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山惊喜地道:“你是少主人?”
“不错!”风仗雨闪进门内,道:“快把他们三个叫来!”罗山连忙跑出去。
过了一阵,秦势、温子谦等人都进来了。
云依静照面便问:“怎地你又变了一个模样?”
风仗雨扼要地将情况告诉他们,然后道:“我目前住在对面家风楼南一号房,那是向着后巷的左首第一间房,若有事联系,请在后窗上敲二重一轻的暗号,目前咱们得去找到梁永大,最好是先暗中了解一下,此人是否王屋山义军派驻在此处的头目!”
秦势道:“看来他必早已躲起来,咱们未必找得到他!”
风仗雨歉然道:“在下一时贪痛快,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万一对义军造成损失,实在难辞其咎!不过,你们只须尽力便行!”
云依静反问:“你自己不去找他?”
风仗雨道:“我会在城内到处走走,观察一下形势,我相信此时大梁饭馆及一乐也客栈已被辽兵暗中包围起来,因此你们不能直接去查,一切以不暴露为原则!”稍顿又道:“出去之前,我得再替你们易容!”
风仗雨依然由后窗离开,他信步在街上闲逛,表面上十分平静,似乎昨夜劫掠将军府,均没有引起什么风波,风仗雨不禁暗暗佩服耶律望。
未来辽国之前,他心中认为辽人全是坏人,全是该死的,来了之后,才发现辽人之中,有些人不该死。
来到大梁饭馆,风仗雨暗中留意四周之情况,居然不见有人埋伏,他信步走进去,店小二立即上前招呼。“楼上向街可有空位?”
此刻尚未到晚饭时候,食客稀疏,自然有空位,风仗雨抓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道:“拿两三碟贵店著名的小菜,一壶酒来!”
酒菜很快便送上来,风仗雨尝了几口,大声赞好,挥手招小二过去,道:“在下来辽这许多天,以贵店的菜最道地!你们老板是哪里人?来自大宋?”
店小二压低声音道:“我家老板七岁就来辽国,是随他父亲来的,他父子两代都经营饭馆,还带来了几位厨师,因此本店的菜最地道了,是正宗的山东菜!”
“哦,你们老板是山东人?在下是孤儿,我养父在山东买了我到江南去,可否请你们老板出来一下?在下有事请教他!”店小二哈腰道:“客官来得不巧,我老板五天前已经去山东了,他说来了大半辈子,还未回家乡探过亲,因此带着妻子一齐回去!”
“他不是把店子卖掉了吧?”
店小二一怔,随即笑道:“客官真会说笑,本店天天满座,生意好得不能再好,他怎舍得卖!”
“你们老板可是梁永大?”店小二又是一怔,反问:“客官认识他?”
“那就没错,我听人说他在十天前将店子卖给一乐也客栈的刘长乐!你见过刘老板吗?他是哪里人?”
店小二立即道:“客官问得奇怪,小的根本不知道有此等事!”他要退下却被风仗雨唤住。
“如今贵店是由谁主理的?”
“还是梁掌柜,他是老板的堂弟,来辽国已有十多年了!”小二哈腰道:“客官你慢用,小的还得去招呼别人!”
风仗雨匆匆吃饱饭,至此仍不见四周有埋伏,心里忖道:“莫非耶律望已派人来过?亦已知道梁永大离开多天?”当下会了账,去向一乐也客栈。
路上他碰到云依静,独自一人,便上前欢叫一声:“表妹,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
云依静也认出他来,白了他一眼,道:“你还好说!悄悄跑出来,姨丈着小妹来找你回去!”
风仗雨道:“你也知道爹爹管得愚兄像囚犯一样,我既然跑了出来,好歹也得玩几天才回去!表妹,愚兄刚到,你便陪我玩两天吧!”他不由分说便将她拉进客栈去。“掌柜有房吗?”
“有,有!客官是要一间还是两间?”那掌柜五十左右年纪,面皮白皙,看来十分斯文,但风仗雨却觉得他练过武,最低限度也习过内功。
云依静道:“当然是两间房!”店小二引他俩进内,开了紧连的两间房。
风仗雨好整以暇,着小二送一盆热水进房,仔细洗了一番,刚开门要店小二将水拿出去,只见云依静站在门口问道:“表哥,小妹肚子饿了,你到底吃不吃?”
风仗雨道:“表妹,不如叫小二把菜送进房里吃吧?”云依静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自然不加反对。
过了一阵,三菜一汤,一盆饺子送了进来。两人关上门,风仗雨道:“我刚才在大梁已吃了点,你不要客气!”
哪知道云依静单独对着他,十分拘束。风仗雨见她不动,便为她布菜。“快吃,嗯,你怎地跟我客气起来。”
“你把我拉进来,有什么用意?”
“我想今晚在客栈内,仔细搜查一下!”风仗雨道:“我想来想去,刘长乐极可能便匿在客梭内!”
云依静轻声问:“难道他不怕辽兵来查户?”
“他当然不会在房内,若我没有猜错,这客栈可能也有地窖或地道的设备,只是不好找而已,我搜查时,你替我把风!”
云依静点头表示可以,又问:“地窖会否在账房下面?”
风仗雨道:“不会,那太明显了,一定是在一间客房里面,那房客是他们自己人,如此出入或送食物便不会引起别人思疑了!”
云依静听后大为佩服,她忽然问了一句:“你跑过几年江湖?”
风仗雨道:“在下被杀手集团训练时,经常要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也有人带咱们到各处去走动,因此江湖经验不能用时间来衡量,那时候,我非常讨厌那种生活,因为训练十分严格,稍不如人意,便要被惩罚,后来跟了家师之后,又觉得十分后悔,在杀手集团里浪费了好些年青春!因为在那里学的全是杀人的旁门左道本领,真正的功夫十分粗浅!”
云依静道:“不过,学到技术总是好的,因为最重要的是人,不是技艺!”
“幸好这次总算能用得上!”风仗雨反问:“姑娘年纪轻轻,是刚满师的吧!”
云依静道:“小妹本是小富人家的女儿,有一次家师静因师太到舍下化缘,无意中见到我,十分喜欢,便收我为徒了,当时小妹才五岁,她先传授吐纳功夫,三年后才带我上山。学无止境,哪有满师的?不过在山上十余年,倒跟师姐们下山跑过几趟,论到经验,实在不如你!”
风仗雨道:“云姑娘,我觉得度一大师分配你跟温兄弟一道,实在有欠思虑!温兄是正人君子,但长期在寺庙里生活,情况跟你一样,遇事欠缺应变经验,万一有事可就……也许我太狂妄了!”
“不,你说得很对,否则咱们也不会中了崔东宇的道儿了!”云依静反问:“除大师及头陀之外,你看咱们之中,谁的武功最高?”
风仗雨道:“这只能从表面上来推测。嗯,论武功及经验,可能方远帆最好!但此人心胸狭窄,名利心又重,我不喜欢他!”
云依静脱口道:“想不到你跟小妹的看法一样!”说话出口之后,才觉得有欠稳当,粉脸登时绯红。
风仗雨道:‘我在杀手集团中学会了看人,分析人,对敌之时,一定要清楚敌我双方之优缺点,才能提高胜算!段飞红心直口快,是个可以结交的人!”
“但马八腿可佩服你了!”
“他也是可以结交的血性汉子!”风仗雨道:“由于接触太少,我对他们并不了解,咱们就说到此为止!我想再分析一下,梁永大家里为何会有一条地道?刘长乐买他的饭馆及住所,是不是看上那条地道?”
“说不定他是他们一伙的!就算他有钱,也用不着去弄那条地道!”
“这倒不一定,他跟刘长乐算起来是同行,说不定有来往,无意中透露了口风,便被刘长乐盯上了!”风仗雨又替她布菜,“那条地道也有可能是前主留下的!”
云依静忽然道:“如果刘长乐匿在安全的地方,咱们根本不必替他担心,何必去搜查他的下落?”
风仗雨一怔,忽然失笑道:“这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不过,我只想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因为若跟义军没有关系,在下便大可放心了!”
云依静忽然觉得,他内心跟他表面大不一样!
沉默了一阵,云依静忽然问道:“那个明珠对你很好,你突然跑了,她一定很焦急,说不定到处在找你!”
风仗雨神色一正,道:“她是孤儿,又是汉人,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一定不会再为辽人做事!因为我也是孤儿,是故我心里把她当作妹妹,她表面上很凶,其实很善良。只是自小在那种环境里,自然染了不少辽人的习气!”
云依静点头,她默默地吃着饭。
风仗雨忽然了提了一个问题:“咱们此行责任既重,又十分危险,这几天我一直想着一个问题:老神仙是不是算漏了什么?还有,他是不是另有安排?”
云依静一怔反问:“我不太明白,风兄可否明言?”
“你认为以咱们十一个人去辽京大内,成功机会有几成?辽京大内有多少个高手?咱们这边算得上真正高手的,度一算一个,头陀只能算半个,剩下来的……”
云依静粉脸登时变白了。“因此你认为老神仙另有安排?”
“若无安排,只是叫咱们去送死!”风仗雨道:“昨夜我看萧长峰之武功,便不在度一之下,那头陀跟述律超也只是伯仲之间,辽大内难道余了托钵上人之外,便无高手?必须知道,即使咱们得了手,又如何自上京逃回宋国?”
云依静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大惑不解地问:“既然如此,老神仙又怎会这样安排?老神仙在武林中享有极高之地位,又是个精明的人,他怎会走一步这样的臭棋!”
风仗雨道:“我很不愿相信,但又不能不作这样的推测!咱们只是老神仙手中的一只棋子!”
“啪”地一声,云依静手中的筷子已落地上,失声道:“咱们是他手中一只什么样的棋子?”
“诱敌的棋子、迷惑敌人的棋子、分散敌人注意的棋子!”风仗雨沉重地道:“实际上进辽京大内行事的,另有其人!”
云依静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他不怕咱们失手,会把事情全部暴露?届时情况之严重,根本不能收拾!”
“除非另有高人在咱们后面,有必要时才出手!”
“如此派咱们来又有何作用?”
风仗雨微微一笑:“你如今也觉得奇怪了吧?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答应老神仙了,只好一往无前,不过总得弄清楚情况,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免得死得太冤枉!”
云依静睁大一对美目,根本答不上腔,半晌方道:“小妹是突然接到住持通知的,便匆匆下山赶到仁义庄,什么也不知道!”
“我再问一句你可能听后不舒服的话……”说到此,风仗雨故意把话顿住,双眼瞪着她。
云依静这才知道为何昨天下午,他会问自己是老神仙点名要自己的,还是峨嵋派选自己的!当下吸了一口气道:“你说,我相信你,不会怪你!”
“多谢!”风仗雨道:“你是贵派目前第二代弟子中,武功最好的?第一代的难道无人可派?贵掌门没有跟你透露半点口风,为何会选上你去执行一个这样危险,而又异常重要的使命?”
云依静语气有点沉重:“那晚掌门与家师一起来找小妹的,家师先把老神仙交下来的使命告诉小妹,然后说决定派小妹代表峨嵋去执行,理由有两个,一是小妹武功已成,又是俗家弟子;二是此乃一个绝佳之锻炼机会,虽然有危险,但小妹福泽深厚,此去有惊无险,因此……”
“上一代的没有俗家弟子否?”
“有,但她们都已适人,有家有子女,家师说不适宜。同年龄的师姐妹中,小妹武功……最好,有几位年纪大的师姐,也已嫁人!”
风仗雨陷入沉思,半晌才问道:“当时她俩之神色如何?”
云依静回忆了一下才道:“掌门十分严肃,家师心情则十分沉重……小妹当时一听可以下山代表峨嵋去做一件大事,满心高兴,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忽然她住口不语,一对眼睛罩上一层雾气。
风仗雨问道:“云姑娘,你想到什么?”
“小妹突然记起,家师出房替我关门时,眼睛里似乎有泪光……”云依静刹那间,心情复杂之至。如果自己只是老神仙那个计划的一只棋子。师父及掌门竟不对自己说出来实情反而将自己送入虎口。她觉得自己有受骗的感觉!
她几曾经历过这种事,娇躯突然颤抖起来,声音似哭:“风大哥,你说咱们该怎样办?”
“对不起,我自己也分不清,今晚该不该对你说这番话!”风仗雨道:“你必须小心谨慎!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云依静不悦地道:“那你为何要告诉我?”
“第一,我要确定自己之猜想;第二,这许多人之中,你最脆弱,我觉得有责任先告诉你,免得出了事,你完全没法应付!”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准我告诉别人?难道他们都该不明不白地送死?”
“因为我怕我想左了,也许我因未解开谜团,不知道老神仙的神机妙算!”风仗雨忽然道:“噤声!”他窜至门外,轻轻开了一缝房门,看了一下,又将门关上,低声自语:“她为何会到这里来?”
云依静讶然问道:“是谁来了?莫非说曹操曹操就到?”
风仗雨神色十分凝重,低声道:“你以为是段飞红?不是,来的是唐玉唐姑娘!”
云依静轻叫一声:“她来此作甚?”
风仗雨道:“你快吃,等下须悄悄去找她。”稍顿又道:“刚才你说难道老神仙不担心,万一咱们失手被擒,会供出其计划来。我想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咱们进辽京大内作甚?”
云依静道:“家师说去偷一件关系到国家民族颜面的东西!难道你不知道?”
风仗雨道:“我知道的跟你一样,老神仙说届时度一会告诉我!但问题是那是一件什么东西?你想过没有?”
云依静摇摇头,但眼光却充满了期待,显然她也很想知道。
风仗雨长叹一声:“这又是一个教我想破脑袋的谜团!天下间有什么东西可以关系到国家民族的颜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东西,但可能性又不大……”
云依静截口问道:“是什么东西?”
“玉玺!”风仗雨垂首皱眉地道:“如果玉玺已落在辽人手中,怎会至今没有半点动静!”
云依静断然道:“是以一定不是玉玺!只不过除此之外,小妹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代表国家或民族之颜面!若真有这种东西,辽帝还不拿出来羞辱我大宋?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风仗雨忽然低声道:“唐玉姑娘出房了,咱们悄悄地跟着她,看她来此作甚!”当下两人出房,果见白影在大门口一闪。
出了房门,前面白衣女子果然是唐玉,两人装作情人,低声交谈着,远远跟着她。只见她左转右拐,居然来到大梁饭馆外面,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便进店了。
风仗雨道:“我刚自那里出来,不便进去,你进去之后,无论如何也得吃点东西,免得太过碍眼。”
云依静嗔道:“小妹虽是刚出江湖的黄毛丫头,但若连这点也不懂,还敢跟你去办大事么?”
她语毕独自快步走前进入店里。风仗雨缓步而行,见旁边有一家卖茶叶的小店,乃进内装作顾客看货。看了一阵,那伙计见他是来胡混的,脸色一沉。风仗雨道:“你用不着赶我,少爷若要喝这种茶的,也真差劲了!”他又走过三间店铺,这才走进一家成衣店,仔细挑选。挑了一套黑色劲装,又走去挑内裤,一双眼睛则不断瞟向斜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