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风仗雨便去请示芙蓉:“皇姑,早饭后在下想出去走走。”
“你去找什么人?中京有你的朋友?”
“本来没有,昨天便有三家了,我想去找他们聊聊,也许可以抓到萧将军的什么违反国法的把柄!”
芙蓉目光一亮,道:“好,那你去吧,但晚饭之前一定要回来,我会带贺娘出去逛街,也希望有人再来告御状!”
风仗雨道:“皇姑果然深谙为政之道呀,双管齐下,成功机会太多了!不过,请皇姑小心,最好你在我走后才向萧将军突然提出来,省得他暗中派人跟踪在下!”
芙蓉笑道:“哀家自然会配合你!嗯,只要你替我立几件大功,哀家便请皇上赐你一个官儿当当!”
风仗雨笑道:“那还得看官大不大哩!不过,我不擅勾心斗角,做官非我所长,还是免了吧!”
早饭之后,风仗雨便离开,他这次先向右转,再向左转,突然加速再左转,转过街角,他忽然轻轻跃上屋顶,这一来,街上行人都抬头向上望,风仗雨由屋后的小巷跃下,匿在一扇门后偷窥。
过了一阵,不见有扎眼的人,风仗雨便转身跑了,沿路上,连施数招测试都不见有人跟踪,这才稍为放心,到戚惠娥家去了。
戚老头见恩人上门,喜得像捡到一个大元宝般,把他迎了进去:“娥儿,快倒杯水请恩人喝。”
“不客气,请娥妹去把刘兄和马老弟请来说话,另外我也有些话要问你。”风仗雨坐下,示意戚老头也坐下,然后问道:“皇姑很想整治一下萧辞海,但是他在朝内有人庇护,昨夜那件事,他又把之推给儿子,苦无办法,皇姑令我出来打听一下,其人之真正行为。你们在中京住了数十年,一定十分清楚!”
戚老头道:“这种人除了坏事,还能干什么好事?”
“不,我要的是详细的情况。”
“这个……那一个契丹狗官不鱼肉乡井呀!不过那萧英德做的伤天害理的事特别多,真是数也数不清!”戚老头长嘘短叹地道:“皇姑走后,那畜生一定会出来,咱们这几家人之结果如何还不知道哩!”
风仗雨问道:“皇姑的命令,他也敢违背?”
“上京离中京千里,皇姑又没有千里眼,杀了咱们一家,谎说咱们已搬走了,她去哪里对证?”戚老头道:“昨夜咱们三家已暗中商量过了,准备这一两日之内便返回故乡,虽然日子会苦一点,但总比丧命好!”
风仗雨讶然问道:“家乡的日子会过得比寄人篱下还差?”
“这里土地肥沃,收成较好,还可以养些羊,家乡的土地早已没啦,回去凭什么生活?契丹的官是狗官,难道宋国的官便好很多?唉,天下乌鸦一般黑啊!”
风仗雨心有不甘,问道:“难道没有差别?”
戚老头想了一下才道:“那也有,被自己人压迫是气愤,被外族人压迫是耻辱!宋国的官吏若把咱们当人的,谁愿意离乡背井,跑到异国让人看不起?那是因为活不下去呀,宋国的地主吃人更凶!”
风仗雨虽然来自宋国,但自小居于深山学艺,即使出来闯荡,对民生了解亦不多,这席话只听得他张大嘴巴,难以置信!但看戚老头之神态又非做作,一时间,心头沉甸甸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在恩人面前发牢骚!喝水吧!”
就在此刻,戚惠娥已带着刘单凤及马八腿来了。马八腿见到风仗雨大喜,道:“风大哥,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你,咱们已决定午饭后便离开出发了!”
风仗雨把此行之目的告诉他俩。马八腿转头道:“刘大哥,你在这里多年,情况比较熟悉,还是由你来说吧!”
刘单凤道:“戚大叔在此长大的,他比我更熟悉。”
风仗雨道:“可惜他不知道契丹之王法,即使萧辞海犯了法他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不是人!”
刘单凤沉吟了一下道:“其实契丹的王法,在下也不大了解……有一件事,萧辞海搜刮了不少民财,铸了一座金寿星,给萧奉先四十岁生日作贺礼……”
风仗雨道:“这个不算,官场中做生日送礼的太多了,即使犯了王法,皇姑也不敢拿他,因为萧奉先四十寿辰,送礼的官员必多,她岂敢全部追究,何妨牵涉到萧奉先!”
戚惠娥忽然道:“我知道一件事,不知有否犯王法?”
风仗雨急道:“且说来听听。”
“去年党项西夏王悄悄派人送了几件礼物给他,至于有什么条件或交易便不知道了!”
风仗雨眉头一皱,问道:“这是谁告诉你的?送的是什么礼物?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戚惠娥道:“你知道地窖内那两个男仆被活活的打死的原因吗?便是西夏使者来送礼时,他俩送酒进去,萧英德那畜生问他们看见什么,他俩老实说,看见一匹马,一件玉香炉,一具铜爵,事后萧英德便将他俩囚禁起来……”
“一匹马?那是什么马?”马八腿问道:“难道那两个男仆看错了?”
风仗雨冷笑道:“那两个仆人太老实,依实而言,等于告诉萧英德,看见西夏派人来贿赂他萧家,又怎能不被囚起来!”戚惠娥道:“我问过他俩了,他说那是一匹一尺半左右用陶造的马,那陶马栩栩如生,色彩鲜艳,那西夏使者,以为仆人是萧家心腹便依书直说,那匹马是挖自唐代一座官墓的,价值连城,那玉香炉年代更远!说已有上千年。”
风仗雨大喜,道:“这就对了,单这一条,就可要了萧辞海一家的命,就算萧奉先也保不了他!”
刘单凤道:“但此事也有个困难,那两个男仆已经死了,若再叫戚姑娘去作证,萧辞海也可以反咬一口,说她诬告,而且以后还会报复!”
戚老头道:“俺过两天便离开此地,返回家乡,不怕他报复!”
“此去仙乡不下千里,路上这些日子,你敢担保他不会暗下毒手?”刘单凤说毕,戚家父女脸色登时变了。
风仗雨忙道:“不用担心,皇姑并不是在此时要拿下他,只是迫他向她投降而已。”
马八腿讶然问道:“投降?皇姑不是契丹人?”
“所谓投降即是臣服在她淫威之下,做其心腹,将萧奉先之动静,偷偷告诉她而已!”
刘单凤道:“若无真凭实据,只怕姓萧的未必肯承认,皇姑会下令搜查将军府吗?”
风仗雨眉头一皱,道:“这倒是个问题!”
马八腿问道:“戚姑娘还可有从那两个仆人口听到什么吗?”
戚惠娥道:“起初那两个仆人也不肯说话,直至十多天后,知道必死无疑,故此才断断续续告诉咱们。他说得有鼻有眼,说萧奉先兄弟来时,如何巴结,送钱送美女的,咱们记不了那许多!”
风仗雨道:“这些作用都不大,不知另外那两家苦主会否听到其他的事?”
戚惠娥摇摇道:“不会,我跟他俩说得比较多,其他两位姐妹整天哭哭啼啼,听了都进不了耳朵!”
“多谢戚姑娘。”风仗雨转头问道:“不知刘兄可否出去打探一下?”
刘单凤道:“这个倒可以,只是担心听到的,未必是风兄弟所要的!”
“不打紧,明天下午咱们还是在此见面。”风仗雨自怀内掏出两锭银子来,道:“大叔,累你一家要搬回家乡,在下深感不安,这点钱权充路费,尚请笑纳。”
戚老头坚决不收。“你是咱家的大恩人,你再送钱给老汉,这个……”
马八腿把银子塞进他怀内,道:“你若不收俺风大哥便不高兴了,他没钱还可以向皇姑要,这银子你不要白不要!”戚老头这才收下。
马八腿道:“大哥,云姐和段姐说无论如何要跟你见一面,昨晚她俩还跟方兄吵了一架哩!方兄说你未必有机会出来,不能因个人之恩怨而累了风大哥,她俩这才默默无声哩!”
风仗雨也着实想跟她俩见个面,只是如果到外面去吃饭,后果堪虞,即使在客栈内吃饭,也难保安全,是以不由沉吟起来。
刘单凤似乎看穿他的心事般,道:“风兄弟,不如到外面买点东西,就在这里将就地吃一顿吧。”
戚老头立即跳了起来,道:“待老汉去买菜!”
风仗雨道:“亦请刘大哥和戚姑娘去买点菜,每人买一点,便不会引人注意,另外,请大叔万万不可告诉别人说我来此,请马兄弟去客栈引他们过来,最好分几批,路上必须小心,提防将军府的狗!”
戚惠娥道:“如果恩人认为可能有人暗中监视,咱们可到后面刘姨家去吃!”
风仗雨问道:“刘姨是谁?”
“她与咱们是小同乡,丈夫已亡,不过以前做生意,家里还不愁吃喝,她一个女儿是娥儿的手帕交,平日与咱们常来往,人很热情。”戚老头道:“她家也比较大,再请她去买菜,那就更不会弓人注意了!且刘大哥也不必去买菜了,叫化子上菜市场,还不是要引人注意?”
风仗雨道:“如果此人可靠,在下赞成。”
戚氏父女异口同声地道:“绝对可靠,她小时候也学过武,虽是女人,却非常仗义!”
当下分头行事,先由戚惠娥带三个男的去刘姨家。那女人约莫四十出头,果然十分热情,听见风仗雨婉转地说出要求,一口答应。
“咱家还有一座地窖,如果你们不觉得闷,也可下地窖吃饭,即使有人上门也找不到人,只是比较气闷,又久无下去过,须先打扫一下。”
“哪敢情好,打扫事便由我来做!”
刘姨把女儿香卿唤来,着她带风仗雨下地窖,刘单凤则与马八腿去客栈带人。
那地窖不小,一条地道,还有一间卧室,一间客厅,厅内椅桌齐备。香卿拔掉三个通气孔,气闷之感才稍减。当下用布抹掉灰尘。刚刚弄好,上面已传来开门声,原来刘姨已买了菜回来。
俄顷,戚老头也回来了,接着是马八腿带了云依静和段飞红先到。段飞红见到风仗雨便上下对他看个不停。风仗雨诧声问道:“段姑娘不认得在下了?”
“不,我是看你有几个脑袋,怎地这般聪明机智,我段飞红向来都看不起男人,至今唯独佩服你一个!”
风仗雨涩声道:“段姑娘这样盛赞,不怕我汗颜无地?”
段飞红转头问道:“静妹,你说我可有说错?”
云依静有点腼觍地道:“小妹这条命也风大哥救的,对他就不止佩服了!”
段飞红白了她一眼,道:“胡说,咱们这干人的命,有谁不是他救的?那天在仁义庄,若非他施计救咱,咱们都早已死了!”
说着,戚惠娥也买了菜回来,风仗雨乘机道:“咱们下去说话吧!”刚好刘单凤已带方远帆及林参天到了,当下一齐下地窖,那刘单凤虽是叫化子,但对烹调却颇有心得,便自告奋勇到灶房帮刘姨。俄顷,其他人亦都到了。
群豪下了地窖,风仗雨权充主人,道:“诸位兄弟姐妹请坐,我知道饭后你们便要北上,因此客套话不必多说,若对小弟有什么叮嘱或吩咐的,请先说。”
段飞红道:“风兄这不是在说笑吗?谁敢叮嘱你?”
风仗雨诚恳地道:“不,在下混在皇姑身边,目的是想混进大内,尽快完成使命,不过在这过程中,也许为了达到最大的目的,会做出一些……牺牲小节的事来,但人往往只看表面,否认他整个人!
“风某此次接受使命,完全不为个人利益着想,相信诸位也是如此,但不为个人利益着想,并不等于可以完全不计后果……”
方远帆问道:“风兄口中的不计后果,是何所指?”
“比如,说不定在下会杀一两个汉人,甚至为了达到完成老神仙交下来的使命,有必要时,也可能会杀诸位,当然诸位若有需要也可以杀我!”
群豪听到此处,不知为何心头登时悬起,浑身毛孔全部竖起来。
云依静道:“小妹不相信你会杀咱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从仁义庄开始至今,你已几番救了我们……”
“这也是需要!”风仗雨道:“今日大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使命,若因犯了细节小事,影响大局,传到宋国,可就会变成一个不堪的恶魔,你说值得吗?”
群豪听到此,不禁又暗暗惭愧起来,因为自己居然未想到此些问题,证明风仗雨之智力在己之上!
“如果大家认为值得的,在下只有佩服!我已为自己之后路想好了,大不了不回宋国!希望大家心里都有点准备!”
云依静叫道:“公道自在人心,小妹不相信,他们都不讲理!”
“有理说不清!记得在下自卓不凡前辈处离开回到仁义庄,唐氏兄弟就把我当作是叛徒!半个月之前,我才救了他孙女,半个月之后,已可反目,有道理吗?”
云依静登时嘴塞。段飞红轻叹一声:“当时度一及从明应该还在庄内呀,难道他们也不说句公道话?”
“唐玉根本知道卓不凡之目的,她为救玄青子,自愿在卓不凡门下为仆三年,卓不凡向她提出条件:他不要她为仆,只需要她回到仁义山庄,他要设法试验在庄内诸位之武功及机智,合其要求者,将授其一套轻功!她为何不说出内情,诸位猜到没有?”
王三槐叹息道:“因为她不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度一及从明受了重伤,影响老神仙整个计划,因此更不敢说出来!”
段飞红骂道:“这小妮子要不得!日后她有难,谁还肯帮她?”
方远帆则问道:“卓不凡为何知道庄内有许多武林俊彦?”
“这是玄青子说的!当时唐玉在场。”风仗雨道:“玄青子因为一本秘笈而杀了其师弟玄灵子,谁知玄灵子跌下山崖,巧遇卓不凡,说出内情,并要求卓不凡将此事告诉昆仑派掌门。卓不凡讨厌昆仑派那些牛鼻子,不愿说,只答应他杀玄青子替他报仇!结果在唐玉之哀求下,只毁掉其一身武功!”
温子谦道:“唐氏昆仲怀疑风兄,也只是为了完成老神仙交下之使命而已,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便是这个道理,而相信度一师兄及从明也会这样决定!”
风仗雨长长一叹:“正是如此,故此今日在下为何肯冒险与诸位见面,其中一个原因便在于此!请诸位务必忍辱负重!否则此事根本不可能成功!”
林参天问道:“风兄认为此事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风仗雨考虑了好一阵才道:“此话难答,七分努力,三分还得看天意!如果在下能够顺利混进大内的,并取得辽帝之信任,成功之机会自然较高!要取得契丹朝廷之信任,说不定在下要做出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群豪此刻已能理解他这句话之含意份量及沉重的心情,是以一时之间无人答话。
风仗雨又叹了一口气:“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两个未知的因素,足以影响成败,但相信无人可以告诉我答案!”
方远帆一直认为众人之中,除了度一在己之上,从明与己在伯仲之间,余者皆不放在其眼内,之前听温子谦与马八腿对风仗雨赞誉有加,心实妒忌之,今天听了他一番话,对他印象稍改,乃道:“风兄未说出来,又怎知无人可答?”
“第一,老神仙到底要咱们到大内偷什么东西?此物有何价值和特点?”风仗雨忽然轻轻吸了一口气:“第二,以常理计,凭咱们十二个人有可能自契丹大内,偷出一件宝物来且要平安将之送到宋国,是否他另有安排,而不告诉咱们?有谁知道他葫芦内里卖什么药?”说至此,他目光一掠,在群豪脸上扫过。“老神仙是找上家师‘麻衣老人’,他跟家师说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老神仙跟我说的话只五句!”
王三槐问道:“那几句?”
“第一句:情况我已跟令师说好,他已答应,并且认为你是很好的人选;第二句:你如今只可听,不可问;第三句:你的使命是要混进契丹大内盗取一物;第四句:即日起,赶在腊月初八到河北仁义庄,到了那里便知详情,第五句是告诉我暗号!”
云依静问道:“他不准你问他,你大可以问令师呀!”
风仗雨苦笑道:“问题是他来找我时,家师已云游去了,时间又紧,只好连夜赶路!”他顿了一顿又道:“其实我有很多话要问,因为疑问重重,只是他说毕,便飘然而去!”王三槐问道:“风兄有何疑问?”
风仗雨沉吟了一下反问:“难道当时诸位在接到命令时,没有半点疑问?”
群豪不由都沉默起来。“相信诸位之疑问,也是在下之疑问。”
段飞红道:“这可未必,因为咱们想的一定没有你的多,因此希望风兄你提点一下!”
“不敢当!”风仗雨道:“在下先说几点:第一,他凭何认定十二个人已有足够实力?原因是因为契丹有他早已安排之人?契丹大内也有他的人?还是咱们只是他手中的一只棋子?第二,如果是对国家有利的事,为何他不说出实情?若说他不完全相信咱们,又偏将使命交给咱们?第三点,得手之后如何回国?”
马八腿道:“若咱们到上京没有危险,由上京返宋国更加不用他担忧!”
“你说错了,情况完全与你说的相反!”风仗雨一本正经地道:“咱们北上,契丹没人知道,只要没有走漏风声的,完全可以顺利抵达上京,但当咱们从大内里盗出那件宝物,契丹朝廷一天不知道不奇怪,十天不知道可就困难了,请问诸位,若由上京赶到宋国,需要多少天?请记住,你不可能大摇大摆白天在官途上急驰!”
马八腿叹了一口气道:“因此小弟才觉得风大哥绝顶聪明!”
“客套话不必多说!如果今日大家能将所知相告,对此行必定大有帮助!”
段飞红低声道:“师父悄悄告诉小妹……说是去偷一把扇子!”
群豪异口同声叫道:“扇子?”
“是一把纸扇!但到底是什么纸扇,师父也不知道,她还力诫我不能说出来!”
林参天愤愤地道:“迟早也要让咱们知道,否则混入大内作甚?为何不早说?”
风仗雨吸了一口气,道:“请诸位冷静,因为契丹得了此扇已有一段日子,为何风平浪静,证明他们也弄不清纸扇之玄妙,如果万一有人嘴快漏了出去,引起契丹注意,秘密揭开,后果不堪设想!”
马八腿骂道:“小叫化便想不通这一把破纸扇,跟国家有何屁关系!”
王三槐道:“听说皇帝老子喜欢在纸扇上题字画画,也许这把纸扇是皇帝老子的!”
风仗雨心头一跳,脱口道:“王兄猜得对,一定是如此!不过,今日过后,请大家不要再提此事,即使在老神仙面前也要装作完全不知情,否则要连累了段姑娘及点苍派!”段飞红不由对他投过一瞥感谢的目光。
温子谦忙道:“这个自然,谁违反了便……便不是人!”他自幼在少林长大,说不出狠话来。
风仗雨又道:“到了上京,在下会想办法到迎宾客栈与诸位见面,只是暗号如何?诸位会用何名登记花名册?”
马八腿看了方远帆一眼,见他不置可否,便将暗号告诉风仗雨。“小弟是不敢住店的,咱们丐帮在上京也有秘密据点,城隍庙庙祝便是分舵主!”
方远帆道:“方某以袁近舟登记,届时你问掌柜魏赵便知道,他是自己人!”
风仗雨道:“好,请小马上去,叫他们把酒菜送下来,今日风某要敬诸位三杯!”
王三槐道:“风兄这句话说错了,那天在仁义庄承风兄大义,咱们方可安然渡过,该由咱们敬你!”
温子谦道:“其实第一杯要敬的,该是小弟及云姑娘,因为在涿州咱们还让他再救一次哩!”
风仗雨道:“其实卓不凡前辈根本没有恶意,否则那天他怎会肯承认平手?以他之聪明才智,岂有看不出小弟的把戏,亦早已料到蜡烛烧至飞刀处,因烛芯已断,根本没法烧到头皮!”
王三槐道:“不管如何,风兄大智大勇,都值得咱们敬你一杯!”
风仗雨道:“其实打从仁义庄那天开始,咱们这干人之命运便已缚在一起了,生死荣辱,难分彼此,换而言之,根本就是一家人,是兄弟姐妹,既然是一家人,便不要客气,否则便是见外,因此小弟建议第一杯互敬,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地窖里立即响起一阵震耳的笑声。马八腿道:“不如今日就在此结义吧!”
王三槐道:“结义只是形式,关键是内心之感情!”
云依静道:“小妹赞成三哥之见解!”
马八腿喃喃地道:“这个道理谁不懂的?小叫化子不过想热闹一下罢了!”
说着话,酒菜已摆满了一桌,群豪互敬一杯之后入席,马八腿叫道:“肚子饿了,快吃吧!”
段飞红笑骂道“你真是饿鬼出世!”
“当然,否则又怎会当叫化子!”
众人大笑,云依静却斟了一杯酒,道:“风大哥,这一杯小妹无论如何都要敬你,我从来未喝过酒,但今日先饮为敬了!”刚才虽喝了一杯,她早已满面通红了,这一杯下去更是双眼隐见水光。
风仗雨心头一动,忙道:“此事请姑娘不要挂怀,即使咱们不是‘同僚’,凡侠义道上的人都是应为之举,不值得姑娘如此!”他一仰脖也把酒干了。接着温子谦也来谢他。
风仗雨酒量本豪,来者不拒,段飞红也是豪饮之辈,道:“你是我第一个佩服的汉家男子,我要敬你三杯!”她也不管风仗雨答不答应,一口气连尽三杯,脸不变色。
风仗雨一笑,也喝了三杯。如此一来,其他人都轮着向他敬酒,待一轮过后,风仗雨忙道:“诸位还要赶路,适可而止,适可而止!”众人这才开始吃菜。
由于要赶路,不敢多耽,方远帆及林参天先行告辞!接着是王三槐、段飞红及马八腿,最后才是温子谦及云依静。云依静临别依依,低声道:“大哥保重,在皇姑身边,危机更大,请一切小心,此行成败全在你一人身上!”
风仗雨心头一动,觉得云依静对自己似乎多了一份其他的感情,他送他俩上去,也请温子谦小心照顾云依静。
风仗雨在黄昏前返回将军府。芙蓉等人反而尚未回来,他连忙着人送水洗澡,又换了件新衣,正想练功,房门已敲响,风仗雨打开门,却是梅花。
风仗雨见外面没人,忙道:“请进。”梅花闪了进去。他又问:“明珠是否已救了出来?”梅花摇摇头,道:“还未接到消息。风爷准备一直跟着皇姑到上京?”
梅花只是明珠的人,却不是‘同僚’,因此风仗雨不敢多言,只道:“既然到了契丹,倒不如去上京看看,也算增长见识!梅花姑娘有何见解?”
“辽京官场复杂,皇上只顾狩猎行乐,朝纲不振,反为萧奉先及耶律阿思把持,你若到辽京,万万要小心,皇姑只是有名无实,真要出了事,她也保不住你!”
“多谢姑娘提点,在下自会小心,咦,你怎地没有陪她出去?”
梅花道:“一直找不到机会跟你一会,今日我借口身子不适留下等你,幸好你比她早到,我得回去了。明珠嘱小妹一定帮你,只是我能力有限,也助不了你什么!”
“不,姑娘有此心,已让在下如在大暑天喝一碗冰凉莲子羹!”
梅花点了头,便溜了出去,过了一阵,芙蓉回来了,第一件事便是令贺娘来召风仗雨去见她。“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有一件事须报告让皇姑参详参详。”风仗雨把戚惠娥在地窖里听来的话复述了一遍。
芙蓉大怒:“岂有此理,萧辞海身为朝廷命官,居然敢勾结西夏党项,他是嫌命长了,你立即传他过来!”
“不,皇姑千万不可冲动,第一,他可以来个死不认账,除非你有办法立即下令搜查,但此处多的是他的亲信,你有把握搜到吗?第二,证人已死,即使你搜到赃物,他说是他自己买来的,你亦奈何不了他!”
芙蓉怒道:“依你这样说,哀家是该放过他了?”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让他知道你已知其秘密,可置其于死命,再轻饶他,使他甘心为你效命,这亦是你之目的,杀死他不过是少了萧奉先一名心腹而已,等于少了一个敌人收买他反为己用,何况还可以让他继续在萧奉先那里,等于置一个耳目在敌心脏!这是既减少一个敌人,又增加一名同袍,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芙蓉笑道:“那天哀家只说你一句不谙为政之道,想不到你进步神速,几天之后,已俨然是位政坛老手!”
“不敢当不敢当!皇姑盛赞,在下汗颜无地!”
芙蓉眼望窗子,低声道:“好,吃饭时候,我向他透露两句,要他晚上到房里向我坦诚!”
“在下将守在房外,为皇姑掠阵!”
芙蓉一怔,问道:“你认为他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小心一点,反正有备无患!”
芙蓉点点头,道:“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比贺娘强多了,她只是个有武力的奴婢,你却是本姑的军师兼保镖,你先回去吧,哀家要沐浴更衣!”
吃晚饭时,风仗雨不时拿眼偷望主席,不久,见萧辞海一脸惊惶,低声在芙蓉身边不断解释,芙蓉则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态,萧辞海则连额上也沁出汗珠来。
风仗雨暗暗得意,知道芙蓉已对他展开攻势,就看芙蓉的拿捏功夫了。他吃饱饭后,便返回房内休息,上炕练功,前几天“神龙玄功”似乎有进展,这两天反而平静下来,他在脑海内翻出口诀来,对证一下,自己是否练错。
依诀而练,胸上那条上纬线又开始发热,真气欲通而未通,几番努力均不得成功,他不敢急来,以免走火入魔。过了一阵,房门敲响,这次来的竟又是梅花,他将房门拉开,梅花却不进来,只道:“皇姑请你到她房内。”
风仗雨连忙出房,到芙蓉房外,便听到她的声音:“门没闩,进来吧!”风仗雨一推而进,将门关上,芙蓉已喜孜孜地道:“你又立了一功了!”
“萧辞海已屈服了?”芙蓉轻哼一声:“有把柄在我手上,他敢不听话?”
风仗雨道:“皇姑真的这般相信他?嘴巴上答应的事,是最不牢靠的!因为咱们没有实质的证据,他届时反口不认,你也没有办法!”
芙蓉笑道:“你以为哀家这般笨?我告诉他,今日你一早溜出府去,便是把那三个女的安排去上京,做我的奴婢,如果他不听话,她们三个便是证据!他吓得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哀家反问他如何让我相信他,他表示明天便把那三件宝物呈上,我要他写一张手据,说明此事之经过,你说这还不是最佳的证据?”
风仗雨竖起一个拇指,赞道:“皇姑真是神机妙算呀!在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一招,有这一张字据,日后不怕他敢背叛皇姑!”
“当然!我告诉他,如果发现他不忠,便将字据呈给皇上,如果他听话,将来才把字据退还给他!”
“如此在下便放心了!皇姑早点休息,在下今夜将在附近守护!”
“风仗雨你真是个可人儿!”芙蓉再也忍耐不住,倏地抱着他,送上红唇。风仗雨不敢拒绝,也用力吸啜起来,俄顷,芙蓉已娇喘起来。
风仗雨只觉她香气袭人,腰软如棉,心里也发热起来,连忙分开道:“此时此刻,万万不可落把柄于萧辞海手上,你早点休息。”言毕匆匆出门。
芙蓉低骂一声:“真气死人!”
风仗雨一出门,立即窜到柱后,拿眼四下扫射,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人影走动,便换了一个位置,跃上走廊的横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