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①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② ”写情如此,方为不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③ ”写景如此,方为不隔。
【注释】
①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出自《古诗十九首》第十五。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愚者爱惜费,但为后世嗤。仙人王子乔,难可与等期。
《古诗十九首》为南朝萧统收录。《古诗十九首》所描绘的是人类最为基本的情感和思绪。
②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出自《古诗十九首》第十三。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③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出自南北朝时期斛律金的《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斛律金:生卒年488—567,又名阿六敦,今山西朔州人,敕勒族,南北朝时期北魏、东魏、北齐三朝将领。
【译文】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像这样写情,才算是不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像这样写景,才是不隔。
【赏析】
此篇再一次对“不隔”与“隔”的说法进行了补充说明。从写情角度来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就属于直观表述,百年、千岁忧、昼短夜长、秉烛、神仙、药、美酒等,都是很自然的流露,不用过多猜测词人的意思,却又不乏词中的意韵,所以这便是写情诗中的不隔;从写景角度来说,“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中,采菊、南山、山气、飞鸟、穹庐、牛羊等,也都是很直观的事物,不需要过多地解读,直抒胸臆,境界开阔,这便是写景诗中的不隔。
文中有两处以《古诗十九首》中的诗词举例,以此来表述写情之不隔。《古诗十九首》是东汉末期文人所著,大多表现了在动荡时局中的不安以及人生如白马过隙般短暂的感慨之情。其文风直率、通畅,对于自身情感毫不掩饰地描绘出来,尤受王国维喜爱。而后列举的陶渊明和斛律金的写景诗,亦是未加掩饰的写景之作。写景和写情的诗,均是真事物、真情感,这也和王国维所说的“真”的标准相符,而有了真便有了境界,有了境界便可称之为好诗。
所以说,王国维的“不隔说”最终还是落脚于他的“真”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