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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咏物之词，自以东坡《水龙吟》为最工，邦卿 ① 《双双燕》 ② 次之。白石《暗香》 ③ 《疏影》 ④ ，格调虽高，然无一语道着，视古人“江边一树垂垂发 ⑤ ”等句何如耶？
【注释】
①邦卿：史达祖（1163—1220年），南宋词人，字邦卿，号梅溪，今河南开封人。现存词112首，著有《梅溪词》。
②《双双燕》：为南宋词人史达祖所著。
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芳径，芹泥雨润，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应自栖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栏独凭。
③《暗香》：为南宋词人姜夔所著。
辛亥之冬，余载雪诣石湖。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二妓肆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④《疏影》：为南宋词人姜夔所著。
辛亥之冬，余载雪诣石湖，止既月，授简索句，且征新声，作此两曲。石湖把玩不已，使二妓肆习之，音节谐婉，乃名之曰《暗香》《疏影》。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客里相逢，篱角黄昏，无言自倚修竹。昭君不惯胡沙远，但暗忆、江南江北。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犹记深宫旧事，那人正睡里，飞近蛾绿。莫似春风，不管盈盈，早与安排金屋。还教一片随波去，又却怨、玉龙哀曲。等恁时、重觅幽香，已入小窗横幅。
⑤江边一树垂垂发：出自唐代诗人杜甫的《和裴迪登蜀州东亭送客逢早梅相忆见寄》。
东阁官梅动诗兴，还如何逊在扬州。此时对雪遥相忆，送客逢春可自由？幸不折来伤岁暮，若为看去乱乡愁。江边一树垂垂发，朝夕催人自白头。
【译文】
咏物的词作，自然要以苏东坡的《水龙吟》最为精巧，史达祖的《双双燕》仅次于后。姜夔的《暗香》《疏影》，格调虽然很高，然而却没有一句能够说到事物的神理上，和古人“江边一树垂垂发”等句如何相比呢？
【赏析】
咏物词开始于北宋时期，兴盛于南宋时期。南宋时期的人们在咏物的时候都是有所寄托的，但是这却是王国维所不屑的事情。苏轼的《水龙吟》可以说是他婉约风格的代表作。“似花还似非花”这一开篇句，便点出了杨花的主要特点，然后以人喻花，写出了杨花点点坠落的伤怀之情。
史达祖的《双双燕》描写了一番双燕飞回旧巢的情景，又以“栖香正稳”一句引出了思念之情，也称得上是物性、人情结合的佳作。
而姜夔的《暗香》《疏影》两篇，文字虽美，可字眼却朦朦胧胧、晦暗不明，没有苏轼来得干脆鲜明，所以王国维才称其写物并没有写到神理上。
王国维的这一篇再次强调了“隔”与“不隔”的观点。姜夔的两首诗亦被很多人称为咏物的经典，但在主张“不隔”的王国维面前，自然不会有什么太高的评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