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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傅寂言终于同意离婚了!

这是苏文筝为自由而战的三十三天以来,得到唯一的好消息。他在电话那边言简意赅,她却听得心潮澎湃,甚至抑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傅寂言沉着声道:“苏文筝,你给我收敛点儿!”

文筝立即意识到问题,遇见再大的喜事也不该得意忘形,老话说得好,乐极易生悲。只要离婚证还没领,就不算尘埃落定。

她立即端正态度,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笑,我是吃东西噎着了。”

傅寂言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文筝从喜悦里冷静下来,意识到老傅真的答应离婚了,她这炼狱一般的三十三天总算熬出了结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先崩溃的是她自己。所以说做事还是得有恒心,不一定先倒下是谁呢。

但离婚这件事不是口头一句话就算数的,两个人得“当面锣,对面鼓”地聊清楚了。为免夜长梦多,文筝提议明天趁他儿子上学,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离婚事宜。

傅寂言冷哼,“我没空。”随即沉默了一瞬,接着道:“苏文筝,我已经答应离婚,你再这么猴急,我就反悔了。”

真是惹不起的活祖宗!文筝一边翻他白眼,一边做小伏低,“我错了我错了,你千万稳住情绪,别冲动。”

他又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时值6月,C市迎来初夏。几天重度雾霾过后,是少见的骄阳当头。

时间过去整整一周,文筝没再得到老傅的任何消息,如果不是她留了录音,她真的要怀疑那通电话是她做的一场美梦。她在家蜷缩了几天,每天一早都满怀希望地等着傅寂言回来跟她落实离婚手续,每天晚上都满心失望地睡去。

这种焦虑感可真的能让人崩溃,可她现在不能崩溃,好不容易熬到老傅答应离婚,未来还有大好的日子在等她。文筝哀嚎一声,她要振作起来!万一老傅出尔反尔,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总而言之,她誓要将斗争进行到底!

在家待着最容易胡思乱想,问题又得不到解决。百无聊赖之中,文筝决定约闺蜜夏咏咏出来喝杯咖啡。听到她说有空,便立即化妆换衣服,然后拎包出门。临行前不忘跟家政阿姨打招呼,“我出去一趟,晚上不用备我的饭。”

室外骄阳似火,晃得人睁不开眼。文筝搽了几层防晒霜,猛地站在太阳下,仍旧觉得自己仿佛立即黑了一个色号。虽然座驾就在几米之外,她还是不嫌麻烦地撑开了太阳伞。

夏咏咏比她早到一会儿,正坐在卡座里埋头抠手机,不时抬眼望向咖啡厅门口,见到文筝出现,立即招了招手,“文筝,这里。”

文筝落座,点了华夫饼配冰淇淋,外加一杯美式加冰。几分钟后,服务员端了甜品和咖啡上桌。咏咏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抽离,转移到桌上,点评道:“吃冰多了容易胖,你一个协议结婚的女人,还是等‘转正’之后再学人家放飞自我吧。”话毕,继续低头抠手机。

文筝慢条斯理地挖了一勺冰淇淋送入口中,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跟咏咏说老傅已经答应离婚的事,让咏咏别再给她出什么“转正”的馊主意。话还没出口,夏咏咏突然把手机甩到她面前,吓得她险些把勺子扔出去。

“苏阿筝,来来来,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夏咏咏敲了敲桌子,指着手机屏给她看,“一周一共就七天,姓傅的出现五次,排名刚掉下去又升上来,回头你问问他,是不是花钱买热搜了?每天都能在榜单上看见他,不能让我们换换口味?。”

文筝拿过她的手机,象征性地扫了几眼热搜内容,没什么新鲜的,无非是老傅在外头那些花边新闻,和哪个女明星参加晚宴,跟哪个小模特出席酒会。最近之所以这么频繁,大概是因为即将恢复单身,所以想庆祝一下?

至于老傅经常上热搜这件事,文筝觉得他纯属是被绯闻对象带上去的。至于他为什么总有数不完的绯闻对象,大约是因为他有花不完的钱。

文筝开玩笑,“我看老傅挺照顾网友情绪的,怕你们视觉疲劳,前天和李静雅上头条,今天立刻就换成了金萱。你们口味也不要这么刁钻嘛。”

夏咏咏瞥了文筝一眼,“我这是替你着急,你这个‘包子’!姓傅的在外花天酒地,眼看就要给自己造一座‘后宫’了,你倒还能气定神闲地出来喝咖啡,我真是佩服你。”

文筝见咏咏如此激动,不得不出面安抚,“冷静,保持微笑。想想看,你是个淑女。”

夏咏咏愤恨地瞟了一眼文筝,并对她的安抚表示嫌弃,但仍旧正了正坐姿,理了理头发。

照咏咏的投机想法,和老傅协议结婚简直可以作为一个跳板,助文筝走上人生巅峰。往后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走到黑,要多自在就有多快活。

两个人每次聊到酣处,她就要语重心长地教育文筝,“安心当一个富贵闲人不好吗?傅寂言让你少奋斗的时间很可能是一辈子。既然都领了证,就别守什么鬼协议了,直接把婚姻坐实,成为名副其实的傅太太,而不是一个挂名的摆设。”

文筝问她,“怎么坐实?婚内强暴他吗?”

咏咏则干笑两声,立即否定文筝这个思路,“这恐怕犯法吧,万一他宁死不从,再闹出人命来。”

文筝也干笑两声,“他要是从了,说不定闹出另一条‘人命’。”

咏咏捂着脸道:“我的妈,好羞耻,真没法和你们已婚妇女聊天。”

文筝瞥她,“我也没法和你这种‘母胎单身’聊天。”

咏咏不干了,激动得险些拍案而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明明大二的时候谈过三天恋爱!”

文筝立即举手投降,“好好好,不纠缠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了。”

咏咏抢白道:“怎么能不纠缠?这事儿关乎名誉啊!”

文筝险些被咖啡呛到,单身又不犯罪,为什么名声这么难听?

咏咏不敢在单身话题上多纠缠,多纠缠一秒,她就多一分被虐成渣的痛苦。文筝也不想多纠缠这个话题,每次说羡慕咏咏,就被她骂“身在福中不知福”。

文筝刚要把手机还给咏咏,结果误触屏幕,页面跳转后显示出一条新闻,说偶像巨星徐格非陷入与韩国经纪公司BDH的解约风波,将面临赔偿巨额违约金。多家国内经纪公司为了拿到他的经纪合约,争相替他担负违约金。而他的经纪合约最后将花落谁家,成了大家关注的热点,有人揣测久负盛名的唐海传媒胜算最大。

徐格非和BDH的矛盾,到底是搬到台面上了,早先传得沸沸扬扬的,两方就是打死不认。解约回国也好,国内娱乐行业形势大好,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文筝思绪飘出老远,又被夏咏咏及时拽回。她从文筝手里抽走手机,一眼就看到了有关徐格非的新闻。夏咏咏仔细打量苏文筝的表情,作为她的好闺蜜,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苏文筝看她憋得辛苦,开口道:“想说什么赶紧说,憋出内伤不好治。”

以夏咏咏的八卦精神,此刻一定迫不及待想知道文筝对这条新闻的看法,果然不出所料,她一开口就直切主题,“徐格非回国,你怎么想?”

文筝漫不经心道:“挺好的。”

夏咏咏不满意,“阿筝,你敷衍我。

文筝给她一记白眼,“你到底想听什么?已婚妇女抛家弃业去找前男友求复合?网络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夏咏咏干笑两声,“别别别,我怕姓傅的亲自带刀追杀你。咱们有事儿说事儿,犯不着惹那位活阎王。”

话题是被夏咏咏带偏的,文筝到这里才想起来今天约她的目的,问咏咏,“你们公司有职位空缺吗?我想找份工作。”

夏咏咏刚糊了一嘴的蛋糕,正打算灌两口柠檬水把蛋糕顺下去,听文筝说这话,险些被呛到,“老傅答应你出来工作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刚刚骂他活阎王的话我收回。但是大姐,你是一个开豪车的有钱人啊,犯得着赚这仨瓜俩枣的辛苦钱吗?何况现在就业形势多严峻你知道吗?你得清楚,跟我们穷人抢饭碗,不仅不厚道,还会给社会添麻烦。”

文筝正色道:“麻烦你清醒一点,我只是恰好跟一个有钱人协议结婚了而已。我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傅寂言赚来的,假如有一天我不得不从他身边滚蛋,你觉得他会分一半财产给我?”

夏咏咏摇了摇头,“他这种人,让你分他一半财产还差不多。”

文筝不敢明说离婚的事,遮遮掩掩道:“我离滚蛋那天恐怕不远了。这三年我过的什么日子你难道不清楚吗?跟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简直毫无自由!我已经决定了,要跟他斗争到底。”

咏咏听文筝这么一分析,不禁连连点头,“你的顾虑是对的,人就应该有点儿忧患意识。”

文筝无奈,“之前是谁一直主张我死死攀住老傅这棵大树的?夏咏咏同学,麻烦你立场坚定一点。”

咏咏讪笑,“不要在意那么细节嘛。”顿了顿又表决心道:“你如果真打算和老傅斗争到底,我铁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夏咏咏随时可以披甲上阵,为友杀敌。怕就怕今天我帮着你斗他,结果明天你突然发觉老傅的好,跟他沆瀣一气,再反过来斗我。那我可就真成了‘炮灰’了。”

“发觉老傅的好?”文筝摇了摇手,“老傅一直觉得我是白眼狼,大概是因为除了我之外,全世界都觉得他好。”

咏咏举手,“我也看不到他的好,我只看到他好有钱。”

咏咏心里暗暗琢磨,文筝能做什么工作呢?她大学还没毕业,就跟傅寂言结婚了,虽然有名无实,但却过上了皇亲国戚一样的生活。养尊处优两三年,受不得委屈吃不得亏。哪个公司缺祖宗可以把她请过去供上。

咏咏问,“你想做什么工作?”

文筝道:“现在这个状况哪轮得到我挑肥拣瘦?”

夏咏咏心想这丫头还挺有自知之明,然后突然想到公司还真有个职位空缺,“我老板的秘书最近刚离职,你想试试吗?”

文筝本能地摇了摇头,咏咏说过,她的老板常年致力于钻研和秘书牵扯不清的各种方式方法,在实践方面也非常出色。简而言之,就是他非常喜欢“泡“秘书。为此,老板娘三不五时地就要跑到公司给他灭“小三”,那场面实在血腥。文筝作为已婚人士,实在不合适参与到此类情感纠纷之中。即便她不把道德底线放在眼里,但她得把老傅的脾气放在眼里。

夏咏咏思索了一瞬,也觉得文筝去给她的老板做秘书,无疑是“羊入虎口”,于是慨叹一句,“你的确不合适。闹出问题来,姓傅的还不平了我们公司?”

两个人终究没聊出什么结果。吃完东西,文筝提议去逛街。直到晚上六点,两个人逛得筋疲力尽,才拎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购物袋准备回家。

文筝到地库取了车,先送咏咏回去。咏咏瘫在副驾上,看着前方龟行似的私家车都快睡着了。文筝哪能让她睡着?于是开始跟她聊天。至于聊什么,当然是拣夏咏咏感兴趣的聊,“拥有敏锐的八卦嗅觉是什么体验?”、“谈谈你对某男星夜宿小姨子家的看法。”、“某女星与‘干爹’同框,全场冷漠脸,是否别有隐情?”、“某荧幕CP被曝已经私下领证,你觉得是炒作吗?”等等诸如此类问题,如果你不拦着夏咏咏,她能跟你讲几个小时都不带喝口水的。

这姑娘越聊越精神,到后来反而嫌车开的太快,怕她到家前来不及讲完。文筝把车停在夏咏咏家小区门口时,她正在讲某女主持人如何利用自身优势,借机上位,成为电视台一姐的“励志”故事。

文筝打断她,“姑娘,你到家了。”

咏咏一看时间紧迫,利用她超强的概括能力,三句话总结了女主持之后几年的各种事迹,然后依依不舍地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文筝跟好友告别,正准备驱车离开,见咏咏突然弯腰有话要说,文筝降下车窗,问道:“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咱们在C大念书时,你可是院里公认的‘主持一姐’。那么好的才华,不用可惜了啊。”咏咏开始感喟时光如梭,美好总是短暂易逝。

大学时代对文筝来说的确有美好,但记忆里更多的是糟糕。文筝在主持方面的出色表现,是全院有目共睹的。但播音主持并非她的专业,新闻传播才是。做记者曾经是她的理想,可是她还没毕业就和老傅协议结婚了。从此就像一只失去自由的“金丝雀”,只负责人前漂亮就行。说造化弄人也不为过。

和老傅约定的四年婚姻,走到今年是第三个年头,文筝本以为四年只是人生长路里一个短暂的阶段,然而哪一秒不是宝贵而独特的?她承认傅寂言给了她无数人梦想的物质生活,甚至他也曾经说过,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养她一辈子,让她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傅太太。可她不愿意,她不想等到老来追忆往昔,发现自己的一生只用一句“做了一辈子‘笼中鸟’”就足以概括,更不想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嫁给傅寂言,连后人回忆她时,想到的也只有“总裁夫人”四个字。甚至就连墓志铭上写的,也只是“此处葬着的是个一生无所事事的女人”。 UpnpWAStkJKK68b6Yhej9EQtuUshEFrC0CpMKV6/UWK9wDwK5q7j1iLkhC3i2G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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