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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文筝把车开进兴源路的别墅区停好,然后拎着下午扫荡商场的“战利品”进了家门。客厅里传出街机游戏的音乐声,还夹杂着一个正太打游戏至兴奋处发出的“哼哼哈哈”的声音。

她换了鞋,把手里的几个购物袋扔在沙发上。傅尔嘉就坐在一米开外的地毯上,他眼睛紧盯着屏幕,手指飞快地操纵着游戏手柄,仿佛对她的出现无知无觉。

文筝不指望傅尔嘉会主动打招呼,两个人能保持住“井水不犯河水”,就已经算是为家里的和平事业做出卓越贡献了。她累了一下午,倒进沙发里休息,茶几上花花绿绿的零食袋子实在引人注目,她一时没忍住,向它们伸出了魔爪。

傅尔嘉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开口道:“那是我的,别乱动。想吃自己去买。”

文筝拿着一包薯片,撕包装纸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进退两难。这个小气鬼!

傅尔嘉这时候倒是认真起来,暂停了游戏,扭脸看她,“给你吃也可以,陪我打一局。”说着,他拎了个游戏手柄过来。

文筝可不想跟小学生打游戏,放下薯片,起身准备上楼,才走出几步,又听他穷追不舍道:“你不玩,我就告诉我爸你欺负我。”

这小家伙还真知道怎么治她。文筝立刻停住步子,回头看傅尔嘉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拉开架势,与她昂首对峙,“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请你仔细想清楚再回答我。”

又来了,文筝搓了搓脸。傅尔嘉几年前迷上莎士比亚,从那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每天抱着一本《莎翁全集》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见到漂亮小姑娘,就喜欢化身“文学正太”,聊天内容也都围绕着莎士比亚展开。所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什么小姑娘乐意搭理他。后来他大概是知道了自己找不到“女朋友”的根由,也不带莎翁作品去学校了,转而荼毒左右邻居,见到谁都是一副“你这个愚蠢的人类”的嘴脸。本来别墅区里人就不太多,邻居间的感情更是寡淡。有了傅尔嘉的大力推动,傅家成功被别墅区里的其他业主孤立了。

时至今日,能听傅尔嘉不着四六地聊莎士比亚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文筝不幸就是其中之一。她也不清楚他读懂了几个字,关键时刻台词倒是一套一套的。

文筝倒是不怕他提莎士比亚,就是怕他告状。这是她的死穴,老傅三令五申,说不准欺负他儿子,否则就给她好看。文筝内心慨叹,人在屋檐下,仰人鼻息过日子就这点不好,好在她就快解脱了。

她接过傅尔嘉递来的手柄,内心烧起狂躁的小火苗,但还得安慰自己,打一局游戏而已,往后这种憋屈的机会还真是不多了。

傅尔嘉却不懂见好就收,“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我?放平心态。莎士比亚说过,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文筝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少废话,开打吧。”

任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她面前作威作福,文筝想想都觉得自己没骨气。但话说回来,傅尔嘉不喜欢她也是有原因的,当初傅寂言没跟儿子打招呼,就私自给他娶了个后妈回来,让他耿耿于怀大半年。外加后妈文筝进入豪门后竟然没有夹起尾巴做人,反而登堂入室,一副主人翁姿态。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恐怕是个不小的心理创伤。

傅寂言没有跟儿子提过他和文筝是协议结婚的事,孩子太小也未必懂得这些,知道的太多心理压力太大,反而不利于成长。所以在傅尔嘉眼里,文筝是个名副其实的后妈,面对一个“鸠占鹊巢”人,他能喜欢的起来才有鬼。

傅尔嘉已经摆好架势要开打,文筝突然想起来傅寂言已经将近一周不见人影,那就没必要怕这个小不点儿了。她丢掉游戏手柄,抱起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好意思,突然没兴致陪你玩了。再见!”

傅尔嘉看了文筝一眼,对着她身后道:“爸,你老婆又欺负我。”

这把戏玩多了你也不嫌腻,文筝哈哈一笑,“装,接着装。你当你爸是曹操啊,说到就到?”

“几天不见,你这是要上墙?”

声音是从文筝身后传来的,她脑子里“嗡”地一声,完蛋!回头看到傅尔嘉的爸爸傅寂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这男人什么时候进门的?走路竟然连个动静都没有!

文筝连忙打哈哈,“你回来了,真巧啊。”她摸了摸额头,企图溜之大吉,“突然有些不舒服,想回房休息。那什么,你陪你儿子玩会儿拳皇。”真搞不懂,一个零零后的孩子为什么喜欢玩这种上个世纪的街机游戏,竟然不约小伙伴一起“开黑”。

文筝腿脚敏捷,转身就往楼上去了,但抵不过傅寂言腿长步子大。在她准备关门的一瞬,他突然抓住门板,稍一使力,就推门进来了,然后顺手关门落锁。

老傅真是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做身手敏捷,文筝一看他阵势压人,下意识想躲远点儿,他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伸手撑在她两侧的墙上,把她圈住了。

他低头在文筝耳旁低语,“又欺负我儿子。”

文筝下意识缩了一下,可身后紧贴着墙壁,退无可退。傅寂言嗓音低沉而醇厚,好像大提琴一样悦耳动听。此刻更像带着某种蛊惑,诱使她承认什么。

文筝曲了曲腿,尽量把自己放低,免得和傅寂言离得太近,让她心里头紧张。她一开口就觉得舌头僵硬得捋不直,“明察秋毫如你,难道不知道你儿子喜欢告黑状吗?何况咱们都要离婚了,我不会在这种时候给自己找麻烦的。”她推了推他胳膊,试图逃离包围圈,“不早了,要是没事就洗洗睡吧。”

傅寂言打量文筝,“刚八点,你让我洗洗睡?”顿了顿,又凑近些道:“阿筝,一周不见,就不想我?”

他语调暗哑,似乎带有某种魔力,更带有一丝充满威胁的死亡气息,连手都适时挪到她后颈,仿佛一旦得不到满意的答复,立刻就要将她正法。

以前两个人关系还算融洽,文筝心情好了,也许会装乖卖傻,说几句他想听的。反正同住一个屋檐下,撩闲也是个消遣方式。可她今天后脑勺突然长出反骨了似的,抢白道:“我拜托你清醒一点,现在是在家里,你没必要还端着你的奥斯卡演技不放。”

他弯唇笑了笑,“还没离婚,就开始长脾气了。”

老傅语气平淡如水,但是文筝听得出里面的威胁意味,“生杀大权”还在人家手里,她怎么敢不做小伏低?

文筝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打着哈哈道:“对,我是特别想你。看到你和两位大美女的绯闻称霸热搜榜好几天,真是让人羡慕不已。”

他瞥她一眼,“你吃醋了?”

文筝脸上突然没了笑意,表情复杂难辨,“你觉得呢?我就差没在家备一坛子山西老醋了。”

傅寂言盯着文筝看,半晌才道:“阿筝,你如果是因为这些传闻想离婚,大可不必……”

文筝立即换了张脸,截住他的话头,“不不不,你别误会,我刚刚这都是演的。我们还是按照原来说好的,快点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傅寂言脸色谈不上多差,但却立刻没了跟文筝调侃的心思,他拧开房门锁,回头道:“明天上午,我们谈谈。”

话说完,他就出了房门,留文筝一个人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文筝从床上爬起来下楼吃早餐,没想到老傅竟然也在餐桌上。两个人昨晚上谈的不太愉快,文筝不打算说话,免得一言不合就吵起来,对消化不好。

饭后,两个人分坐在一楼客厅的两张沙发上,呈对峙之势。文筝为了彰显气势,挺直了腰板。

傅寂言把一叠文件推给她,直奔主题,“离婚可以,签了这个。”

文筝见他真是来谈离婚的,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过去这一周,她过的实在太煎熬了。老傅整天不见人影,虽然他答应了离婚,但是不落实到手续上,一切都是白搭的。文筝也不敢催他,万一惹恼了他,搞不好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

几天以来,文筝小心翼翼,也不敢去捋虎须,熬到这个份上,只能一忍再忍。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冲动行事是爽,可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老傅还算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否则她真的要鄙视这个男人了。

文筝看了他一眼,心想算你还有点儿人性,拿起他推过来的《离婚协议》,匆匆扫了一眼,又发觉他根本没有人性。她把《离婚协议》扔回给他,指着变态条款,“婚都离了,为什么要签这种鬼东西?还一签就是三年。不对外公开,还要配合你在特定场合作秀!你是活在娱乐圈吗?我不同意。”

离婚不就是为了划清关系吗?签了这种变态协议,跟没离婚有什么区别?

傅寂言脸上毫无表情,沉着脸道:“你签不签?”他话刚落,就拿起文件准备撕毁。

千辛万苦走到现在,文筝舍不得放弃,立即伸手拦住他,不争气道:“别撕别撕,有话好商量。年纪大了,别动不动就这么情绪化,很容易脑梗的。”

傅寂言懒得跟她臭贫,“我看你是不想离。也好,你就老老实实地做我太太。今晚我去你房间睡。”

文筝立即举双手拒绝,“你别乱来,我们可是有婚内协议的,麻烦你有点儿契约精神!”

傅寂言哼笑,“领了证就是真夫妻,我们是合法的,协议不过是张废纸。”他顿了顿,若有所指道:“要谈到没有契约精神,我哪比得上你?反正协议已经毁了,不如毁的彻底点儿。”

文筝听他阴阳怪气,越说越离谱。没错,是她先毁约了,但那只是一次意外,双方都说好了不再提的。果然小人的话不能信,她也不想多费口舌,伸手示意,“我签,文件给我,我签!”

她气得牙痒痒,还是签了这份“丧权辱国”的协议,傅寂言接过她签好的《离婚协议》,然后从容落笔,“你不仔细看看?签完了可别后悔。”

文筝心里“咯噔”一声,协议里恐怕还隐藏着其他变态条款,她被气得火起,根本忘了细看,经他这么一说,才发觉协议签的太过草率。她伸手想拿回协议,他却把文件往后一撤,“落笔无悔,苏文筝,我们从现在开始重新建立契约精神。你说呢?”

真是不要脸啊!文筝顺了顺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傅寂言把协议给了文筝一份,满意道:“明早九点,民政局门口见。”说完就起身要走。

文筝仰头问他,“你确定这种协议有法律效力?”

傅寂言用一种关爱智障人士的眼神看她,“我的律师团说有,就一定会有。你要是违反协议,我保证有数不清的官司等着你。”

文筝气的咬牙切齿,指责道:“没人性!好歹我们夫妻一场。”

傅寂言哼笑一声,“你现在跟我念夫妻情分,刚才是谁嚷着我们只是契约关系的?阿筝,做人不能这么两套标准。”说完便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背影。

文筝看着手里的文件,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婚离的异常屈辱?

不管怎么说,《离婚协议》签了,这就是向自由迈出了关键的一步。直到凌晨十二点半,文筝还沉浸在这种兴奋中,毫无困意。于是起身把《离婚协议》拿出来又仔细翻看一遍,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傅寂言真不愧是背后有律师团的男人,条条框框滴水不漏,限制的是她,受益的却几乎都是他。老傅这是把对付竞争对手的那一套拿来用在她身上了,不过文筝并不在意,老傅要是分一半财产给她,她倒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她的诉求非常简单,无论如何,能离婚就行,她要自由,她不想在老傅的压迫之下过日子了。

文筝研究完一叠文件,已经筋疲力尽,倒头就睡了,没想到却做了一场乱梦。梦里的她从一个几米深坑里爬出来,欢呼雀跃地打算迎接新生活,结果没留神脚下,一跤跌进了一个无底洞……真是一场绝望的梦。

第二天一早,文筝就把车停在了民政局外,她带齐了所有证件,就等着傅寂言出现,两个人进去把事情办完。可是她在民政局大门外干等了一个小时,老傅依然没有影踪,文筝实在没法忍了,打电话过去问他在哪。

那边才刚接电话,文筝怒气汹汹,开口质问道:“傅寂言,做人最重要的是言而有信,你这么晚还不出现,是不是打算放我鸽子?”

电话那端半晌才传来傅寂言的声音,“堵车。我不过就是晚到一会儿,看你吓的。”

苏文筝也发觉自己有些反应过激,立刻打哈哈,“我不过开个玩笑,看你小气的,连玩笑都开不起了吗?”这些天折腾下来,闹得她“草木皆兵”,遇见点儿风吹草动就觉得事情有变。

十分钟后,傅寂言的保时捷Panamera停在了民政局大门外。文筝往前迎了几步,见他不慌不忙地下车,立即上前拉住他往民政局里冲,嘴里还念叨着,“麻烦您别磨蹭了,一会儿工作人员该午休了。”

傅寂言任她拉着,却丝毫没有加快速度,“急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

文筝回头瞪他一眼,“你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装什么‘佛系中年’?”

两个人进了大厅,到了离婚办事处,发觉排队的人特别多。文筝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向惜字如金的傅寂言倒先开口了,“这么多人离婚?”

文筝用手肘碰了碰他胳膊,“瞎感叹什么?别那么没见过世面,快去排号。”其实她也是头一次见这种阵仗,毕竟谁也不会有事没事总跑民政局。

直到下午两点多,才轮到文筝和傅寂言办手续。几个小时以来,文筝一边安慰自己“好事多磨“,一边留神别让傅寂言借机溜走。老傅公务繁忙,每次一有电话打过来,她的心就跟着提到嗓子眼,生怕他撂下一句“公司有事”就溜之大吉。

工作人员照例询问了文筝几个问题,因为不清楚二人的真实状况,还极力地想撮合二人“破镜重圆”,结果被文筝笑着婉拒。

换了证盖了印,一切就算尘埃落定了。文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重获自由了,兴奋得差点当场尖叫,她缓了缓激动情绪,打开手包掏出一把糖,然后分发给工作人员和傅寂言,粗糙地庆祝了一下这个“胜利时刻”。

傅寂言看到糖,当场黑脸,大概是没料到文筝“有备而来”,如果没有足够的涵养,他恐怕会直接把糖甩回她脸上,然而他只是紧握了握拳头,咬了咬牙关,“苏文筝,你好样的。”

文筝一看傅寂言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是被气着了,她心里得意,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总裁过奖,我愧不敢当。”

话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嚣张了,毕竟虽然离婚证领了,但是她能搬离傅家是三年后的事。没错,《离婚协议》里就是这么规定的,原因是怕婚变消息引起股价波动以及董事会成员的不满,难道三年以后他就可以随意婚变了吗?说什么都是多余,自己签的条约,哭着也得履行。

工作人员常年负责办理离婚,应该说是见过各种夫妻反目成仇的案例,像文筝这种带糖庆祝的,还是头一次遇见,尤其看到男方黑如锅底的一张脸,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才能顾全二人的情绪,于是只能接过她手里的糖,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两个人一起出了民政局,各自从停车位把车开出来后,来了一次迎头相遇,然后擦肩而过,各奔东西。

傅寂言专门摇下车窗看了一眼文筝,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就一脚油门把车开出去了。

文筝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野里,然后也开车驶离民政局。折腾了一个多月,事情总算有了结果,文筝本该如释重负,等红灯的时候,她把离婚证拿出来翻看。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心中却仿佛空了一块。

她想了想,这或许就是目标达成后的虚无感。往后就是自由天地,任她来去,再也没有人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了。 Zq00uvVifw3SNxl4kWvZskgKcSiKpuifd/WjN1u0mFj+76VJ1adGF7uVq7QDNU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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