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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突忽其来的访客

咔咔几声,小宝睁开了眼。

对上它绿莹莹的双眼,不知道为何,倪星星有点心虚:“小宝,昨晚睡得好吧?”

“是小宝不对,不应该随便依据收集到的数据推测星星妈妈想要听的东西,小宝太急于想取得女朋友的好感了,小宝的程序还不够完善,不过请您放心,我有自我调整完善功能,一定会让您满意。”

倪星星放下心来,有点惭愧,只不过是个高科技电子产品而已,她把他想成什么了?

小宝在屋子里走动,等倪星星刷完牙出来,像以前一样,它已经把屋子整理一遍,地板上只有些未干的水渍,她挂在椅背上的衣服也叠成了方块。

但东西还是散乱地放着,并没有收拾进拒子里。

倪星星拿起叠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一回头,小宝偏头看着,绿色大眼睛似乎有电波流转,笑着问它:“你在干什么?”

“我在学习,通过分析你的行为来学习,下一次,我会像你一样把衣服放进柜子里,而不是椅子上。”小宝说:“我看到你的动作,就能模仿。”

它把剩下的衣服像倪星星一样拿了起来,拉开柜门,放进去。

倪星星心里一动,忽然间想起自己对倪雪境所演的那场哭戏的模仿,轻声说:“你就好了,只要看一遍,就什么都能做得好,而我,看别人演戏,看她演得那么简单,我也一定能演好,可临上场,却总是做不好。”

小宝偏头看她:“对哦,说起来演戏还真是一种模仿,是对没发生过的事在自己头脑中的反复幻想排练,也就是人物在剧本里场景的高度模仿,把你自己当成了剧本中那个人,能真实呈现出来,就是一个好的演员。”

倪星星想了想,小宝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她兴趣大增:“但如果是演哭戏,演员本人又哭不出来呢?”

“星星说的是表演悲伤的情绪吧?这就要更深层次的表演了,不能简单的模仿,要带进自己的体会,悲伤有很多种表现方式的,并不一定要哭,有时,不流泪的悲伤更能打动人心,这叫什么……叫悲伤之中的深层次悲恸……”

倪星星有点不信:“谁说的?他们每个人都说,不会流泪的演员哪叫好演员?”

“演戏么,有很多个角色的,并不一定每个角色都哭啊?”小宝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倪星星兴奋劲儿过去了,失望地说:“像我这样的小角色哪能挑选角色,一般都是角色挑选我,我要能随便挑角色,不演哭戏……那得等我成了明星才说,现在么,我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替身。”

“星星一定能的!”小宝握拳。

倪星星心说它到底只是台机器而已,分析的数据再多,也难以理解人类的复杂情感世界,就只会空喊口号,让人高兴是高兴了,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正想着,杨航来了短信,问她在哪?要她赶快过来,有场戏找她,她回复,问戏是谁的?

杨航说是章芸的,叫她赶快过来,要不然不等你,找别人的了。

倪星星喜出望外,看着手机不敢相信,低声说:“章芸?章芸怎么会要我当替身?她有自己的御用替身的!”

如果说倪雪境是一棵她永远也攀不上的大树,那么,章芸就是一座只可仰望的高山。

她是国内唯一一个提名奥斯卡奖的华裔女演员,虽然最后与奥斯卡失之交臂,但却拿了不少国内外影后奖项,并获得过近十年来亚州最杰出女演员奖,是华语影坛荣获影后次数最多的女演员。

有一种人,只远远地望着,你就知道她是天上的星星,而你自己,永远只能是尘埃。

倪星星从没想过能帮她替戏,她的团队对替身要求极高,她自己就有三个替身,全是专业戏剧学院毕业。

她看章芸演戏,那种表演的张力让她热血沸腾,她曾经想过,如果她能做章芸这样的演员就好了,可她也只能想想而已,连倪雪境的十分之一她都不能做到,何况章芸?

她看着手机上的字,再次确定是真的,抱起小宝,在它脑门上亲了一口,松开它:“小宝,是章芸呢,我能当章芸的替身了!”

小宝拍着手说:“星星,真替你高兴,迟早你会有自己的角色的。”

倪星星高兴劲儿褪了一些,拍了一下小宝的头:“好啊,小宝,你也知道泼冷水了?”

“不,小宝说的是真的,你会拿到属于自己的角色,不会永远当别人的替身,小宝会帮助你的,小宝现在就在分析,为什么忽然间要你做章芸的替身?”

倪星星说:“这有什么好分析的?一定是她的替身临时有事。”

小宝眼睛里一行行的数据串过,隔了好一会儿点头:“确实如此,十天前章芸的剧组拍戏时发生了一场意外,有个工作人员受伤了,还连累了几名群演,经过流传出来的照片分析,那场是从屋顶往下跳的戏,照片的一角显示有位替身的脚崴了,我把网上找到的照片给你看看……”

叮咚一声,有信息来了,倪星星打开那照片一看,发现这张照片她前几天也看过,就是工作人员躺在担架上被抬出去的相片,那只是一个小意外,但因为出现事故的是章芸的剧组,所以才备受关注,媒体报导的都是章芸如何关心手下工作人员之事,几乎一边倒的称赞她德艺双馨,媒体拍出来的每张照片几乎都有章芸,这一张是唯一没有她的。

倪星星再仔细看几眼,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小宝,这照片上哪有替身脚崴了?那三个替身我都认识……”

小宝伸出方方的小粗指头点照片角落里那圆圆的白色物体:“看到没有?”

倪星星迟疑地问:“这……这是个反扣的不锈钢碗?”

“碗的边缘,看到没有?”

倪星星眯眼看了好一会儿,徒劳地摇头:“上面有个小黑点,停了只苍蝇?”

“哎呀,都是我不好,差点忘了,人类的视线没有放大功能,我放大再把边缘清晰化给你看……”小宝说。

又一张照片发了过来,倪星星这一次不怀疑自己的眼睛了,章芸的其中一个替身蒙娟穿了戏服,抚着脚斜倚柱子坐着,皱着眉头,很痛苦的样子。

这是那不锈钢碗上反射出来的图像?

倪星星再把前一张照片调出来看,不锈钢碗上的小黑点还是个小黑点,和后一张照片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但现在一看,那小黑点轮廊的确又是个人形。

“连这你都能看得到?”倪星星问。

“小意思,我扫描图片之后,反复对比好几组数据,分析照片上的图像出现几率,这张照片上反映出来的人影算最为清晰,我想,当时那场小事故应该还波及到了那位替身,但很可能她伤势不重,人们的关注点都在那位工作人员身上,所以,大家都忽略了,几天之后,她伤势加重,才不得不停工,找上了你……。”

平和优美的男声解说,如流水慢慢流趟,偶尔夹杂着一些倪星星听不懂的专业词汇,让她有一时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学校那个大礼堂:戴着黑框眼镜白衬衣黑裤子的伍嘉恒在给满礼堂里的学生讲那复杂题目。

黑板上满满的符号和题目,无尘粉笔拿在他的手里,纤长手指和粉笔几乎融为一体,灯光撒下,暗色的地板反射出油脂般的微光,而他,就站在那微光的舞台,如一株雪下青松,冰透清俊。

伍嘉恒讲的什么,她从来没有听懂过,但那时的情形,却雕刻一般映在了她的脑海。

伍嘉恒学长是理工学院的一道风景,也是她二十多年的生涯之中,唯一看到时心跳会加速的男子。

当然,作为很有自知之明的学渣,她能做的最勇敢的事也只能是跑到理工大学的大礼堂蹭蹭公开课,在课毕之后,灰溜溜地沿墙根溜走。

免得被理工学院女生发觉讽刺为赖蛤蟆想吃天鹅肉。

去理工学院蹭课听,是她这么多年在学文化上做的最持之以衡的事,直至伍嘉恒去了美国做访问学者,一去不回头,听说被美国某研究机构挖去之后。

自那以后,那种什么难题都能解开的高精尖科学家型的理工男对她总有种说不出的神秘吸引,让她陡增崇拜。

她心情复杂地看面前的机器人,倏地感觉它粉白的外壳都峻冷了许多,矮小的身形似乎也散发着某种智慧光芒。

就如伍嘉恒当时在大礼堂讲课时一样。

是不是这些高精尖科学家类的理工男都有相同的气质?

忽然间,幻觉消失了,这货全身打摆子似的打了一个颤,关节忽啦啦地响:“星星,别用那种眼光看我,肉麻,看得我电线差点短路……”

倪星星笑得肚子痛:“你……”

“好了,星星,既然找到了找你当替身的原因,就得好好进行下一步了……”

倪星星不明白:“杨航给钱,我把工开好,把那段替戏做好就行了,还有什么下一步?”

小宝手背在后面,在地板上踱来踱去:“星星,你知道的,这个世界瞬息万变,职场风起云涌,固守成规和心无定所都不是可取的做法,你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做自己想做的事,从现在开始,无时无刻都要进行规划!一步一步稳固你的人生……”

倪星星觉得这货说的话似曾相似,怎么看怎么觉得它像在背书演讲,跟电视里传销组织头目似的,压根不信:“小宝,这话你这是从哪本书里摘抄拼凑出来的?”

小宝顿了顿,缩了缩脖,回头看她,大眼睛眯成月牙形,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星星,这你都瞧出来了?我分析了好几本讲职业规划的书,挑出了这段精品,人类不是应该都喜吹听这些鼓气打劲儿的鸡汤吗?”

倪星星撇嘴:“哼,这些书我早就看过了,没一个有用的!”她走回到沙发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咬,思索起章芸那部戏的表演来,也不知道杨航要她替哪段?小宝似乎怔了,定在那里,身体内叽叽咕咕响,响了一会儿,重新动了起来,走到她面前:“我知道了,星星,你是个实际的人,不需要听空话,跟……,好吧,我说点儿具体的,首先,这次的替戏,你可以找杨航要比你平时多三倍的薪工,因为,章芸的替身就是这个价。”

砰地一声,倪星星手里苹果骨碌碌滚进了沙发底下,她缓缓转头:“小宝,你不是真短路了吧?我一个临时替身,能被章芸团队看上,给她替一段戏就不错了,还敢漫天叫价?”

小宝摇头:“不,星星,人有什么样的价值,就应该值什么价,如果你自己都不认可你自己,别人又怎么会把你放在平等地位之上?章芸的替身就是那个价,她找上你,因为你值得那个价,章芸很有可能是一部正在筹备的大制作的女主角,这个时候,你如果不能让她对你有点映像,你下一步职业怎么能规划得好?”

倪星星半张嘴,隔了好半天才问:“小宝,我一个替身,那大制作和我有关系吗?”

小宝圆忽忽的眼睛反射出了她的影子:“星星,那部戏定下了由陈子忠导演,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啊。”

倪星星弯下腰把掉进沙发底的苹果拾了出来,拿袖子擦了擦啃一口,含糊不清地说:“什么机会?”

“最低状态,你能继续当章芸的替身,稍微好一点,也许你能拿到一个小角色,和章芸同台演戏。”

倪星星热血稍微冲上了脑门一下,又倏褪了下去,再咬一口:“哪会这么容易,我又不是没演过戏……施一航那时想尽了办法……”

“那时你还没准备好,就像不会开枪的人上了战场,当然只可能被人打死。”

“算了吧,小宝,我就是那会开枪也会死在战场的人,因为枪里没有子弹!”倪星星说:“我不会哭!”

“我查看了章芸的资料,她不但是个演员,而且有自己的影视公司,自己是老板,她手下的经纪公司需要新人,而且,章芸和倪雪境不同,她很喜欢用自己人的,她的前后用过十来位替身,几乎每一位最后都参演了一些小角色,有些由此走向了演艺之路,因此,她的替身更新最快,而她,正因为她肯提携新人,在娱乐圈的人缘也极好,在业内被人称为德艺双馨……”

倪星星啃苹果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迟疑地问:“小宝,真是这样?没听人说过啊?”

“这是我分析她所有的替身得出来的结论,你当然没听过,这些东西只有有心人仔细调查才会知道的!”小宝语气淡淡的。

它眼睛斜睨着,站在地板上。

倪星星觉得它似乎站在云层,俯瞰而下,看着云层下密密麻麻的人,幻觉又来了,她摇了摇头,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下,问:“那,我真的要找杨航要求提高薪水?”

小宝点头:“顺便问他这场戏替什么,咱们早做准备。”

它把电话递给她,示意她打。

倪星星接了电话,抹嘴角苹果渣。

隔了好一会儿,小宝提醒:“星星,该打电话了,嘴皮都被你擦破了!”

倪星星尴尬笑了笑,鼓足了勇气,心惊胆颤地打电话,那头接的正是杨航,很不耐烦:“什么事?”

倪星星很想打退堂鼓,但在小宝灼灼望着她的那双眼睛注视下总算嗫嚅问了出来:“杨副导,那个,那个,不是替章芸的戏么,我那薪水方面,您看是不是加点……”

杨航和她想象的一样,更不耐烦了:“怎么,你想加薪,你知不知道要你替戏的是章芸,是国内唯一一个奥斯卡提名的影后?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个机会……”

倪星星手开始抖,小宝上前,按住她的手指,捏紧,她感觉到了那股力量,电话总算没摔。

她咬紧牙关才没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等他一通牢骚发完,她上下牙关开始磕,才要泄气,就听杨航火气很足地问:“你要多少?”

倪星星眼睛瞪得溜圆,张口结舌看小宝,小宝松了捏紧她手指的手,比出三根手指头。

“这个,我以前薪水的三倍……”‘行不’两个字再咬牙关没说出口。

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然后一顿爆吼,连珠炮般发问:“倪星星,你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章芸替身的薪水就是这个数?我小瞧你了,有出息了……”

这次倪星星牙关也不磕了,看小宝,底气十足,保持沉默。

那边终于吼完了:“行,倪星星,如果不是章芸硬要要你,你值这个价吗……我可告诉你,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你下次可别坐地起价!不想干了是吧!”

倪星星喜出望外:“真的?杨副导,真的,是章老师硬要我的?”杨航重重地哼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倪星星一把抱起偏头看她的小宝,又亲一口它的额头:“小宝,小宝,你听见了吗,是章老师亲口说要我的!”

小宝撑开她跳下来,抹了把额头,放在鼻端闻了闻,甩手,找了块抹布擦干净手指:“知道你自己的价值了吧?”

倪星星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她呵呵地笑:“原来我并不是那么差啊!”

“你本来就不差!”小宝走过去弯腰,把她丢弃在地上的苹果核拾起,走了几步,丢进墙角的垃圾桶。

“小宝,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倪星星双眼冒着星星看它。

“等我规划一下再说。”小宝蹲地,拿抹布擦地板。

……

机器人内部。

老左老右沉默地互相对视了半晌,都等着对方先说。

到底老左自诩大一天出厂,是两人中的老大,不好老让小弟先开口,问:“老右,是不是我弄错了,将军潜意识里刚才又醒了一秒?不,两秒?其中相隔五分钟?这是应激反应吧?真奇怪,为什么将军会醒?”

老右点头:“对,就是倪星星忽然间两次拿那种让人发毛的视线看我们的时候,不,塑料机器人的时候。”

老左感叹:“一堆塑料,居然站出了让倪星星脑电波忽然间增强许多的状态。”

“你这话有点绕口,不太好懂,你这意思,我们操控的机器人它就是一堆塑料?将军醒的那一瞬间才能气势恢弘?才像个人?”

“对,你得承认,我们再怎么操控这堆塑料,也只是堆塑料,只有将军醒了那两秒,才真正有了让人崇拜的精气神,其中的原理很复杂,但复杂中又同样充满了人类的哲学道理。”

两人同时长叹:“哎……”又同时幸与荣焉:“到底是将军啊!”

又咽唾沫,同时问:“老左(右),你觉得将军这次醒来,对我们的工作还满意吗?”

又同时答:“没感觉到那股怒气,应该还行?”

两机器人紧张的表情同时放松。

“将军这次为什么醒?”

“搞不清楚,也许是上次醒了之后,对我们不放心?醒成习惯,经常检查一下我们的工作?但这也是潜意识而已,不怕的……”

两人放松的表情又一紧张,互望两眼,赶紧讨论工作。

“说点实际的,咱们的工作还是挺有成效的,你瞧,倪星星的信心恢复了一些。”

“她信心恢复,脑电波能量增强了许多,你瞧,那基因承载体组合的步骤也快了许多,看来,咱们这一步走对了?”

“对,她达到人生目标,对她自己好,对我们也好,这股正能量能促使我们的任务尽快完成。”

“行,照此办理,先她先达到一个小目标再说!”

………

倪星星兴奋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下午,杨航发了剧本过来,告诉她要替的戏是那段,照道理来说,替身没有台词,也不需要剧本的,但章芸要求高,所以,每个要替的剧情都给替身写了简单的剧本,当然不是演员那种有台词的,写的是动作的要求。

倪星星把剧本看了一遍,心情一下子不好了,原来这是女主惊闻全家被自己的爱人害了之后在屋顶上边哭边奔跑的戏,她替的那段要求在屋顶上奔跑一段后跳了下来,落到地上,遇上埋伏的凶手,打了起来。

杨航特别强调,要做出挥袖抹泪的动作,哭的时候肩膀的颤动都有高清摄像头记录下来。

虽然不是正面让她演哭戏,但看了剧本,她就有些打退堂鼓。

又舍不得这次好机会,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把这事向小宝说了。

小宝偏头:“这场替戏虽然只拍你的后背,你只需要做一个哭的动作就行了,不用真的哭出来,但咱们要求得高一点,这场戏不光是给导演看,还得给章芸看,得到她的认可,争取下个机会,最好,你能逼真地做出真的悲恸的动作。”

倪星星结巴了:“还,还,还要,要求要高一点?”

“对!”小宝点头,看了她一眼:“星星,倪雪境也答应给你一个机会,说让你做她的替身,但我分析了网络上传的两人各种八卦资料,章芸这里对你以后的职业发展更好一些,网络资料流传,倪雪境虽然演技不错,发展前途也好,但她在业内对新人的名声并不好,微博上有小号说了这么一件事,她一个堂妹外形条件极好,投奔她,也想加入娱乐圈,但在她身边一年多,她一个机会也没给那堂妹,相反,有经纪人看中了她堂妹,她还找各种借口阻拦,使得她的堂妹只好改投它门,她因此人前人后说其堂妹忘恩负义,星星,职业的选择也是关键一步,如果选错,会走很多冤枉路。”

倪星星也听过倪雪境那小助理改投它枝的传闻,她那小助理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模特儿,而倪雪境人前人后说人忘恩负义她也听到过,只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听它讲挺有道理的,可要怎么做?她要替的这段戏,就没办法演出来。

倪星星想起那一次的失败,心灰意懒:“小宝,你知道我以前演过戏的,也是一场哭戏,到了最后,导演只要我捂着脸,做出哭泣抽搐肩膀的动作来,可我那时候仿佛僵化了,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

她把上次演戏的经历向它一一说了。

小宝听完,把她的剧本拿过来扫描,完了抬头眨眼:“又是有关于爱情的?”

倪星星点头,眼巴巴看它:“是啊,这场戏写的是女主背叛一切追求爱情换来的却是情人的无情杀戮,这段场景是整个戏的高潮,所以导演要求挺高,对替身的要求都这么严格。”

“哎,人性的复杂多变,人世的冷酷,爱情本身就是个神话……”小宝说。

语言满是哲理,倪星星连连点头,等着后面。

后面没了。

它用短方机械手指挠机器光头,挠了又挠,没完没了,等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了:“小宝,你不是不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吧?”

小宝猛抬头,无辜眨着大眼睛:“星星,我是个机器人,爱情是什么,这需要资料积累的!”

倪星星撇嘴,心说这家伙根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顺口答应当自己的男朋友倒答得极顺溜?

“哎,你连这都不知道,还信心满满的想指导我演好这个角色,在章芸面前露脸?”倪星星叹气,失望靠向沙发,“你还真会顺嘴吹牛!”

小宝呆了呆,手指停在脑袋瓜上好一会儿,眼睛里数据急速流动,身体里也叽叽咕咕地响,像在急速的运算。

倪星星失望了,把剧本拍在茶几上,喃喃地说:“你别查了,我什么都知道,知道演员要通过真实情感的表露打动和感染观众,也知道演员在自己的表演中营造一种真实的场景,真实表现人生百态,但我就是哭不出来,一演伤心的戏身体就僵了,在别人看来,也假得很,我根本进入不了剧本里的场景,有什么办法?”

小宝一顿,忽然抬头:“你说场景,没错,就是场景,如果你能真实地进入到那场景之中,如果我能给你建造一个真实的场景,让你能感受到剧本里真实的场景,真实的体验剧本里你要演的人物的喜怒哀乐,你看行吗?”

倪星星怔了怔,一脸茫然:“小宝,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能在你脑子里为你搭建一个逼真的舞台,你就能及时进入场景了,比如说,剧本让你哭,让你伤心,这是文字的表达,进入你自己的脑里,要把文字转化为具体的情绪,但实际上,你并不是剧本里的人,所以不能立刻进入场景中,但如果你是剧本里的人,能马上感受她的悲伤,痛苦,失意呢?”看倪星星还是一脸茫然,它再解释:“就是类似于虚拟现实……VR眼镜!”

倪星星总算明白了,想起那巨大的戴在头上的眼镜,哈哈了两声:“我怎么可以戴着那个演戏?再说了,虚拟现实我也玩过,就是立体的画面,与真实相比还差得远呢!就算所谓的五D电影等等,也就是座椅能动,头上能洒点水吹点风,哪有什么悲伤等情绪的感同身受?”

小宝挠头,也跟着呵呵笑:“除非那眼镜像隐形眼镜一样,可以戴在眼睛里。”

倪星星认为它虽然查资料快得很,但天马行空,说的是不可能实现的科幻情节,有气无力的说:“哎,还是想想这个戏怎么办才好……?”

她看了一遍剧本,想象剧中女主的失意悲伤,抖动肩膀,抹泪……

小宝站在她旁边好半晌,摇头叹气,默默走到一边拿抹布抹桌子去了。

倪星星练了一会儿,一回头,小宝不见了,泄气:“就知道不行!”

小宝出现在洗手间门口,拿着拧干的抹布:“星星,还有一种方法,情景转移,用你自己的悲伤代替剧本中的悲伤,反正这场戏只是替戏,只需要拍你一个背,想想你生活中有什么悲伤的,先演演,记住那种感觉。”

倪星星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啊,我现在挺好的……”

“哈,星星,前两天你才上了热搜,被人骂冷血,打丁阑前男友想帮她解决感情问题失败了,和丁阑的友谊差点破灭,还有,你才跟施一航分手,你的人生全是失败,你没觉得要哭一场?”小宝问。

倪星星怔忡:“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但我觉得,这没什么啊,哪一位不经历这样那样的失败?”

小宝叹气:“星星,你还真是个乐观的地球人,同时也是个坚强的人!”

倪星星撇嘴:“你就说我是个二货不就行了?”

小宝眨眼:“二有时候也是一种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

听得虽然舒服,问题还是没解决,倪星星摊手:“怎么办?”

“我帮你选,就选和施一航分手这件事,你要扩大自己内心的悲伤,记住那种被施一航抛弃的感觉,觉得自己什么都失败,然后悲伤,演的时候情景转移……就想着这件事,你一定能演出来!”

倪星星还真的照做,转身,抖肩膀,抹眼角……哈哈笑了出来:“小宝,不行,我一想到和施一航分手,我高兴死了,想笑!”

小宝摇头,摊手,说:“瞧,看来这就是爱情,分手之后还这么高兴!还好我是机器人,不懂爱情!”

倪星星抱歉得很:“要不咱们选另外一种?”

“根据我的分析,你生活中最近这段时间就这件事最让人悲伤了,我觉得吧,你可能没找到那个悲伤点,也许你和施一航面对面相处,也许能伤心?”

倪星星想了想说:“伤心没有,气得浑身发抖是经常的。”

一人一机器忽然互相对望。

隔了好半晌,倪星星才喃喃说:“难道这也行?”

小宝定住,一串串数据流在它眼里滑过,它点头:“我分析了人类的情绪,发现很多时候,伤心和愤怒的外在表现是差不多的,特别是背对人的时候,乍一看去,你不知道那人是在伤心还是愤怒,对,咱们就这么办,用施一航激发你的愤怒,把你对他的愤怒扩大,我给你录下来,咱们再仔细研究细节……”

“今晚周末,约好了一块儿吃饭……”倪星星说。

小宝说:“检查一下内存空间,别内存不够,要拍下高清图像……”

……

倪星星抱着小宝走到丁阑的公寓,闻到了门缝里传来的饭菜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敲门,开门的正是丁阑,戴了个围裙,手里还拿着把葱,看着她说:“星儿,你就不知道早点过来帮忙?踩着饭点过来吃?”又看她的手上:“你把这机器人抱来干什么?”

“这机器人不是有自我学习功能吗?让它多熟悉环境,多听点我们的对话,变聪明一些。”倪星星说。

丁阑意外:“这东西还能这样?”

倪星星点头:“是啊,我这几天经常和它说话,它的资料完善了很多。”

从门缝里看到施一航坐在沙发上,她放下心来。

丁阑侧身让她进来,合上房门,看着机器人摇头,又懒得跟科技白痴倪星星解释现代科技哪会发展到那种地步?就让她玩玩算了!没什么效果她就不会玩了!听见厨房水滚的声音,急匆匆走到厨房去。

桌子上已摆满了菜,丁阑在厨房扬声说:“星儿,你和一航先等等,还有个汤,一会儿就好。”

倪星星应了一声,坐在施一航的对面。

小宝被她放在了柜子顶上,正好眼睛能扫到整个屋子。

施一航一身铁青西装,头发似乎经过精心打理,小麦色的肌肤反射屋顶灯光,眉眼精神奕奕,倪星星还闻到了飘过来的男士香水味。

看来他今天心情不错?倪星星斜着眼悄悄打量他,心里直犯嘀咕。

好像有什么紧急的事,他的手指在手机上急速打字。

似乎感觉到她在注意自己,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你先坐坐,有件事要处理。”

他眉头紧皱,似乎脖子被领带勒得太紧,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左手离开手机,把领带拉松了些,右手却仍在急速敲着。

倪星星没见到过他这种严肃模样,仿佛刚从某个大型会议室出来,刚决断了一桩大生意,自带气场,不可小觑。

她见了施一航向来心虚气胆,今儿更甚,但想起她今天定下的目标,自我壮胆,主动挑衅:“施一航,什么事这么忙?忙就别过来了,吃餐饭而已,你还会没饭吃?”

施一航抬头,手指没停,再急速敲了两下,收手,把手机放进衣袋,似笑非笑:“倪星星,你还会关心我有没有饭吃?”

他这反应与平时相差太远,一点不带火气,倒让倪星星怔了,只好接了句:“当然关心,这种家常菜怕是不适合你吧?你不吃辣,不吃味精,连水煮鱼都嫌腥味重!依我看,你这人,比较适合生存在火星上……”

施一航把身子往后靠,慢吞吞地说:“偶尔吃吃也不错的,我以前真有那么挑剔?看来真得改改。”

窗外辉煌的灯火橙红,在窗帘飘动的间隙照射进来,使他的脸添了些暖意,如冬日坐在壁炉前,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有股英伦范儿。

倪星星气馁,原来挑起话头让人吵架也挺难的。

她瞧向小宝,小宝在橱柜顶站得笔直,脖子扭到了后面,盯着施一航看。

它没有动静,手机信息也没有,施一航不挑刺,倪星星无话可说,两人沉默地坐着,施一航甚至把眼睛闭上小憩起来。

实在无聊得很,倪星星走到厨房去帮丁阑打下手。

汤在锅里滚着,丁阑看着计时器,把葱花等各种作料撒了下去,看她进来,让她拿筷子,问:“怎么,今天没和施一航吵?”

倪星星撇嘴:“他不找我吵,我找他干什么?”

丁阑搅动锅子的手停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星星,你没觉得施一航今天有些不同寻常?”

“穿了身西装,人模狗样的!”倪星星把盐递给她。

丁阑拿小勺子舀出半勺盐来丢进汤里:“星儿,他那身西装好看吗?”

“没注意……你老说他干什么?”

丁阑叹气,把盐罐放好,拿了汤勺过来从锅里舀了勺汤试味,拿眼角偷偷打量倪星星,这家伙要多粗心才看不出来他那身西装是英国顶级服装店手工订制,好几万一套?

她虽然和施一航接触不多,但仅有的这几次,她就看出了他决不是一个小小职员这么简单。

“星儿,施一航看起来忙得很哦,是不是升职了,你瞧,我们顶层的复式,租金可不便宜。”丁阑说。

倪星星见那汤很美味的样子,也拿了个汤勺舀了一口试味,咪着眼睛赞赏:“好喝,好喝,丁阑,你煮的汤就是好喝。”

她想再舀一勺。

这傻妞,丁阑失笑摇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勺子,挥手让她出去:“去客厅坐着,别捣乱。”

倪星星只好晃晃悠悠又来到客厅,施一航还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看他的姿势,动都没动过。

他没动静,倪星星想被激怒都没有办法。

两人再次静坐,只有厨房里传来的锅碗瓢盆响声。

叮咚一声,有信息来了,倪星星赶紧看自己的手机,却不是她的,再看柜顶,小宝动都没动。

施一航却拿出手机来,划动指尖,看了起来,紧跟着急速打字。

他的手机叮叮咚咚响过不停,似乎感觉吵到了别人,他看了倪星星一眼,把手机调成静音。

至丁阑那碗汤端上了桌子,他手指再没有停过。

倪星星帮丁阑把桌子摆好,摆上了碗碟筷子,看他还在玩手机,记起激怒自己的任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施大少爷,要人侍候啊,不知道自己动手?”

施一航伸出左手手指,向她摇了摇,右手继续打字,完了才说:“有点急事,不好意思。”

倪星星拿白眼翻他:“什么急事?老板叫你外带咖啡吧?想升职想疯了?”

施一航抬头,眉头皱得紧紧的。

倪星星积蓄自己的愤怒,紧张地迎战,挑衅地看着他。

丁阑望了望倪星星,想劝。

他却忽然间笑了笑,拉开椅子,拿了个碗来盛汤,对丁阑说:“我帮你。”

丁阑松了口气。

倪星星一拳打在棉花上,无趣得很。

正在这时,叮咚一声,又有信息来了,倪星星一时间没反映过来,施一航提醒说:“你的!”

倪星星拿出手机看,小宝来的信息:从人性角度分析,此时此刻你应该开始感觉到愤怒了。

倪星星莫名其妙回信:“没有啊,我一点也没愤怒的感觉……”

“哎……你想想,你们以前处过一段,好歹曾经关系亲密,可你现在挑衅他,他居然无视你,当你是个路人,你不应该感觉被漠视,被冷淡,被轻蔑?赶紧的,想想那种感觉,让自己愤怒,实在不行,想想那场戏的酬金!”

倪星星先想酬金,再想刚才施一航那张脸,果然有点愤怒了……施一航太讨厌了,平时那张嘴有多毒就能多毒,关键让他毒的时候一点也不顶用!

她双拳捏紧,抬起眼睛,凝视他。

施一航把盛好的汤递到她桌子前,再拿一个碗,再装。

他似乎在想什么事,压根没注意到她。

丁阑倒注意到了,看了看她:“星儿,你牙痛啊?龇牙咧嘴的?”

倪星星泄气,坐下来喝汤。

喝了一口拿手机向小宝传信息抱怨:“一点用都没有。”

“有用,我刚才录下了你的后背,有点颤抖,如果不看前面,还是有点像悲伤的,继续努力,记住这感觉,把对施一航的愤怒扩大。”

倪星星再看施一航一眼,视线不经意扫过他的汤碗,越看越恼火:给他自己碗里的汤加了两大勺肉骨头,她碗里就是清汤寡水,不知道她喜欢吃肉吗?两人到底相处这么久,他连这个都没弄清楚?什么人嘛!和他相处,简直是浪费时间,不但没实习好怎么相亲,还跟他吃了那么多天的淡而无味的营养餐,吃得她每天晚上都加餐吃薯片,肥了好几斤,害得好多给苗条女主演的替身工作都没了,杨航直接让她减肥,要不然替身都没得做……

她边喝汤边死盯他,牙痒痒!

忽然听到咔嚓一声,垂头一看,汤勺断了。

两人回过头来,看看汤勺又看看她,丁阑笑了:“星儿,我煲的汤这么好喝?”

施一航终于毒舌了一把:“倪星星,饥不择食啊?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他递了把好勺子给她。

倪星星尴尬,接过那勺子,埋头喝汤。

叮咚,信息来了:“星星,太好了,就是刚才那感觉,我对比了你刚才后背的颤动和人类悲伤时的颤动,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性,作为一个替戏完全够了!”

倪星星高兴,站起身来,自己拿汤勺舀了两块带肉骨头进碗,舒了长气,开始啃。

丁阑看看她,又看看施一航,默默喝汤。

三人吃完饭,说了会儿八卦新闻,倪星星惦记小宝那段录像是不是真像它说的那么好,说了几句,向两人告辞,施一航也说公司有事,三人就散了。

丁阑送他们到门外。

两人沉默地共走了一段路,施一航去电梯,倪星星往自己屋里走。

才转了个身,倪星星听到身后的人问:“倪星星,我以前真那么讨厌?”

倪星星今天完成了任务,哪有功夫顾及他的自尊心,随便点头:“对,要不咱们怎么会分?”但到底最近跟小宝学了不少说话拐弯的艺术,婉转地说,“也不是讨厌,就是有时候有点烦,也许咱们俩价值观不同?”

电梯开了又合上,施一航在她身后沉默,好一会儿才说:“咱们认识有五个月吧?”

倪星星转头,长廊灯光昏暗,他脸颊半垂,车钥匙在手指上哗哗转动,搅起一圈圈光润。

这么晚了,他还要出去?不是有女朋友就是要升职了,他的动作一向很快。

他的步伐,她永远也跟不上。

“我不记得了。”她回答。

施一航慢吞吞地说:“我却记得,咱们是今年二月一号认识的,三个月后,你成了我的女朋友,两个月后你说出分手,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早上下了一点小雨,你一大早想吃炸鸡,我正好看见了,劝你别吃……”

倪星星笑了起来:“对,那几天我脸上皮肤状态不好,想想那时你也许是为了我好,可当时……”

当时怎么发生的争吵,她怎么提出的分手,她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唯一记得的是说出分手两个字后那如释重负之感。

现在不挺好的,分手之后两人吵架少了,见面还能保持了基本的礼貌,虽然有时会忍不住冷嘲热讽,但总算比以前一见面斗鸡一样的吵架好些。

倪星星认为自己和小宝呆得时间长了,总算学会了一点,说话知道婉转了,情商提高了许多。

她摸了摸小宝光滑的脑袋。

“是啊,当时,不知道怎么的,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施一航慢吞吞地说,“如果有可能……”

倪星星意外看他:“施一航,你这是在向我道歉?哈,这可真太阳打西边出来,哈哈哈……原来随便说两句软话……”

她看清他脸色慢慢变青,总算收住下半截实话:“施一航,你忙,我也忙,咱们以后有时间再聚。”

抱着小宝往自己公寓走,听到后面电梯合拢,松了口气,找钥匙开门进去,转身合上房门的瞬间,却见施一航依旧站在廊间,半垂脸颊,看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似乎要往这边望,倪星星赶紧合上房门。

小宝调出了录下来的那段几秒的视频。

视频是从后背拍的。

用高清摄像头拍摄,倪星星后脑勺的豪毛都纤微毕现。

视频里,她头向前微微倾着,右手捏紧勺子,肩膀微微颤动,把勺子放进嘴里,忽然间,咔嚓一声,勺子断了。

倪星星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这段视频和悲伤的背影有什么关系,失望地说:“小宝,既使是后背,这也不像悲伤啊?我看倒有点像抢食没抢到的紧张……”

小宝赞许:“星星,你可真有自知之明,你再看看,这是我剪辑好的,去除了你前面紧盯人家碗里肉骨头以及你咬断勺子那段……”

它再发了一段视频过来。

倪星星一看,它把背景换上了灰色调……并配上了首哀乐……,顿时气氛黑暗压抑之极,空荡荡的客厅,女子孤单地坐在椅子上,背部抽搐着……

倪星星喃喃说:“你动作真快,这首哀乐我在葬礼上听过……”

小宝声音扬高:“像吗?”“像,真像家里死了人刚从葬礼上回来……”

“这就对了,演员的表演让观众产生艺术的想象,舞台空间的变化,能引导观众的想象,你实际上在咬牙切齿的怪施一航没给你盛两块肉骨头,由此及彼,还可能牵扯想出了他以前在吃上怎么虐待你,但剪辑下来,换个场景,给观众的感觉完全变了,所以,在演这段的时候……”

倪星星双眼放光拍手:“对,对,小宝你真懂我,当时我确实这么想,你是说,只要想着和施一航在一起时被逼吃天然健康食品,我就会愤怒得颤抖?别的我对他基本上有些意见都慢慢淡了,毕竟时间能冲淡一切,但一想起吃这个事,我现在都恨不得把他裹了油炸!”

小宝摇头晃脑:“哎,这就是爱情,在你的心里,吃远比爱情重要!我这个男朋友,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啊,星星,我新学了两道菜,明天你买点猪大骨回来,我煮给你吃?”

倪星星笑眯了眼,一伸手把小宝捞过来抱住:“小宝,还是你善解人意,好,我买,我买……”

说起肉骨头,她不由想起外婆还在的时候熬的骨头汤,不由吞了一口口水。

……

小宝内部。

巨大的透时茧形物已然成形。

老左从高高的透明梯子上爬下来,走到正在用光波电脑做记录的老右身边,问:“怎么样?数据还行吧?”

“地球上物质虽然缺乏,好几种微量元素都没有,但用其它的代替,也还行,就怕肌体建固不稳定。”

“哎,那时候将军已经完成了任务了,咱们都已经回去了,能用多久就用多久吧。”

“也只能这样,将军通情达理,应该不会怪我们的。”

“神经系统构建完毕,可以构建骨骼了,虽然能从周围环境中提取物质,但还是让倪星星买多点骨头回来简单方便一些。”

“你放心,倪星星据有现在这个年代年青人的一切特点,其中尤为突出的是喜欢吃!稍微扩大一下她对骨头汤的执念,你不让她买,也会买的!”

“这倒是,她现在对演戏上信心又增添许多,脑部能量活跃,你瞧……”

巨大的透明茧形房内,忽然间起了阵飓风,里面的液体翻腾起来,如煮沸了一样。

“她的能量如此锲合将军的基因体,让我们的进程加快这么多,实在让人无法想象。”

两人欣慰地看着那悬在半空的茧形实验室。

“看来咱们的任务能圆满的完成了。”

“对,将军脑电波好几天没动静,估计对咱们的工作情况还是挺满意的。”

“不过将军醒上一秒两秒也好,倪星星那一瞬间脑电波会增强许多。”

“这个地球雌性和咱们将军之间莫非真有什么联系?”

“不可能的!你知道么……”

两人互望一眼,眼里忽然都露出丝惊恐。

悬在半空之中的巨茧依旧翻腾不止,里面那个小小的世界也有了比颤动。

静默之中,老右喃喃地问:“老左,你是不是想到了我刚才想到的事?”

老左点头又摇头:“你刚才想到什么事我怎么知道?但我确实想到了一件事。”

两人再对望一眼,老右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要不,咱们做报告把地球雌性写成地球雄性?”

老左瞪他:“你不知道咱们的行动都是实时刻录的吗?”

“哎,这怎么办?如果将军知道他的复生是因为这个地球雌性,他还是会把我们拍成金属饼的!”

两人齐声长叹:“果然,这个计划有很多的漏洞,这关键的漏洞我们居然现在才发觉?”

“计划做得太仓促,还哪顾得上这个?咱们氙星虽然已经进化得摒弃了爱情,但别的星球没有,所以,将军每次出任务,用地球上的语言来说,总惹不少桃花,那些个异星雌性,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朵一朵扑上来,还有一个不自量力的,就是镝星人女王,声称如果将军入赘,就放过我们氙星,镝星多么强大啊,就因为说错了这句话,被我们将军一怒之下给灭了,……当然,也因为他们太贪婪,对其它文明的抢夺简直寸草不留,引发了众怒,我们将军这是正义的出征,消灭宇宙败类,并不是因为入赘那件事太过荒唐太侮辱人了……”

“好了,你不用替将军解释这个了,这件事星际联盟高层都知道,早替将军隐瞒了下去,就是为了让民众不把咱们将军定性为睚眦必报的小人!也为了弘扬咱们将军的光辉形象”

“正因为如此,这件事的起因当然不会有人提起,也没有写进历史,历史上只写镝星人怎么无耻,怎么欺压弱小文明,戴将军为了宇宙正义,一怒之下出手,还宇宙一个和平!”

“所以我们一开始没想到啊!”

“但事后不是还有史学家评论,戴将军这一次太过狠辣,镝星人连个种都没留下。”

“谁叫镝星人全以女性的形象出现呢?”

“说起来这是万年之前的事了,也因为咱们带的资料足够齐全,连这种最高机密都有,我们才知道这件事,哎,还不如不知道!知不知道我们都办了……”

老右还沉浸在回忆之中:“自那之后,戴将军身边连蚊虫都是雄的啊,用地球人的话说,戴将军对雌性有心理阴影了?严重点来说这是种心理疾病!”

“你说,如果他知道他的苏醒因为这个地球雌性的脑电波,以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我估计,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地球雌性的脑电波影响到了戴将军的脑部,加速了整个复生过程,他们两人算是在脑部互相融和影响了,地球雌性说不定会影响将军的思想,如果使将军脑部神经发生了什么变化,以前将军是个很无聊的人的,这一变,不知道变成怎么样?”“我听你这语气,还挺期待的?”

“当然不是,我担心着呢,你没看出来?先别说这个,重要的是将军如果知道,会爆怒的,用他的话来说,他的脑子不容玷污!尤其被女性玷污!以前那镝星人女王不就有种特殊本领,能用脑电波控制她整个星球,还曾经想对将军下手?被将军拒绝之后还强行使用脑电波想控制他成为镝星一员?还好咱们将军脑神经够顽强!反控制回去!”

“呵呵呵……”老右想想那资料说的这故事笑得捂肚子,笑到最后,见老左瞪圆了眼怒视他,咽了口唾沫说:“这又不是肌肤相亲……现在都进行到这个地步了,还能怎样?”

老左也无可奈何:“比那还严重,那是思想的入侵,将军怎么会让人窥探他的思想?”

老右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一把握住老左的手:“老左,我又想起一个漏洞了,上次你手一颤,说是按错了键,把将军封存的一段资料传入了这位地球雌性的脑子里,我觉得吧,可能不是咱们按错了键,是将军的思想被入侵了,这位地球雌性读取了将军的思想?”

老左润红的脸变得煞白:“不会吧?”

“不,不,不,也许我想错了?将军的脑神经是几万年来整个银河系最强韧的,怎么那么容易被入侵?”老右自我安慰。

老左脸色恢复了些血色:“我就说嘛,怎么可能?就是你喜欢庸人自扰,杞人忧天!不过……我们的系统要加一层防护功能,把她的脑能量隔离开,决不能让她的脑电波到处乱钻,影响到将军。”

老右想了想说:“那……行吧?”

老左看它嘴唇欲动,不耐烦地问:“有什么话直说!别爱说不说的!”

“不是,老左,我就是有点怀疑,咱们能隔得住么?咱们两个虽然是星际联盟的最高科技设计制造出来的,功能齐全,能应付宇宙中各种状况,连人类的表情都能模拟,比如说随情绪的变化脸变红变白什么的,但人类的脑子是最复杂的,将军说醒就醒,我们通过各种技术手段也没分析出原因,虽然只醒了几十秒,咱们氙星虽然科技发展到能把人类的脑子下载压缩成一个小小的硬盘了,可也仅止如此,里面的具体构造远远没能弄清楚,特别是将军那么强悍的脑电波……”

“哎,尽人事,听天命,还能怎么样?只期望这个地球雌性能让将军不那么讨厌,将军也别那么爱恨分明,大家糊里糊涂的把任务完成就算了……”老左说:“但我估计很难,只要听说有个雌性的雌字,将军不拍死她就算好的了,恐怕会连累我们……”

老右合什喃喃地说:“将军很理智的,会仔细评估咱们的工作,赏罚分明,不会因为这小小的纰漏下狠手治我们的……”

“这话你信吗?我是不信的!”

“哎,算了,人生还是要充满希望嘛,不要老心情灰暗嘛,与其担心这担心那,想想怎么快完成任务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我们这计划东一个漏洞,西一个漏洞的,漏洞还多着呢!”

“那也是……”

“我们最接近人的智能机器人,人么,不就是很多的缺点和漏洞?”

“所以我们做的这计划有这样那样的漏洞也说得通?”

两机器人对视,互相安慰点头。

卧室里,倪星星梦到了一大桶又白又浓的肉骨头汤,鲜得让她的舌头都快掉下来,骨头上的肉汁多味浓,一口咬上去那汁水的鲜美从舌尖一直延伸到胃里。

“明天一定要多买几斤肉骨头来……”倪星星在梦里吧嗒嘴。…………

某顶级休闲山庄。

施一航走进包间,迎来一阵欢呼,几个男女全站了起来,有人说:“施少,你还真隐居了?回国这么些日子,也不找我们?”

他在美国读书的同学亦凡走了过来,手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往沙发上带,沙发一边早坐了一位资态优雅的女子,摇着红酒杯含笑看他。

施一航向她点了点头:“滋兰,好久不见。”

李滋兰让开位置,让他坐在身边。

包亦凡替他解释:“没全隐,上次给他那小女朋友过生日不还请了你们?”

几人都笑,其中一位答:“哪里全请,不就只请了你和林子吗?”

对这群发小儿,施一航向来话不多,他半路才插入进他们的圈子,除了和包亦凡熟一些之外,其它几人,其实都不算太熟。

这些人,都是施父在美国的生意关系的后辈们。

寒暄几句,包亦凡问:“哎,你那小女朋友怎么样?搞定了吗?”

施一航拿了桌上的饮料喝:“早分手了。”

包亦凡背往后靠,借机看了李滋兰一眼,她只垂眸看着酒杯,轻轻饮了一口。

他暗暗向她挑了挑眉,李滋兰微笑垂头。

“我就说嘛,老施,还是差不多的人好些,说什么对方一点就通透,不同阶层的人相处太累,不就结个婚么?和谁结不是结?让家里老母老爸高兴了就好!”

其余人听了都笑,喝得有点高了的陈俊宜答:“对啊,他们高兴,才不会扣我们的花销。”

施一航淡淡地说:“这样,有意思吗?”

男男女女互相望了望,各自拿桌上的饮料,都没答话。

陈俊宜一脸通红,哈哈笑了两声:“意思?意思是什么?”说了两句,咕咚一声倒下,打起呼来。

包亦凡说:“别理他,他们家给他订了个媳妇,美国哈佛毕业,学经济管理,一回国就要结婚,他连照片都懒得看,烦着呢!”转头问李滋兰:“兰姐,你瞧,条件够好了吧?反而觉得没意思,什么都给安排好的,还是你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李滋兰又啜一口红酒,微笑不答。

坐在角落里的毕红说:“兰姐和我们怎么相同?她靠的是自己,我们得靠家里,她家老爷子早把什么都交给她了!”

毕建撇嘴:“姐,你直说算了,要想自己做主,除非父母早死!”

几人一起起哄。

包亦凡双手下压阻止:“别说了啊,再说就不孝了啊!”又回头看施一航:“老施,你是咱们中还有点理想的,也想把你们家那摊生意弄好,你们家开明,老头子也支持你,你妈也不管你结婚的事,只提了那么个小要求,要求你那女朋友带出去不会丢人,这挺好的啊!怎么会分了呢?你上次不是说挺有成效吗!”

施一航叹了口气,垂头:“丢人是什么?是我们丢人家的人,还是人家丢我们的人?”

包亦凡怔了,看他一眼,再扫了李滋兰一下,凑过去问:“怎么,分了还想着人家?当初就别分啊!你如果不想分,她还能分?”

几人又起哄,毕建说:“对啊,咱们这些人,愁的不是没有结婚对象,而是结婚对象太多!挑得发愁!施哥,咱们都这样了,你这样的,还会‘被’分手?你那女朋友还不得死扒住你不放?”

毕红一拍手说:“对了,施哥,最近还有个娱乐圈的通过个熟人打听你,听说那还是个明星,流量特高那种,我知道施哥专一,一向不喜欢弄这些,给回了,早知道你分了,还不如转转口味?”

施一航没回答,毕红知道他真没兴趣,不再提这话题。

毕建倒是怪起她来:“我说吧,姐,要你介绍给我得了,你懒得搭理我!”

毕红撇嘴:“给你?你包的还不多么?”“什么包?我那是婚前交女朋友,多多益善,要不然婚后怎么会老实?”他举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话你听过没有?先要历经无尽的沧海,最后才能守得住巫山!”

众人笑得直拍桌子。

毕建没见过施一航的女朋友,好奇地问:“施少,什么女孩子能把你弄得愁眉不展无计可施的?说说,咱们可以给你参考参考?”

施一航只笑笑:“普通得很。”

林子是见过他那女朋友的,跟着笑,其它的人见了,指着他说:“林子,说说,他那小女朋友有什么不同?”

林子晃着酒杯回想:“还真有点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看不出咱们施少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就说生日那回,有施少吩咐,咱们特地换了身几百块钱的衣服,但我嫌麻烦,只换了件外套,她怔是一点没瞧出来,那双眼睛,只盯着桌上的蛋糕,脸差点埋进蛋糕里了,咱们倒抛媚眼给瞎子看了……人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我估计,她真当施少是普通的男朋友,随时可分手的那种!那不稀罕的程度……”

众人哄堂大笑,施一航也跟着笑,李滋兰掩嘴,笑得脸色绯红,说:“还有这种真性情的女孩?”

毕红撇嘴:“装的吧?”

林子问包亦凡:“包哥,你看人准,你说说,她有没可能装?”

包亦凡摇头:“那姑娘活得自在,看来也不大研究服装品牌的。”

林子说:“现在网络时代,拍张照一查什么都知道了,她也算生活在娱乐圈,怎么连这都不懂?真是一朵奇葩!”看了看施一航说:“施少,我这是在称赞她,并没有贬义,您别误会。”

施一航也点头:“她的确想法与人不同。”

众人都互相望了望,神色赫然,各自低头拿饮料喝,哪敢再信嘴轻贱。

李滋兰侧头看施一航:“一航,难得哦,舍不得分,就再追回来吧。”

施一航只把手的指在酒杯边缘滑过,笑笑不语。

李滋兰眼神一黯,把酒杯放下,从桌子上抓了把瓜子吃。

林子说:“要我说,施少,你干脆把身份向她挑明得了,我就不信她知道了你是什么人还不回头?”施一航只说:“我原来那身份也不差。”

林子想了想,点头:“对哦,名校毕业,五百强员工,配她绰绰有余,为什么还是分了?”

众人都拿好奇目光朝他看着。

李滋兰手指定在了酒杯上。

施一航停了半晌才答:“也许我太过逼她了,让她压力太大。”

毕红笑说:“施少,咱们活在这世上,谁会没有压力?你们家算是开明的,咱这几个,如果结婚哪一个家里不会提一大堆要求?”

“对……”陈俊宜在沙发上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又扑通一下睡倒。

包亦凡手搭他的肩头问:“施哥,看你的样子,好像不大顺利?怎么样,要不要哥们帮忙?”

施一航回国,头一次要他帮忙就是弄一个小角色,倒搞得他不知道怎么才好,这种小角色的事他哪会操作?他插手管的全是女一女二的角色,以为施一航帮朋友一个小忙,随便让下面的人找了一下导演,后来就没问起了,隔了好多天才知道是他的女朋友,后悔莫及,一直想办法弥补,可还没找到机会,两人又分了。

施一航摇了摇头:“算了!”

包亦凡叹气拍他肩膀:“施哥,这事没办好,下次再有事,你可得说明白了!”

施一航垂眸,拿起酒杯来饮。

包亦凡想把机会让给李滋兰,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他知道施一航虽然年青,刚从美国大学毕业回国,可其少年老成是业内人熟知的,就论他随手帮着施家老爷子管的那几单地产案子,眼光之精准狠业内没有人不竖大拇指称赞的。

施家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可这个人精,却栽在了一个傻乎乎的替身手里?

包亦凡总觉得那些传言有夸大成分,可施一航分手那天打电话过来语气之冲动激烈他可从没见过,他这位发小在几亿的股价波动上呼吸都没乱过,更别说为了个女人气成那样。

施一航没什么事服过输的,要不然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的时候,施家被他掌舵之后还能再上一层楼。

创业难,守业更难,还有人说富不过三代,施家传到施一航手里就是第三代了,可一点衰败迹象都没有。

听他前几天打电话的语气,还是那小替身姑娘甩了他?包亦凡厚道,没把这猜测周围乱说,但在心底狂笑了好几天,心说施一航也有今天?从小到大,他被爸妈拿施一航做榜样,每天听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的故事,耳朵都听得起了茧子。

但他也明白,施一航没放手的东西,很少有能跑得了的。

事后调查,果然,施一航放着别墅不住,住到人家替身小姑娘家楼顶去了。

看来这件事还有后续?

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看看再说,不理李滋兰几次视线扫过来,只和施一航闲聊,说了不少以前的往事,大家言谈甚欢,说到后面,林子过来插话,他们家正进军智能机器人领域,林子学的是这个,想搞个小公司弄弄,向施一航取经,两人言谈甚欢。

“施哥,听说你们公司搞了个模拟机器人的项目,还做了植入广告,反响怎么样?”林子问。

施一航摇头说:“一般吧,广告还没播出,看不到什么效果。”他忽然间想起倪星星紧紧抱住那机器人摸它头的亲昵样子,心里一阵烦躁。

那时,她眼神柔和,嘴角带着丝笑意,整个人仿佛发着光。

她可从没对他有这种表情。

相反的,对个机器人倒有了?

“我准备搞一个远程会议方面的机器人,专门针对医疗,房地产等垂直行业用户,施哥,给个技术支持吧。”

“行,要什么人你跟我说。”施一航说。

林子乐开了花:“施哥,还是你爽快。”

模拟机器人只是集团的一个小部门,施一航虽然插手管着,但实际技术问题他并不过问,上次知道了倪星星摔坏机器人的事,为了和她搭上话,才现学现卖的,只会给机器人接个胳膊腿,他想了想问:“林子,要不有时间你去看看我公司那机器人,不知道他们做得到底怎么样了?咱们自己人,给的意见中肯。”

林子秒懂:“施哥,那帮老臣子不服管教使绊儿糊弄人吧?放心,我帮你看看。”

施一航并不辩解,只笑了笑。

近两次和倪星星见面,她总是抱着那个机器人,他心底涌起一阵不舒服,又想起丁阑偶尔提及,最近倪星星总和机器人说话,还说从它那里学到不少东西……为此,他专门问过技术部门老总,老总也含糊其词讲了一大通,说什么机器人确实可以不断自我学习进化,但现阶段的模拟机器人技术还只是初级阶段,他又不了解具体情况,只能不了了之。

他总感觉那机器人和以前刚到倪星星手里时有点不同了,特别是那双眼睛,似乎扩大了不少?…他特意去看过同批出厂的那些机器人,模样虽然差不多,,他总觉得那具还有些不同,似乎外皮都光亮些,从内到外透着精气神……但除此之外具体哪方面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包亦凡和李滋兰眉来眼去好几次,几次想插上话都没机会,好不容易等林子出去洗手间,赶紧问:“咦,施哥,那植入广告,做得不错,我特意跟导演说了,让他拍片时把你们公司的LOGO来个大特写,施哥放心,以前是导演不懂事,说什么不能乱植入出戏,他那部戏植入个机器人当玩具怎么了?剧本改改,哪有不成的?”

施一航可有可无的说:“也就是个新成立的小部门弄的这样东西,也不赚钱,赶个高科技的好名声,成与不成也就这样了。”

包亦凡眼里闪过丝尴尬,还哪敢替李滋兰牵线,嗫嚅几句,把话题扯到别的地方去。

林子从洗手间回来,加入了两人,天南地北的扯,倒也言谈甚欢。

喝到半夜,一群人散了,各自驾着豪车驰走。

施一航落在后头,等司机驾车过来,听到后面高跟鞋响,一回头,李滋兰娉娉婷婷走近,施一航侧身避开,让她先走。

她却停住了,朝他笑了笑,轻声问:“一航,怎么,连招呼都不愿意和我打了?”

施一航的继母以前替两人牵过线,那时他还在上大学,施老爷子还没准备把生意交给他,他学的又不是经济行业,加上他下面两个弟弟都受宠得很,他又是施老爷子的前头夫人所生,她那时也焦头乱额,和自家叔叔争得厉害,虽然当时对他有好感,但瞻前顾后,还是没同意处下去,等到家里的事走上正轨,相了几个都不靠谱,回过头一看,施一航接手了大部分施家生意,还取得了他父亲的欢心,两个异母弟弟对他崇拜得很,施老爷子有心把他陪养为接班人,这才有几分后悔。

“说笑了,哪敢啊,谁不知道李家现在风头正劲?”施一航还是那幅可有可无的疏懒模样。

“你呀,我看,和你小女朋友就有话说?”李滋兰似笑非笑:“我们这些人都不能入你的眼?”

“和她?只会吵架,但是真吵!”施一航淡淡地答:“不用费脑子猜。”

李滋兰叹气,侧过身子望他:“还是怪我了?”

“谈不上,这世上能让我怪的人不多。”施一航嘴角微微上翘。

他还是那样,如果以前他能有一分的用心,她怎么会放弃?

但李滋兰是从家族争斗中搏杀出来的,既然有准备,这次哪会轻易放弃,想了想说:“最近家里几个晚辈准备投资部电影,制作挺大的,剧本已经选好了,女主角内定了几个,还没确实,施哥……”

施一航摇头笑了:“我想投资还不容易?”

李滋兰一怔,明白了过来:“是啊,是我多事了。”

施一航看了她一眼:“最近收购了费家不少股份?”

李滋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你,本来顺手准备把费氏集团拿下的,你知道的,他们家外戚当道,混乱得很,现在就那块地还值点钱,可后面何家插了手,没办法,只好放弃。”

“何家?”施一航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缘故,笑着说:“费天铭那张脸救了费家。”

“幸好他不进军影视圈。”李滋兰也笑了,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费家后继无人,事业眼看败在了唯一的子孙费天铭的手上,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司空见惯。

“和在影视圈也差不多,媒体对他的曝光率比出名影星还要多,可惜,他不懂得利用。”施一航淡淡一说。

李滋兰点了点头:“是啊,二十多年前,有谁能比得上费家?可现在风水轮流转,费老爷子在医院里躺了三年,费天铭掌舵,每年资产缩水一半,这一半又一半的下来,费家只剩了个空壳子……”

“这不正合你意?如果没有费家的衰败,又怎么会有李家的崛起?”施一航语气平静。

“是吗?同理,没有方家林家的衰败,也没有施家的崛起。”李滋兰笑了笑说:“看来咱们都是一丘之貉,怎么样,约个时间再臭味相投?”

施一航看了她一眼,扯着嘴角说:“何必呢?整天臭在一起有意思么?”

李滋兰垂头理衣襟,眼里闪过丝黯然,抬起头来又是一派明媚,主动说:“听说费天铭车祸后身体差了,回美国治疗去了,何玲珑也跟了过去。”

“哦?”他哦了一声之后没了下文,转头看落地玻璃门外,他司机到了,见他望过来,过来给他拉门,两人在门前分手。

……

蔡紫把手机口捂上,对着镜子向倪雪境摇了摇头,倪雪境拿口红的手停了片刻,又缓缓在嘴唇上抹,口红溢出了唇线,她把口红放下,拿化妆纸按压唇角。

“一点办法都没有?”倪雪境问。

“托了好几个人,都不愿意接手,最有希望的中间人递话到了毕家姐弟那里,可人家一口回绝了,倒是毕家那位太子爷,对您感兴趣,托人回话,说他可以支持您。”

倪雪境把溢出的唇红擦拭干净,镜中的女子妆容精致,灯光照射下脸孔美得发光,她怜惜地把一缕垂下来的秀发拨到耳后,拿了遮暇膏过来,看了看牌子,皱眉。

蔡紫赶紧拿出一个没拆封盒子拆开了,把里面的遮暇膏拿出来递给她:“夏天天气热,皮肢爱出油,用这个法国牌子的好,容易推开,保持的时间长。”

倪雪境接过遮暇膏,挤了一点在指尖,轻轻地拍在脸上,看着镜子,满意地说:“还是这种法国大牌子好……”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毕家的,我知道,递过好几次话了,毕家又不是他做主,他也只能调动一些零花钱,他这样的,咱们还缺么?”

“所以我替您回了。”蔡紫把另外那支遮暇膏随丢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但鼎盛那边,滴水不进,难办得很,咱们又没有熟人。”

“柯爷呢?”倪雪境问。

“他是有办法,但他不做牵线搭桥这些事,只调查事实,我缠了他几句,他笑着说不做拉皮条的事,我怎么好再说?”蔡紫说。

倪雪境手指尖停了一下,心烦意乱地看着镜子:“其它的人呢?”

“雪境,你知道的,鼎盛哪比我们以前接触到的那些人,连打听出他的名字,都花了我们不少功夫,那个人实在难接近得很……”

“难接近?难接近倪星星怎么会那么容易?我还不如那个丫头?”倪雪境扯了张纸巾来,把手指擦干净。

“我也奇怪了,那丫头运气怎么这么好?但运气再好不也没用,他们还是分了。”

倪雪境脸色缓和些,回头看她:“对了,柯爷查得怎么样了?”

蔡紫嗫嚅:“昨天才问,柯爷有点进展,今天会给我们回话。”

“你还不赶紧打个电话问问?”倪雪境说。

蔡紫摸出手机来,按了几个号码,脸上堆满了笑容:“柯爷,是我,蔡紫啊……对,对,没错,昨天是给您打了电话,这事儿……哦?是吗?那太好了,在哪儿?”蔡紫捂住了手机,一脸喜庆地示意:“纸,笔……”

倪雪境把化妆台上的活页纸夹递给她。

她一边点头一边写下了一个地址。

收了手机,倪雪境皱眉:“什么地址?发个信息来不就行了?”

“这是柯爷的规矩,不留把柄的。”蔡紫喜气洋洋地说:“柯爷通过做产地产租赁的一个朋友查到的,这是鼎盛集团高层秘书办公室最近租下的一层公寓,具体作用没人知道,但柯爷反复求证打听,这层公寓是由首席秘书亲自让人办的,很有可能是那人的住处!”

倪雪境扫了一眼地址,又移开:“柯爷搞错了吧?这种中档小区,他怎么会住?”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拿粉刷的手停了下来,回头看蔡紫。

蔡紫向她点了点头。

她抓起一把粉刷,手一挥,丢得满地都是,牙齿咬得嘴唇泛白,气得说不出话来。

“您猜得没错,我打听了,倪星星最近搬了家,也住在这个小区。”蔡紫说。

倪雪境心绪已经平静,看着地上的粉刷,轻声问:“他们还没分?”

“柯爷没说,但这男女之间的事,是最难说得清楚的,藕断丝连多的是。”蔡紫说。

粉刷带出的灰色在地板上扫出长长的痕迹,古铜色的木板粉尘遍布,像是褪色的眉黛被人强行用着,划在了美人的眉梢,没有增添半容色,却满目苍夷。

倪雪境忽然间觉得难过得很,眼里却没有半点泪意,她喃喃地说:“你瞧,有些人运气就是好得很,求也求不来的机会,就在她手边摆着,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得到。”

蔡紫担心地看着她:“雪镜,不会的,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倪星星如果真和他好了,她还能是个替身?”

倪雪境弯下腰,拾起脚边的那个刷子,轻声说:“捡起来吧,给人看见,传了出去,那些记者又要乱写了。”

蔡紫赶紧拾起了散落四处的粉刷,拿了湿抹布过来,把地板擦干净了。

“刚进这个圈子的时候,导演要一个会哭的演员,有十多个人争那个角色,你知道我练了多久才练到了只要是演戏,无论在哪种情况下,说哭就能哭?”

蔡紫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您什么方法都用了。”

倪雪境仰起头来苦笑:“可实际上,在现实生活中,我真正想哭的时候却哭不出来,我妈去世的时候,我要用辣椒水才能哭出来,因为有媒体记者守着,我不能让他们写倪雪境不能哭了,倪雪境假哭……”

蔡紫轻声说:“咱们不都熬过来了吗?”

“就别说在我学表演上吃过的各种苦头了,表演老师说得对,我其实是一个没有天份的孩子,有的只是勤奋,别人用两个小时练舞,我用十个小时,甚至二十四个小时,但还是被人说没有舞感,我转行当演员,跑剧组,从最小的角色开始演,演被人扇耳光的戏,一场戏下来脸肿成了猪头,导演说你休息两天吧,那角色就被别人拿走了……”她吸了吸鼻子,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有人运气比我好,有的人天分比我高,可她们去了哪里?最终剩下的只有倪雪境……”

“对,对对,雪境……”

“倪星星今天有替戏吧?”倪雪境忽然间问。

蔡紫怔了怔,点头:“对,是章芸那剧组的,她有个替身脚受伤了,临时叫了她,听说她还向杨航要加人工呢,杨航气得不行,到处跟人说。”

“她开窍了,咱们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你不主动问人家要,人家怎么会给?反倒会看轻你!”倪雪境怔怔抬头:“杨航拿她没办法?是章芸主动要她的?”

蔡紫看了她一眼,小心地说:“确实是的。”

“她要出头了?有他帮她?不可能的,章芸要求严,有哪个能影响章芸?”她忽然间站起来,神经质地来回走着,“这一次,我又没机会了吗?”

忽然间,她脚踩在了桌子边蔡紫没拾起的一枝粉刷上,身子摇晃,蔡紫忙上前扶住,她一转身,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还能做什么?”

蔡紫雪白的脸顿时起了红色手掌印,她捂脸把那根粉刷拾起,泪在眼框里打转,低声说:“对不起,倪小姐,对不起。”

倪雪境叹了口气扶着桌子坐下:“好了,是我心情不好,难为你了。”

蔡紫把眼框里的泪憋回,轻声分析:“如果真是他帮她,就不会让她只做个替身,你想想,他上次随便一出手,就给了她一个戏份挺重的角色,这一次我估计,是章芸临时起意的,章芸要求极严,她还不知道会不会做得好呢!”

倪雪境无精打采地说:“算了,我们连门都摸不着,这次还能有什么办法?”

“有的,肯定有的,要不,把倪星星叫过来,再问问她?”蔡紫说。

倪雪境点了点头,想了想站起身来:“走吧,我自己过去,好久没见章姐了。”

“雪境,上次你和章芸闹得不愉快,我拍她看见你……”蔡紫转了称呼。

“这个圈子,哪有什么永远的敌人?”

“那也是。”

两人来到隔壁剧组,剧组已经清场,摄影师各就各位,蔡紫忽然拉了她一下,声音颤抖,指着场地边缘:“你看。”

场边上,那人一身普通的夹克,正用垂头用打火机点烟,有剧务抬着东西走过,似乎请他让开,他打横走开几步,站在阴影里,指尖青烟袅袅,看着场内。

剧场内的屋顶上,倪星星已经穿好了服装头套,吊好威亚,站在上边准备。

她似乎有些紧张,嘴里喃喃念叨些什么,又从戏服下拿出手机来看,合什向天空祷告。

那人就笑了,笑容一丝丝地展开,似乎让那昏暗的角落都焕发亮光。

蔡紫回头看倪雪境,却见她已迈开脚步往那边走,只好跟着。

施一航和林子谈了一个下午模拟机器人,又把公司产品给他看了看,两人谈了合作细节,再谈起现在的机器人能做到的事,林子对这有兴趣,把这东西研究得极为通透,说了许多国内外先进的机器人已经能做到种种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越听越感觉不安,林子告辞之后,他打了个内线电话知道了倪星星在干什么,于是,一个人驾车来到这里。

片场嘈杂吵闹,远处有烟雾升起,明亮的人照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紧张和笑容映进他的眼帘,他吸了一口烟,转过身,准备离去,有人站在了他身后,他打横避开,伸手进裤兜里,把车钥匙拿了出来。

却听那人喃喃自语:“倪星星不会演哭戏,这场虽然是替戏,但要求后背要有哭的效果,哎……真替她担心。”

他转身看过去,一个女孩子,化着浓妆,也穿着戏服,是倪星星一同做事的吧?

倪星星不能演哭戏,他当然知道,上一次那个角色,把她所有的信心都磨灭了,使两人的关系退回到了原点,他知道都是自己的错,是他太过心急了,没等她准备好,可还没来得及向她说一声道歉,她就提出了分手。那一瞬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紧跟着是愤怒,自己说了什么,他都已经忘了,但他看清了她脸上的融合了深深自卑的失望,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从来没有瞧得起她。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挽回?

这么些日子,他再也不敢离她太近,也不敢再随便插手她的事,因他知道,他不能再把她越推越远。

施家的男人,都是精明而执着的,可有时执着过头,就会伤害到别人。

这是他出国前母亲对他的忠告,他一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至看到了倪星星那一瞬间露出的表情。

“倪星星演哭戏?”他皱眉。

倪雪境咬了咬嘴唇,按压住自己内心的波澜。

这个男人,居然一点都没认出她来?她需要用倪星星才能引起他的注意?

“对啊,哎,她哭戏演得不好,我还想找个时间跟她说说,教教她呢,谁知道导演这么急……”倪雪境说。

“哦?”他的眼睛终于落到了她脸上:“您和星星一起演戏的?”

蔡紫在一边听见了,几步上前,正想插话,却见倪雪境笑容柔和,点了点头:“是啊,我们一个剧组。”

蔡紫停下了脚步,摸了摸脸上,脸上还有点痛麻,她怎么忘了,倪雪境是什么人?她的脾气,是看对象来的,自己虽然依然能叫她‘雪境’但两人之间的差距早已不是读书时了。

她默默走到一边去。 35e/5DIuwI8+wKHDUgeCrrfnpfYtNRkSokx1r3QkCCGj0Oe6R1ue5BoSiyAio9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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