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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集在里基周围的迷雾似乎就要冲破了。他在他不适合的工作中找不到光明，在一个不再尊重他的女人身上也找不到光明，而且他也不再爱她了。尽管他称自己是一个三心二意的情人，并且把他们的婚姻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肩上，然而阿格尼丝身上也有一定的心理和头脑缺点，仅仅自责也不能让这些缺点消失。婚姻生活的闪光已经暗淡下来；的确，他现在看出来，婚姻生活开始之前闪光就已经黯淡了，在最后的几个月里，他闭上了眼睛，假装那闪光还存在。然而，现在，迷雾正在消散。
那个十一月，那件大事步步逼近了。他依靠大自然的眼睛看见了它。如同在安塞尔那里，他这里也恍然大悟，个人的爱情和婚姻只是掩盖了这面盾牌的一面，而盾牌的另一面刻上了诞生的史诗。在上课中间，他往往会变得神情恍惚，如同一个人发现了宇宙的新象征，一个崭新的圆圈儿出现在正方形里。在正方形里，又会是一个圆圈儿，在圆圈儿里又是一个正方形，直到视力模糊起来。这里面有一种意义。他的母亲已经在他身上忘我了。他也会在他儿子身上忘我的。
消息传来时，他正在履行职责——备课。孩子们是些了不起的小家伙。也许，他们会堕落得只有兽性，也许，他们会获得一个女人的温情。虽然他们看不起里基，因为阿格尼丝的刻薄而吃苦头，但是他们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学期将会和风细雨地过去，不制造麻烦了。
“里基——耽误一会儿——”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灰青。他跟着赫伯特走进了过道，把身后预备室的门关上。“哦，她没事儿吧？”他小声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赫伯特说；可是，他的回答中透出一种阴沉的敌对的口气。
“我们的男孩儿吗？”
“女孩儿——一个姑娘，亲爱的里基；一个小女儿。她——她在许多方面都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她会活下去——啊，是的。”一丝恐惧在他脸上闪过。他急匆匆进了预备室，把读经台上的盖子抬起来，机械地看了一眼那些孩子，又赶了出来。
列文太太从通往大厦他们自己使用的那部分的那道门走了出来。
“大人小孩都很好！”她嚷嚷说；但是，她的声音也严肃起来，带着气恼。
“怎么回事儿？”他喘口气说。“有什么事情你们不敢告诉我吧。”
“只是——”赫伯特吞吞吐吐地说。“你看见了千万别往心里去——她是瘸子。”
列文太太转眼不见了。
“瘸子！不过不会像我一样瘸吧？”
“呃，我亲爱的孩子，更厉害。别——哦，在这点上要像个男人啊。离开预备室去看看吧。记住，她会活下去——在许多方面都很健康——只有这点残疾。”
那个星期的恐惧一直没有从他心头消失。直到他生命的尽头，他都记得那些借口——那些安慰，那就是那个孩子可以活下去；如果不是所有的罪都受，那就受很少的罪；走路会拄上拐棍；当然会活下去。上帝是更有怜悯之心的。在穿堂风的日子里，窗户开得太大了。他的女儿生病了，没生几天，也没有痛苦，就夭折了。然而，他在剑桥非常轻松学到的那一课，现在应该得到重视了；他再也不应该生养什么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