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餐时,家人听见卵石砸在前门上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妈妈说道,“男孩子都不会按门铃吗?”
“最近二百年的纪录里,”爸爸接茬说,“十五岁以下的男孩距离门铃 永远都 有十米远,他们够不着。你吃完了吗,小伙子?”
“吃完啦!”
道格拉斯像离膛的炮弹一般冲向前门,跑了两步又跳回来,及时拦住纱门,没让它砰地甩上。下一秒他已跃下门廊,查理·伍德曼正在草坪上等他,友好地给了他一拳。
“道格!你厉害啊!你打中了布拉林!真有你的!”
“你小点儿声,查理!”
“咱们什么时候把教育委员会的每个人都干掉?老天,他们今年居然要提前一个星期开学!活该挨子弹。天哪,你是怎么 做到的 ,道格?”
“我就说:‘砰!你死了!’”
“那夸特梅因呢?”
“夸特梅因?”
“你把他的一条腿弄断了!你今天可够忙的,道格!”
“不是 我 弄断的,我的 自行车 ……”
“对,是一台机器!他们把卡尔 老头拖回家的时候,我听见他在惨叫:‘活见鬼的机器!’到底是 哪一种 活见鬼的机器啊,道格?”
在道格脑海的某个角落里,他看见自行车一下子把夸特梅因撞得飞起来老高,车轮不断旋转,道格逃跑的时候,夸特梅因的叫声紧紧跟在身后。
“道格,你为什么不用那台活见鬼的机器把他的 两条 腿都弄断呢?”
“啥?”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识一下你的设备,道格?能设置‘千刀万剐’的死法吗?”
道格审视查理的面庞,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是查理一脸肃穆,就像教堂里的圣坛被圣光照亮了一样。
“道格,”他喃喃低语,“道格,你可真厉害啊,真厉害。”
“那当然,”道格拉斯也被圣坛之光感染了,回应道,“他对付我,我也要对付夸特梅因和整个教育委员会,还有镇议会——惨兮兮的布利克先生,灰突突的格雷先生,所有那些住在河谷边上的蠢老头儿。”
“等你把他们挨个干掉的时候,道格,我可以去围观吗?”
“啥?哦,那当然。但是我们得好好计划,我们要有自己的队伍。”
“今晚上行动吗,道格?”
“明天吧……”
“不,就是 今晚! 一不做二不休,你来当队长。”
“是将军!”
“没错,没错。我去叫上其他人。我保证亲口把话带到!晚上八点,在河谷大桥上见!真带劲儿!”
“找人的时候别隔着窗户乱吼,”道格说道,“在门廊上留秘密便条。这是我的命令!”
“遵命!”
查理跑远了,还在兴奋地欢呼。道格拉斯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浸在了新鲜的夏日气息之中,感觉力量在自己的头脑、四肢和拳头中滋长。不过短短一天!他就从成绩只有C-的普通学生,摇身一变成了大将军!
那么现在来想想,下一次要打断谁的腿呢?谁的节拍器又要停跳了呢?他颤抖着深吸一口气。
所有的窗户都反射着残阳的红光,照在这位罪魁祸首的身上。他走在灿烂的余晖中,半带微笑,半展怒容,走向命运,走向八点那个时刻,走向伟大的绿镇邦联军的宿营集合地。篝火边的每个战士都在歌唱:“今晚宿营,今晚宿营,帐篷支在旧营地……” [1]
我们就唱那首, 他想, 唱三遍。
[1] 歌词引自《今晚宿营》( Tenting Tonight on the Old Camp Ground ),是美国南北战争期间军中的流行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