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探索蒙古族传统文化现象时,我们不能将研究本身所需要的重心(xü ndü_yin töb),放在蒙古族及其先民们所创造的物质文化层面上,而应放在她们所养成并传承的心灵、情感、思想,甚至精神文化层面上。物质层面上的文化现象只能说明,蒙古族先民所创造的游牧文明(neɡüdel mal
il_un bolbasun)活动及其技艺(merɡesil)的特殊性;而精神层面上的文化现象则表明,蒙古族先民所创造的游牧文化(neɡüdel mal
il_un soyol)及其精神(
oriγ sanaγ_a)的特殊性。
当然,我们也不能由此而推论说:在蒙古族先民的神话、语言、宗教和艺术的观念领域,必然存在着我们今人所理解的那种物质与观念之间的简单的决定与被决定的关系,更不能想象成物质与精神的绝对对立关系。因为,即使物质在它的始基(exi saγuri)意义上,决定了蒙古族先民的观念,但蒙古族先民的观念本身的发展则表明,这种“始基”的意义,从蒙古族神话传说生成之日起,早已失去了它的“原初”的决定性作用。接下来的问题,并非物质的简单反映,而应该是观念所必然指向的蒙古族先民精神的问题。所以说,始终从物质出发说明蒙古族先民及其精神的观念,与其说是唯物主义的观点,还不如说是物质主义的观点。
这种观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或根本就不了解蒙古族先民及其观念的复杂性。将观念当作物质的简单反映是极其错误的。同样,把蒙古族先民精神领域的诸多复杂的问题,简单想象成游牧社会及其自然、地理、气候,甚至政治制度和经济形式的直接结果也是十分错误的。这种错误的观点,直接导致了人们通常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忽略古代蒙古族先民及其“原初”观念和精神的研究。蒙古族先民的神话传说观念,在其形式上是多种多样的,但重要的并不仅仅是意识本身的发端,意识的发端只是给观念的生成提供了内在坚实的基础而已。自然发端的意识必然指向观念的生成,其中最为重要的应该是有关世界(yirtin
ü)何以可能的观念。
我的意思是说,对于蒙古族先民的神话传说来说,古代蒙古族先民的世界观念,通过她们想象力的自然推演,可在纯粹虚构的精神领域里得以自我发展。因而,在这里对古代蒙古族神话传说及其意识本身之经验的探索,便成为研究蒙古族神话传说及其教化精神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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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在精神的自我发展中,观念是在意识的基础上形成的。因此,我们不能将研究视域仅仅限制在意识领域,而应该以意识的萌发为基础,进而将研究视域拓展到观念领域。这对于蒙古族先民的神话传说及其世界观念(yirtin
ü_yin oilaγaγdaxun)的阐述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如前所说,蒙古族的太阳神“孕育”了人间或世间的生命及其普遍联系。世界有了生命的普遍联系,才成为人间和世间赖以生存的世界。缺乏生命的普遍联系,世界就会变成人们不可理解或认识的对象。因此,按照蒙古族先民的“世界观念”,只有创造生命、孕育生命、承载生命的存在物,以及这些存在物之间的相互作用,才能具备构成世界的最为主要的组成部分。在蒙古族先民所创造的萨满教神话观念中,构成世界的这些组成部分主要包括:腾格理(tenɡri)、额秃坚(etüɡen)、不峏罕(burxan)和生灵(xömün amitan)。在这四种组成部分中,任何一方生命力量的张力,均以其他任何一方生命力量的作用为条件。一旦缺失任何一方生命力量的作用,其他任何一方生命力量也同时无法得到确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