈凉的地位,将那目中无人的阁休从男主角的宝座上拉下来。 6rJXPA7RKO/sMcBbpisDs26zkbF1352YZKQd0b4D8JRY+jqcgV3wcPKg3MsZ7NM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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