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3月25日,舍佩托夫卡)
柳茜:
远方的、几乎被遗忘的,但由于数分钟的回忆便光彩四射的、可爱的柳茜。生活[缺损] 把我们分隔得如此遥远,但回忆却如此鲜活。您该记得,我曾对您说,在生活中最艰难的时日,我会想起您的。对,想起了,给您写信了,其实我不知道,您在不在那儿,在不在别尔姜斯克。
我们暌隔已久,而且或许将永难重逢。相遇,相识,是那么糊里糊涂的;确切些说,因为糊里糊涂,彼此才并不相知。我觉得您还生疏,而我的心绪,您也感到陌生。然而,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让我们糊里糊涂地靠近,随即又远离,只留下回忆。我记得那火车站,记得您如何离去,记得平生头一次的苦涩心情。您的身影远去,眼前一片空茫,然后又是生活中的斗争,艰辛的孤军奋战。还记得一些什么,但相当模糊,相当浅淡。我记得您的头发黑黑的,眼珠也黑黑的。我不了解女性,她们也不接近我。若不是来了个您,我大概永远不会体悟到一种感觉,那么隐隐约约,那么朦朦胧胧,只在脑海中留下您在车站上离去的身影,还有在您临行前的短促时刻,姑娘仅有一次的爱抚。遗憾的是仅有一次。我并不像幻想家似的观察世事。生活过于真切地折磨我,而在您那里所获得的又太朦胧,而今我只回忆起往事的一些碎片……
昨日的学生,现今的共青团员——我热爱党。是党在动员千百万赤贫如洗而心地纯洁的群众。我愿为党贡献最后的力量、最后的希望。我本人是无产者、工人的儿子,生命虽短促,却全身心地投入党的活动,我因而有权在被称为共产主义的大家庭中占有一席之地。我不知道您的思想(大概,您置身于敌对的阵营),然而我的信不是写给顽固的资产者或小市民,而是写给那个当初从车站离去的、可爱又可亲的柳茜的。目前,我主持一个党小组。人数虽少却团结紧密。但那种名叫悲观失望的病症再次使我心乱如麻,于是我写信给当时离去的您——唯一的,遥远的柳茜。最亲爱的,我给您写信,是最惬意之事。如果您还保存着哪怕一点点的记忆,那就写信吧。我仍将等候。我给自己稔熟的柳茜写信,或许当初的那个柳茜会回复。请赶紧写,投入邮箱吧。否则的话,只怕得一年以后,我才能获知远方朋友的消息。请转达对卓雅·弗拉德的问候。请来信,要不然,过一两个月,我就离开舍佩托夫卡了。
尼·奥斯特洛夫斯基
等着柳茜的回信和照片。
夏季,党委会安排我去疗养院。可能正巧前往别尔姜斯克。不过还没确定。朋友,请寄张照片来,小小的就可以。请立刻写信吧,别犹豫不决,别等脑子里想到回信再写。柳茜,有个要求:我希望看到可爱的柳茜。您未必会拒绝寄张照片吧。如果有必要,我看看便寄回。
候复。
地址:沃伦省舍佩托夫卡,利瓦德斯街52号。
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