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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份来往的七封信。
亲爱的里基，
我当然要写信，而且当你听我说这封信是一份工整的誊抄稿时，你便猜得出这是一封什么样的信了。我整整一上午都在写草稿。我谈论时很容易生气，有时候也很想表现得聪明一点——这两个原因，正是我对人家给予的关照忽略的结果。这是一封考虑再三才写的信。如果这封信促使你解除了婚约，那么它就完成使命了。你根本不是一个应该结婚的人。你的身体有残疾：我们曾经几次讨论过。你在灵魂上也不健全：你想喜欢许多人，需要喜欢许多人，而这样一个人是不应该结婚的。“你从未属于那个庞大的一族，” [1] 那样的人能够仅仅喜欢一个人，而如果你进入那一大族，那么你到头来会一败涂地的。我在书里读到——我不敢造次，睥睨书籍，它们是我安身立命的一切——男人和女人要求截然不同的东西。男人想爱人类；女人只想爱一个男人。她得到了他，她的活儿就完成了。她是造化的使者，造化的嘱托已经完成了。然而，男人对造化毫不在乎——或者至多在乎那么一小点点而已。男人关心造化之外的一百种事情，他接受文明越多，他越会关心另外一百种事情，不仅仅要求得到妻子和孩子，而且要求得到朋友、工作，还有精神自由。
我相信你会受到超乎一般的文明的熏陶。
你的莫逆之交
斯·安
于剑桥
亲爱的安塞尔，
可是我陷入了爱河——一个你忘记的细节。我不能听命于英国的杂文。倒霉的阿格尼丝也许是一个“造化的使者”，可是当我读到这样的话，我只会咧嘴一笑。我也许会接受超乎寻常的文明的熏陶，可是我对此没有感觉；我陷入了爱河，我发现了一个爱我的女人，而且我也打算关心另外一百种事情。她想要我关心另外一百种事情——朋友、工作，以及精神自由，一切的一切。你和你的书籍忽略了这点，因为你的书籍太幽静了。读一读诗歌吧——不仅仅读雪莱。理解一下比阿特里丝
[2]
、克拉拉·米德尔顿
和《诸神的黄昏》第一场里的布伦希尔德
吧。理解一下歌德，听听他说“不朽的女性带领我们向前”吧，别再写一篇英国杂文来了。
你永远友情至深的，
里·埃
于谢尔索普索斯顿公园路九号
索斯顿
亲爱的里基，
我说什么好呢？“理解一下赞西佩
和本内特先生
还有《罗恩格林》有关控诉那一幕中的埃尔莎
”吧？“理解一下欧里庇得斯，听听他说不朽的女性带领我们尽情跳舞”吧？我对这一类东西无话可说。本篇英国杂文中的种种暗示不带文学色彩。我个人反对彭布罗克小姐的理由如下：
（1）她不严肃。
（2）她不诚实。
于剑桥
我亲爱的斯图尔特，
你不能够知道。我暂时也不知道。不过，你这封信是我目前为止遇到的最精彩的东西——要比阿格尼丝答应嫁给我的那一刻都精彩（我没有夸大其词）。我一直知道你喜欢我，但是直到看了这封信，我才知道你多么喜欢我。直到现在，我们太像书里的那些强壮的主人公，感受太多，说出来的太少，而且因为说得太少而感受更多。这下过去这个坎儿了，我们再也不做那样的傻瓜了。我们击中——歪打正着——了某种永久的东西。你给我写信说“我憎恨那个将要和你结婚的女人”，而我给你回信说“憎恨她吧。难道我不能同时爱你们两个吗？”她永远不会挡在我们两个中间，斯图尔特（她也不希望那样，不过只是随便一提），因为我们的友谊现在非同一般，别人插不进来。第三者无法破坏这种友谊。我觉得，我们自己也破坏不了。我们可以辩论，争执，直到我们两个死掉一个，然而这件事情已经登记在册了。我谨希望，亲爱的伙伴，你能过得更幸福。对我来说，仿佛一道亮光突然在这个世界的后边闪现了。
里·埃
于谢尔索普索斯顿公园路九号
索斯顿
亲爱的卢因太太，
光阴似箭，不过我正在了解我那个极好的男孩儿。我们对他的工作谈了很多。他刚刚完成了一部了不起的作品，名叫《内米号》——关于一艘实际上沉入某个湖里的罗马船只。我想不出来他是怎样描写那些东西的，因为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它们。如果他明年到意大利去，像我所希望的，他应该酝酿出一些真的美好的东西。与此同时，我们在到处寻找出版商。赫伯特认为，短篇小说集很难发表。毕竟，写出一个长篇更好啊。
不过，你千万别以为我们只是谈论书。我们关于别的话题所说的话，复述起来太不容易了！哦，卢因太太，他是个可爱的人，因为我们把他请到索斯顿来，他就更亲近可爱了。赫伯特不声不响，已经向他那些剑桥的朋友打听过了。什么事情都不妨碍他们，不过他们似乎表现得很反常。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擅长体育运动，都把业余时间用来思索和讨论。他们讨论一个人知道什么，一个人永远不会知道什么，一个人最好不必知道什么。赫伯特说这是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事情可做。
你感恩挚爱的好朋友
阿格尼丝·彭布罗克
于谢尔索普索斯顿公园路九号
索斯顿
亲爱的希尔特，
谢谢你送来的祝贺，我已经交给了兴致很好的里基。很抱歉，你听到了流言，我于心不安。只要能保证我妹妹的幸福的事情，我听了都会高兴，我认识你的表弟几乎像你一样早。这将会是一种非常漫长的订婚，因为他必须先铺好自己的路。这个可亲的男孩儿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家境富裕；没有什么嗜好，也就几乎没有什么开销，他开口说话的样子，仿佛他是一个百万富翁。他必须把他的收入翻一倍，他们才能梦想更亲近的关系。这是一粒苦药丸，不过我很高兴地说，他们勇敢地接受它了。
愿你和希尔特太太在马盖特过星期获益多多。
你永远忠诚的，谨上
赫伯特·彭布罗克
于谢尔索普索斯顿公园路九号
索斯顿
亲爱的彭布罗克小姐，阿格尼丝，
我听说，你要嫁给我的侄子了。我对他到底怎样并不很清楚，不知道你能不能带他来，我弄个究竟。九月份不就是一个不错的月份吗？你也许不得不到巨石阵
一趟，不过此外就不会有什么打扰了。我很希望你设法来一趟。我们在卢因太太家见过一次面，我对你记忆犹新。
相信我，
你忠诚的
埃米莉·菲林
于卡德夫，威尔特郡
[1] 引自雪莱的《心之灵》（ Epipsychidion ），本书第十三章中还有一段引文。
[2] 意大利著名诗人但丁《神曲》里的引领仙子，也是实际生活中激励但丁写出《新生》（ La Vita Nuova ）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