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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中国不能照抄西洋人走过的老路

张闻天

中国今日虽受天灾人祸的种种摧残,但元素还没有消尽,中国现在一般觉醒的解放的人虽一时不能站起来,但有站起来的可能性是不成问题的。所以如今日而一般觉醒的解放的人,能急起直追,合力互助向光明自由的路上走去,中国实富有进步的可能性。如其延迟不进,各走各的路,就是灭亡的路数。

中国这样一天一天混乱下去,觉醒的人也一天一天多起来了。(固然,也有许多分子,由悲观的思想入享乐的魔道的,但这总是少数,并且不过是一时变态的现象,不足为病。)但我们底问题是:这些人怎样能够群起而急起直追呢,并且我们到底向哪一条路追上去呢?我敢直截了当地和你们说:我这里所谓急起直追,不是说照抄西洋镜,是走向西洋人以为理想而我们也认为理想的目的。即我们所谓急起直追是直追那西洋的大多数平民的共同的理想,这理想就是社会主义。所以我底问题就是怎样我们能够大家起来实行社会主义呢?

但我们现在细看社会上一般有力的人的趋向,完全想照抄西洋人走过的老路。他们都以为非赶快在中国完成资本主义不可,非立刻把资本主义成长起来和外国底资本家对抗不可。他们不晓得资本主义在中国越是发达,中国纷乱越是会延长期间。延长纷乱的期间我们就会受无穷的痛苦,受许多不必要的痛苦。造化些,或者能够再翻身,不造化些就永禁在枉死城中,不得翻身。

人类不欲生则已,如要生存,哪有不向可生存的方向走的呢?如看不到那所走的方向是灭亡,是痛苦,那也罢了,如已经看到了,而还是走上去的,那不是由于他底不愿生存,便是由于他底神经错乱。中国今日那般资本家,其欲生存恐十百倍于我们而还是向灭亡的路走去,当然是由于神经错乱了。他们看见美国资本主义底下工商业的发达,就十分羡慕,以为如欲开发中国富源,非提倡资本主义不可。现在他们竟向资本主义走了。他们要握到政权是为了资本主义,他们提倡教育,创办大学,无一不是为了资本主义。唉!资本主义在中国,有这般资本家努力,其日日的发荣滋长是必然的了。

愚蠢的人类,竟是这样做了。社会上对于这般引他们到灭亡上去的人恭维之为“有造于社会”“教育家”,易卜生所谓“社会的栋梁”;对于提倡社会主义的人,竟目之为“过激派”“捣乱派”。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呵!

但是我们也就像那般想谋官做的小政客也去附和资本家吗?我们底情意决不能许我们这样,我们底理知,也决不能许我们这样。我们应该自己相信,社会假使没有我们这批人,社会就会灭亡;我们是黑暗社会的一线生机,决不能自暴自弃把所负的重大责任抛弃了。并且我们还应该相信,我们这样前进不息,我们底目的终会实现的。我们不应灰心,倒退下去。

闲话说了许多,我们的问题还是:怎样我们大家起来实行社会主义呢?这问题真苦了不少的青年。我对于这问题的解答还很幼稚,不过不妨说出来,就正于大家并求讨论。

我不相信大多数的人民在现在会大家起来实行社会主义的,大多数的人只能等有觉悟的人实行了来享受的。有觉悟者事事要谋之于目不识丁、眼光不出十里的人,不但得不到益处,并且包管你失败。他们差不多完全处于被动地方,不到他们不能生存的地步,他们不会合拢起来反抗的。如有一线生存的可能,他们永世也不想翻身。所以如以他们底自觉为实行的标准,那非等到资本主义十分发达,一切旧制度完全破灭之后不可。那时他们真有创造新制度的能力与否,还是疑问。更进一步说,就是在那时,他们还是非有领导的人不可的。但我不是说,有觉悟者不必去管大多数的人,有觉悟者是要时时管到他们的,是以他们底幸福和快乐为前提的。不过有觉悟者以他们底幸福、快乐为前提是一事,达到那前提的步骤却又是一事,固然,这步骤不能太违反于那前提的。

我们实行社会主义的第一步是什么呢?我老实说了罢,就是由我上边所说过的从旧制度之下解放出来,觉醒转来并且有同样改造的目的的(即实行社会主义的目的)个人团结成死党。这党内我以为有四个必要条件:(一)有一定的党纲;(二)有健全而且严密的组织;(三)每个党员对于党内所决定的条件有绝对奉行的义务;(四)党员间应有十分的谅解和同情,但发现某党员以本党为个人名利的手段时,应毫不容情地驱逐之。

等到有了健全而且严整的团体后,第二步就实行社会活动,如宣传本党底党纲,联络世界有同样志趣的团体实行互助,或投身革命运动、劳动运动,或批判现社会指出其矛盾之所在。……

我以为这些步骤是绝对不能乱的。中国各团体的失败就是步骤错乱的缘故。如有许多会,并无一定宗旨而就想实行社会活动;有许多会,虽有宗旨,而不过徒有其空条文,不发生效力。还有许多,自己会内没有一定的组织就去和别的会联络。这都是根本的错误,我们非矫正不可的。

我们底结论于是如下:中国混乱的原因是由于中国社会组织逐渐崩坏而一时不能产生新的社会组织出来。这新社会组织的产生全靠从旧制度中解放出来,觉醒转来的个人团结成死党去实行社会活动,去解决这混乱。(我底结论大概和汉俊先生没有多大差别的。不过汉俊先生一定要马克思怎样才怎样,我觉得太受拘束了。譬如我们是社会主义者,虽与马克思所主张有许多共同的地方,但不必一定说马克思主义者。因为马克思是死人,他底学说虽可随人家解释,但到底太呆板了。社会主义却是活的东西,很有伸缩余地的。)

这篇东西,本想详细说一下,但时间太局蹐,说了这句,忘了那句,况明天又要上工,再没有修改的时间。匆匆发表,这真是很对不起读者的,不过就这一点,也可以表示我个人思想的变迁了。

我们对于这种不合理的社会,情意上早感到不安,因不安也早产生了改造的决心。不过用什么方法来改造呢?应该改造成什么样呢?这些问题常常横在我胸前而一日不能去的。无抵抗主义呢?反抗主义呢?无政府主义呢?社会主义呢?如江河流水,不绝地引起我底烦闷,但永久不决定是不能生活的。那么,取其长,舍其短,自然不能不走社会主义一条路了。自今日起,我希望能够在实现社会主义的历程中做一个小卒。

导 读

张闻天,江苏南汇(今属上海)人,于1900年出生于殷实的农家。他原名应皋,字闻天,取意于《诗经》中的“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一句。他17岁时考入南京河海工程专门学校,五四运动那年加入了少年中国学会,并开始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其中《社会问题》一文明确表示要用马克思的“唯物的历史观”来研究人类社会,是在中国传播马克思主义最早的文献之一。本篇《改造中国不能照抄西洋人走过的老路》选自张闻天22岁时发表在《民国日报》副刊《觉悟》(“五四”时期著名四大副刊之一)上的《中国底乱源及其解决》一文,他在文中表示“自今日起,我希望能够在实现社会主义的历程中做一个小卒”。同年8月他自费留美勤工俭学,一年多后从美国返回上海,任中华书局编辑。25岁在上海入党后,他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因其理论学习成绩优异而受到共产国际的重用,31岁时回国便出任中宣部部长,后又担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人民委员会主席,一度成为党的总负责人。张闻天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造诣颇深,并曾三次主动让贤。1976年,张闻天在江苏无锡突发心脏病逝世,享年76岁。 m+8HcdGVwt8n/2MrUG82XTglLD6llmVF1X3WeYlPFXjEDQg6aQ3jofgItuhKpM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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