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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凯旋21栋，顶层复式楼。
许游木然发呆，好生窘迫。
他对面的女人已经哭了半个钟头了，比他这个十数年未归家的人还委屈。
萧隐倒没兴趣了解许游家隐私，他关心的只有前沿研究，以及改善实验对象的体质问题。
他家算不上大富大贵倒绝对比下有余许多。许游住在这里吃好睡好养好身体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可许游从站在房前敲门，到林凤开门将他错认成快递员那刻起，他心里就挺不是滋味。
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妈妈，林凤却愕然了许久，随后紧张、欣喜、焦虑、呆滞、不安等表情几番上场，弄得他心里难受想一走了之。
“小游，小游……”
林凤的哭声令许游心烦，好像他做错了事惹她极伤心一样。于是他将眼投到林凤身后的墙面上。
那里用米黄色的砂岩做了一块背景，下面是个造型精致的小壁炉。以前他家烤火用盆的，而且墙面灰不溜秋，哪有这么讲究。
唉！暗叹一口气，他又郁闷地收回目光，忽地看见自己沾满灰尘的鞋踩在了光滑洁净的地板上，而林凤穿着皮质的粉拖鞋，比他的鞋不知干净多少倍。
“小游，你真的好了？”
“小宝去哪了？”
两人一同开口，似乎都想打破这种难堪的场面。
“好了。”
“他在……学校搞复习，不回来。”
又是一阵无语。
林凤刚刚偷偷留意这个大儿子，心里是慌得要命。许游是越长越像他死去的爸爸了，连沉默时的样子都一个样。
她心慌又心虚，好像对面的是前来质问她良心的前老公。
“好，好了就好……”她目光一缩，很怕许游对她提出质疑。
没好是不是就一直把他扔疗养院？甚至都不让外人知道她家出了个神经病？再说自己能去疗养院都是她现在的老公造成的！
还好，他现在有了博士，博士才是真关心他。
萧隐看了半天，这母子俩大眼瞪大眼就是不进入主题，难道这做妈的真不要他了？
“小游，以后就住家里吧，上面阁楼还空着呢。”林凤受不了许游这灼灼又倔强的目光，觉得良心生生被敲打着。
“这样最好。”萧隐终于松了一口气。
许游一怔：这……不好吧。
“好、好，我就去整理。”林凤忙不迭就往楼上跑，心里嘭嘭乱跳猜测大儿子突然变冷硬的话。
“博土，”许游压低声音说：“我觉得我妈好像不太欢迎我，住这里真好？”
他和这里简直格格不入，亲人之间该有的感情他也根本感觉不到，好像这十二年来他就是多余的，活该住疗养院。
“她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了，一时无法用准确的言行来表达。你别多想。”
“哦，那我住下了。”许游对萧隐是言听计从。
真是个头脑简单的孩子，就这样最好。萧隐觉得他单纯透明更易于掌控，这样对前沿研究是非常有利的。
“小游，上来看看喜欢不？”林凤在楼上叫他。
阁楼其实是在楼顶天台上，顺着复式楼楼梯上两层，面积不大，斜坡屋顶的，两边各有扇窗户，因为没摆过多物件倒显得不压抑。
“南北窗户对流，有利空气循环，光线还尚可。这床垫不能用，会影响骨格发育的。没有单独卫生间这点不好，没有网络，没电脑……”
林凤双目睁大，脑中打满了各种问号，这是她儿子吗？还是来向她发泄不公的？
许游一惊，干咳两声：“这样就行了，起码比在疗养院好。”
“……”林凤脸色不适：他真是来讨债的！
“那就这样吧，换套干净的寝具来，顺便准备几套换洗的衣裤，最好纯棉的，易收汗。”
“好、好，我马上去准备。”只要一听到大儿子突然变冷硬的声音，林凤就想起了自己做的昧心事，下意识里就有了减轻罪恶感，尽力弥补的想法。
能有容身之处许游就满足了，萧隐却想着靠环境来改善他的身体，自然条件就多些。
林凤自整理阁楼起就没停过，替许游买来换洗衣服外套跟洗漱用品后，她还关心地拍了拍许游单瘦的肩膀，问：“晚餐想吃些什么？”
“人体所需的七大营养素。”萧隐抬起下巴继续说：“香煎鳕鱼、青菜煮豆腐、黄金玉米粒、红烧牛肉、汽水蒸蛋、鲜榨橙汁，今晚就这些，明天我会列份菜单给你，以后三餐就按菜单来。”
林凤看着大儿子边说边吞咽口水，还满脸期待的表情，惊讶之余她立马点头同意。
不得说林凤在持家这方面还是有些能耐的。做菜的水平从未下降，还提升不少。
只是一口红烧肉，许游就尝出了久违多年的滋味。“这是奶奶的做法。”
“……是的，没想到你还能吃出来。”
许游头一低，认真吃起碗里的饭来。那时去疗养院，奶奶身体就不好了，如今多年过去，奶奶只怕……
他鼻子泛酸，眼睛湿润，在记忆中找寻奶奶曾经的笑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自找没趣。林凤瞧见许游眼角闪烁的泪花，心里又是一阵扯动，忙夹了块鳕鱼到他碗中。
“尝尝妈做的这个，以前你可喜欢妈煎的鱼了。”
少年天性，简单纯真。一时间仿佛回到了从前，许游终觉有了家的感觉，体会到了妈妈的关怀，不由自主道：“真好吃，妈。”
“……好、好吃就多吃点，瞧你瘦的……唉，我帮你夹。”又愧又痛心的感觉，林凤说得有些哽咽。
“这么香，做了好菜也不告诉我一声，早知道我就不在外面……你、你、你……”忽然而来的大声打断两人吃饭。
印象中这个男人长相并不丑恶，还有一股子男人粗犷的美感。现在来看，他是胖了一点，油腻了一点，身形依然高大壮实，长相是很成熟又精炼。
许游看见是他进来，手里的筷子不自觉握得紧紧的。
只是男人看清餐上坐的人是许游后，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还会想回来吃饭？田老板不是外面应酬太多，回不来吗？”林凤话中酸气冲天，冷笑着看这男人。
但田大贵这次没有回嘴，双眼直直盯在许游脸上：他怎么在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