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歌唱个人,单一的独立的人,
发出 民主 的声音、 大众 的声音。
我歌唱从头到脚的身体,
不仅歌唱相貌和大脑,整个 身体 更值得歌唱,
我平等地歌唱 女性 和 男性 。
无限的生命充满激情、脉动和能力,
愉快地在神圣法律之下最自由地行动,
我歌唱这 现代的人 。
(1867;1871 )
我在寂静中沉思,
重读我的诗篇,久久思考、流连,
一个幽灵矗立在我面前,面带不信,
它惊人地美貌、年迈、威严,
是旧世界诗才的化身,
它目光如炬直视我,
手指着浩瀚的不朽诗篇,
用恐吓的声音说, 你唱些什么?
你难道不知永世长存的诗人只有一个主题?
那就是 战争 的主题,战斗的命运,
完美战士的造就。
我回答, 是这样,高傲的幽灵,
我也歌唱战争,一场史无前例的更长更伟大的战争,
它在我书里进行,有变幻莫测的命运,有追逐、前进和撤退,胜利遥遥无期,
(但是我对结局有把握,很有把握,)战场就是世界,
为了生命和死亡,为了 肉体 , 为了永恒的 灵魂 ,
瞧,我也来了,高唱战斗的歌,
我首先弘扬勇敢的战士。
(1871;1871)
在海上有舱房的船里,
四周扩展着无边无际的蓝色,
风在呼啸,波涛的音乐,巨大蛮横的波涛,
孤零零的小船,漂浮在阴沉的海上,
快乐、满怀信心地张开白帆,
她划破天空,在白天的闪光和泡沫中,在夜晚的繁星下航行,
偶尔会有老少水手读起我写的陆地回忆,
最终和我心神相通。
他们可能会说, 这里有我们的想法,航海人的想法,
这里出现的不光是陆地,坚实的陆地,
这里有拱起的天空,我们感觉到脚下颠簸的甲板,
我们感觉到长久的脉搏,无穷尽的潮涨潮落;
从看不见的奥秘中传来的音调,流动的歌谣,海水世界含糊宏大的暗示,
咸香的气味,缆绳轻微地嘎嘎作响,忧郁的节奏,
无边无际的景象,遥远朦胧的地平线,都在这里,
这是大海的诗篇。
哦,我的书,不要犹豫,去完成你的使命,
你不只是一册陆地的回忆,
你也是一条孤零零的小船,划破天空,不知驶向何处,却满怀信心,
你航行吧,伴随每一条航行的船!
把书里珍藏的我的爱带给他们,(亲爱的水手,为了你们,我把爱藏在这里,在每一页里;)
加速前进,我的书!张开白帆,我的小船,越过蛮横的波涛,
歌唱吧,航行吧,从我这里驶向无边无际的蓝色,驶向每一片大海,
把这支歌带给所有的水手和船。
(1871;1881)
我听说你们寻求过什么来验证 新世界 这个谜,
来为美国,为她强大的 民主 定义,
因此我送给你们我的诗篇,你们会从中看到你们需要的东西。
(1860;1871)
你颂扬往事,
你研究了各个民族的外形和表象,业已展示的生活,
你把人当作政治、社会、统治者和牧师的创造物,
而我,阿勒格尼山区的居民,把人当作他自己,有他自己的权利 ,
紧按那很少展示自己的生命脉搏,(那是隐藏于他的作为人的伟大清高,)
个性 的歌唱者,描画着即将来到的事物,
我凸现未来的历史。
(1860;1871)
你古老的事业!
你无可匹敌、热情、美好的事业,
你坚定、决不后悔的亲切的理想,
生生不息于所有年代、种族和陆地,
在为了你而进行的一场奇特、悲惨、伟大的战争之后 ,
(我认为,凡已打的、将打的战争,确实都是为了你,)
这些歌是为了你,为了你永恒的前进。
(士兵们,一场战争正在这本书里进行,
不仅为它自身,还为了静待其后的更多更多的东西。)
你是万千星球的星球!
你是叫人热血沸腾的准则!你是精心保存的潜伏的萌芽!你是核心!
围绕你的理念,战争周而复始,
连同它全部愤怒而激烈展示的事业,
(连同将持续数千年的巨大成果,)
这些诗是为了你,——我的书和战争是一码事,
我和我的心灵融入了它的精神,就像斗争以你为转移,
就像轮子绕轴旋转,这本书无意于它自身,
而是围绕着你的理想。
(1871;1881)
我遇见过一位先知,
他经历了世上形色万物,
涉足艺术和学问、享乐、感官的领域,
为了拾捡幻象。
他说在你的诗里,
不要再写叫人纳闷的时辰和日子、鸡零狗碎的东西,
就像光先于一切,是一切的前奏,
首先要写幻象。
永远是混沌初开,
永远是成长,是周而复始的循环,
永远是顶点和最终的融合,(必然重新开始,)
幻象!幻象!
永远是变幻无常,
永远是物质,变化着,分裂着,重合着,
永远是神圣的画室、工厂,
生产着幻象。
看,我或你,
或者女人、男人,或者国家,有名或没名,
我们看上去营造了坚实的财富、力量、美,
其实是营造了幻象。
外表转瞬即逝,
艺术家的气质、学者的研究长存,
勇士、烈士、英雄的业绩,
筑就了他的幻象。
每一个人的生命,
(把点点滴滴收集、记录,不漏过一个所思所感所行,)
汇总叠加起来,无论大小,成其总体,
都在它的幻象里。
那古老、古老的冲动,
以古代的鼎盛为基础,看,更新更高的鼎盛,
自科学,现代依然被推向前,
那古老、古老的冲动,幻象。
就在当今、这里,
美国的群体、个体,繁忙、兴旺,
叫人眼花缭乱,只有这样才演绎出,
今天的幻象。
由今及古,
那些消失的国度,大洋彼岸所有的王朝,
古代的征服者,古代的战役,古代的远航,
汇入了幻象。
密密麻麻,生生不息,精彩纷呈,
重叠的山峦,土地,岩石,巨树,
久远出生的,久远死去的,长寿的,要离开的,
幻象无穷无尽。
得意,销魂,欣喜若狂,
看得见的只有它们的出生之地,
球体在形成、形成、形成,
巨大地球的幻象。
所有的空间,所有的时间,
(繁星,恒星骇人的摄动 ,
膨胀,崩溃,完结,它们各有或长或短的用处,)
不过是充斥了幻象。
万物无声无息,
江河注入浩瀚的海洋,
那分散的无数自由的个体,如同眼见,
真实的现实,幻象。
这并非世界,
这些并非宇宙,它们才是宇宙,
主旨和终结,永远是生命的永恒生命,
幻象,幻象。
超出博学教授的演讲,
超出你敏锐观察者用的望远镜和分光镜,超出一切数学,
超出医生的外科学和解剖学,超出化学家及其化学,
实体的实体,幻象。
没有定型却已经定型,
将来如此、过去如此、现在如此,
把现存的扫荡进无限的未来,
幻象,幻象,幻象。
先知和诗人,
将在更高的阶段保持自身,
将向 现代 ,向 民主 传递,为它们解释,
上帝和幻象。
而你,我的灵魂,
欢乐,不停顿地锻炼,得意洋洋,
你的渴望终于得到满足,准备好去迎接,
你的伙伴,幻象。
你的肉体永恒,
那潜藏在你的肉体中的肉体,
是你之为你的唯一要义,是真正的我自己,
一个形象,一个幻象。
你真正的歌并不在你的歌里,
它没有特别的曲调可唱,不为它自己,
它出自全部最终的结果,上升着,漂浮着,
一个饱满浑圆的幻象。
(1876;1876)
我为他歌唱,
我把今天矗立在昨天之上,
(如同经年的大树发自它的根,现今扎根于既往,)
我用时间和空间扩充他,将不朽的法则融入他,
借此使他自己成为他本身的法则。
(1871;1871)
当我阅读这本书,这本名人传记时,
这就是(我说道)作者称之为一个人的一生了?
那么等我死了,会有什么人来写我的一生?
(就好像有人真能对我这辈子有点滴了解似的,
我常想连我自己对我真正的生活都知之甚少或一无所知,
为了我自己使用,我在此搜肠刮肚,
只找出一些零散模糊的线索和暗示。)
(1867;1871)
开始我的探索,第一步就叫我这么高兴,
仅仅是意识这一事实,这些形体,运动的力量,
最小的昆虫或动物,感觉,眼睛所见,爱情,
我说第一步就这么叫我惊讶、高兴,
我几乎没有走,不想走得更远,
而是停在那里一直徘徊,在狂喜的歌里唱它。
(1867;1871)
他们怎样在大地上产生,(他们断续地出现,)
对于大地,他们是多么可亲又可畏,
他们怎样适应自己如同适应别的——他们的时代是怎样的悖论,
人们怎么能响应他们却不认识他们,
所有时代中,他们的命运里总有某种残酷的东西,
所有时代都错选了奉承和奖赏的对象,
还必须为了同样的大买卖付出同样无情的代价。
(1860;1860)
对合众国,或它的任何一个州,任何一座城市,我要说多抵制,少服从,
一旦无条件服从了,就完全受奴役了,
一旦完全受奴役了,今后这个地球上就没有哪个民族、国家、城市能恢复它的自由。
(1860;1881)
我们开始在合众国旅行,
(是的,受这些歌的鼓动,走遍天下,
从今开始航行到每一块陆地、每一片海洋,)
我们乐意向所有人学习,给所有人教诲,爱所有人。
我们观察过四季怎样运行周转,
我们说过,为什么一个男人或女人不该像四季那样忙碌,那样慷慨付出呢?
我们在每座城镇都住上一会儿,
我们经过了加拿大、东北部、密西西比大河谷,还有南方各州,
我们跟合众国的每一个州平等地对话,
我们审问自己,邀请男男女女来听,
我们对自己说,记住,不要害怕,要坦率,敞开肉体和灵魂,
住上一会儿就接着走,要大方、节制、朴素、待人亲近,
你的付出会有回报,就像季节返回,
还可能像季节那样收获丰盛。
(1860;1871)
来,收下这件礼物,
我保存它是为了赠给某位英雄、演说家或者将军,
他应当效力于正义古老的事业、伟大的理想、人类的进步和自由,
是勇敢反抗暴君的人,是大胆的叛逆者;
可是我发现,我保存的礼物像属于那些人一样属于你。
(1860;1871)
我沉着冷静,坦然站立在大自然中,
作万物的主人或主妇,在无理性的事物中泰然自若,
像它们一样丰富、随和,像它们一样默默接受,
我发现我的职业、贫困、恶名、自负、罪行,都没有我想过的那么重要,
我走向墨西哥海,或住在曼纳哈塔、田纳西,或更北边,或在内地 ,
作一个河上的人,或者森林里的、合众国乡下的、海边的、湖边的、加拿大的人,
啊,我这条命不管在哪儿活着,不管遇到什么变故,都会保持自我平衡,
都会像大树和野兽那样应付黑夜、风暴、饥饿、愚弄、意外和挫折。
(1860;1881)
我朝那里望去,我看到每一桩成就和光荣总是尽责地退缩、麇集在一起,
在那里有光阴岁月——在那里有生意、合同、公司,甚至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在那里有日常生活、演讲、器物、政治、人物、社会阶层;
我们也在那里,我和我的草叶、诗歌,备得信任和赞赏,
像一位父亲带着他的孩子,一起去见他的父亲。
(1860;1860)
看,无边无际的大海,
在它的胸膛上一艘船在启航,展开所有的风帆,甚至挂上了月帆 ,
当她疾驶时,庄严疾驶时,长三角旗高高飘扬——下面是争强斗胜的浪涛蜂拥向前 ,
它们簇拥着船,划出闪亮的弧形和泡沫。
(1865;1881)
我听见美国在歌唱,我听见变化万千的颂歌,
机械工人的歌,人人唱着强健快活的歌,
木匠边唱边测量木板、横梁,
泥瓦匠边唱边准备干活或歇工,
船夫唱他船上的家当,水手在汽船甲板上唱,
鞋匠坐在板凳上唱,帽匠站着唱,
伐木汉子的歌,犁田小子早晨上工、晌午休息或日落时唱的歌,母亲、干活的年轻媳妇、缝缝洗洗的姑娘唱着甜甜的歌,
每个人唱着只属于自己的歌,
白天唱白天的歌——晚上剽悍友善的年青朋友聚会,
放开喉咙唱起雄浑悦耳的歌。
(1860;1867)
什么地方遭围困了,拼命突围却枉费力气?
瞧,我派个司令去那地方,他敏捷、胆大、打不死,
给他骑兵、步兵,好多门大炮,
还有炮手,他们厉害极了,老是在开炮。
(1860;1867)
我还是要唱这一个,
(集矛盾之大成的这一个,)我献给 民族 ,
我在他心里留下叛逆的种子,(啊,潜在的造反的权利!扑不灭、少不了的烈火!)
(1871;1871)
不要向我关门,骄傲的图书馆,
我带来了你们那堆满的书架上没有的、最需要的东西,
一本我写的书,一本在军队里、在战争中写的书,
书里的词句不怎么样,它的含义就是一切,
一本独立的书,和别的书没关系,也不靠人的智力来领会,
但是你们,你们没说出口的潜意识,会被每一页所震惊。
(1865;1881)
未来的诗人!未来的演说家、歌唱家、音乐家!
今天不能公正地评价我,不能说出我存在的意义,
但是你们是新的一群,在大陆土生土长,体魄强健,空前伟大,
起来!你们必须公正地评价我。
我只为未来写了一两句预言,
我只前行了短暂的时光,就急忙转身退回黑暗。
我好比一个漫步的人,没有完全停止过,偶尔看了你们一眼,然后掉过脸,
把问题留给你们去证明和解释,
期望从你们那里得到答案。
(1860;1867)
陌生人,如果你路过时遇见我,想和我说话,你为什么不该和我说话呢?
我为什么不该和你说话呢?
(1860;1860)
你,读者,有着和我同样叫人心狂的生活、自豪和爱,
因此我献给你下面这些歌。
(1881;18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