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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拜码头

“各位业主,团结就是力量,只要我们众志成城,和开发商斗争到底,我们就一定能取得这次巴士保卫战的胜利!”业委会办公室里,一名年过半百、穿着简朴的男子正振臂高呼。

“斗争到底!斗争到底!无良开发商还我公道!”近五十平的办公室黑压压一片,办公室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也群情激昂。

“嗬,斗争到底,那我们就斗争到底吧。”混迹在人群中,躲藏在阴影下,一名英武不凡、才智过人、帅过吴彦祖、酷过彭于晏,外号龙城律界吴亦凡的妖艳美男默默冷笑道。

对不起,我承认我对自己的评价过于客观了。

“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01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个律所只要律师超过五十人,就一定会形成派系。

传统律所和大家印象中的公司有所不同:律所并不给每个律师发工资,即只要你是独立律师,大家就都得各自为政:案源自己讨,饭碗自己找,你只需要从与当事人约定的律师费中提取一部分给律所作为管理费即可。在这种组织既不会给你提供案源,你有案源它还要扣你钱的制度下,律所对律师的约束其实很低,所以,律所主任自然也不一定就完全是老大。

那么,律所里谁才是你真正的老大呢?

谁给钱谁就是老大。

厚德所是龙城的老牌大所,最初是由李天(律所主任)、孙政、刘德三名合伙人联手草创而成。合伙人会有团队,团队里会有授薪律师独立,授薪律师独立后发展得好的又会有自己的团队……三名合伙人在律所里开枝散叶,各成一派,认祖归宗起来,大家走过路过都得叫他们一声师公。而姚赢原本是龙城另一家大所的高级合伙人,最近因与该所主任在利益分配方面闹僵,负气出走才来的厚德所。所以尽管他也带来了自己的团队,但毕竟人生地不熟,兼团队里又多是新兵蛋子,很多时候他在所里说不上什么话是一方面,遇到一些比较棘手的案子,他一时也找不到足够成熟的律师帮他擦屁股。因缘际会之下,我和刘春走到了他面前。

至于我和刘春,由于我们既不是厚德所的土著,和三位合伙人都搭不上什么关系,轮不到给他们跑腿,又正是创业初期,正如饥似渴地讨案子做,所以对于姚赢的橄榄枝,自然是撒着欢地往前蹭。

“李律师,刘律师,你们关于神奇教育的那个案子我听说了,打得很漂亮啊。”姚赢说这话的时候正在自己那一望无际的办公桌上泡着功夫茶。尽管听出是客套话,但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我们一点都没感受到他的热情。

“哪里哪里,案子做得还是有很多瑕疵,具体该怎么做还是需要姚律师的指点。”我微笑着答道,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谄媚。

老大!老大!我们来拜码头了老大!赏口饭吃啊老大!此时我的内心正在呐喊。

“嗯,是有很多瑕疵。”姚赢边说边将开水淋在茶具上,头也不抬,“比如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便把龙翔与刘虎列为共同被告,表明当事人与他俩事实上都存在同一个培训合同关系,化繁为简地把案子处理掉?又比如在第一个不当得利的案子当中,在你们明知法官即将不认可不当得利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和法官讨论就新的法律关系进行审理,而是要拖泥带水地另行起诉?”姚赢抬起头,冷冰冰地看着我和刘春,他那不怒自威的气势顿时令我有种把开水淋在了我头上的感觉。

这,剧本有点不对啊……我吞了吞口水。

“姚律师,当时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刘春正要开口,便突然被姚赢打断:“算了,我不想听,这个案子我们就先讨论到这。我从你们的办案中还是看得出你们认真负责的态度。我现在有家客户公司出现了点小麻烦,看你们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说完他把一个文件夹推到了我们面前。“案情简介、公司联系人的电话都在里面,你们看能不能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会是我们友好合作的开始。”姚赢开始低头吹茶。我感觉得到他正用余光观察着我们。

就在我准备打开文件夹先看一下时,刘春在一旁默默将文件夹按下,然后转过头来对姚赢说:“姚律师,您信任我们,觉得这个案子可以放我们手上,那我们肯定就能做。”

“嗯……”姚赢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那我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在我们出门后,姚赢对着眼前的茶具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拨通一个神秘电话:“老李啊,嗯,给他们安排了,我先说清楚啊,我先给他俩一个小案子做,看看水平,要是做不好可别怪我不帮他们啊。”在听到对面简单的感谢后,姚赢又补了一句:“不过说句实话,你也别太担心,那个刘春我看还是有点料的。”

02

“春哥,你觉得姚赢刚才说的有道理吗?”出了姚赢办公室,我有点气闷地问刘春。

“有一定道理,但也比较武断。”刘春面无表情地说,“他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呢。”

“嗯,我当然知道他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只不过反正以后大家都是要长期合作的,一上来就这么给我们摆谱有意思吗?”我翻着白眼,然后开始翻阅姚赢给我们的文件夹。

“法山,还是那句话,不要和人民币过不去。”刘春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补了一句,“而且你现在咋就认定以后我们要长期合作了,人家看不看得上我们还不一定呢。”

“嘿,咱俩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哪儿还有什么不一定啊!”

03

景泰地产是龙城四大房产开发商之一,公司最近以龙城为基点,在全国二线城市广泛布局,是近年来风头正盛的一家企业。它是姚赢的客户单位,但姚赢却并不是他们唯一的顾问律师:这些大企业混了那么久,自然懂制衡驭人之术,在反正不差钱的情况下,景泰地产同时委托了两家律师事务所给他们提供法律服务,一家是厚德,另一家是我和春哥的老东家坤乾所。景泰地产今天翻厚德的牌,明天翻坤乾的牌,搞得我们两家律所时常因为争宠拼得头破血流,虽然苦不堪言,但主观能动性却也的确因此大大提高了不少。

而姚赢甩给我们的案子,是景泰地产觉得坤乾的方案不靠谱后,直接甩给厚德做的,所以我们必须拿下。

“李律师,情况是这样的。”坐在我们对面的是景泰地产的法务总监吴波,他在给我俩倒了茶后不急不缓地说道,“景泰宫是我们公司三年前在龙城郊区开盘的项目,由于项目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所以我们当初便在充分考虑业主通勤上班需求的情况下,于购房合同的补充协议里承诺,公司在今年年初以前可以给大家组织一条社区巴士直达三号线地铁的终点站。业主凭小区门禁卡,只需支付一元钱便可享受社区巴士的服务。”

“嗯,您继续说。”我实在是太喜欢听吴波说话了。以前听赵红等不具备法律素养的散装客户陈述案情时我们都要像大海捞针一样从他们提供的信息里提取法律要素,每次都搞得我烦不胜烦,必须用“听他们抱怨和哭泣也是我服务的内容之一”来安慰自己。现在和这种知道重点在哪儿,又没有倾诉需求的正规军朋友聊天我简直如沐春风。

“这三年里,其实我们公司一直都在亏本维持着这条巴士线。收取的费用扣除我们和巴士公司约定的合同费用,公司每年在巴士线上的亏损都在三十万左右。虽然我们在承诺的时候想的是为业主提供便利,从没想着挣钱,但现在合同约定期限届满,我们自然也不想做亏本生意。”吴波公事公办地陈述着案件事实,也把旁边早就准备好的购房合同模板推给了我们,“二位律师请看,这是合同。”

“所以现在业主对我们停止社区巴士的服务意见很大?”刘春问。

“嗯,意见确实很大。自从我们上个月在小区粘贴停运公告后,业委会便开始带头组织闹事了。”吴波皱起眉头,“而且愈演愈烈。”

“他们竟然有自己组织的业委会?业委会居然不是我们的人?”我有点惊讶。毕竟由于开发商都会和业主签《前期物业服务合同》,且中国的小区业主普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业委会这种东西很多时候要不就是由开发商控制,要不就是形同虚设。

“嗯。这个小区的业主,维权意识很强。”吴波喝了口茶说。

“业委会组织人手,在小区里大范围挂起维权横幅,同时也有组织有纪律地向政府相关部门投诉反映,我们物管公司的人根本不敢阻止。”

“嗬,还挺团结啊。”我笑了一声,吴波也对我报之一笑。“是的,而且他们最近每周都在开小会,也同时对业主QQ群进行了严格审查,基本上把我们公司潜伏的人都踢出去了,所以现在我们对业委会的具体情况也不清楚。目前的情况是,他们每天都围在物业公司要说法,也经常组织人手来我们公司闹事,而且鉴于有政府部门给我们打招呼,现在巴士线也还没停。但距我们最后通告的停运时间只有三周了。”

“公司这边是怎么考虑的?”刘春问。

“刘律师,你知道的,公司肯定是不想做亏本生意的。”吴波话没有说满。

“嗯,我们懂了。”我和刘春对视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最后,我能问下坤乾所之前的方案是什么吗?”我问道。

“哦,他们啊,来了个刚毕业的实习律师,一上来便在业委会进行激情洋溢的演讲,站在高台上痛陈利弊,那场面,像个演讲家,老风光了。”吴波边笑边说,“然后被业主们狠狠打了一顿。”

“这……”我和刘春忍不住又对视了一次。

“所以,这个案子你们能处理吗?我想听听你们的方案。”吴波身体靠后躺在办公椅上,笑得非常商务,“我要提醒你们,现在业主情绪普遍比较激动,政府部门在给我们不停施压,我们在业主里面的眼线全被清除,几千业主紧紧团结在业委会周围并对我们敌意很大,物业公司终日被围,最关键的是,距巴士停运只有三周了。”

场面突然陷入沉默,一股无形的压力渐渐笼罩在我和刘春心头。姚赢!这就是你跟我们说的小麻烦?!我的内心在呐喊。

“吴经理,相信我们厚德所,我们有很多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刘春突然邪邪地笑了一下。

04

“春哥,这他妈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咱这可怎么弄啊。”我苦恼地在自己的头皮上抓出几道红印。

“哈哈,你别骗我了,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期待。”刘春笑着对我说,“我们都是一类人,遇强则强,越是难啃的骨头,我们越想做。”

“唉,话是这么说,你可有什么办法?”我叹了口气。

“嗬,小区业主,看起来人多势众,铁板一块,实则鼠目寸光,各怀鬼胎,于我看来,他们不过是插标卖首的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刘春面无表情。那一瞬间他无比霸气,“法山,看来我们这次是需要分头行动了。”

“这场战斗,我们必须开辟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我负责正面强攻,通过谈判攻坚战赢下战斗,而你需要潜入业主内部,彻底分化他们的力量,让他们后院起火。公司在小区里有套自留房,你权且先说是那套房的业主,并以新业主的名义做好余则成,至于具体该怎么做,就得靠你的主观能动性了。”

“春哥,我们能行吗?”我心里终究是没底。

“你放心,不用三周,两周,我们就能把他们全部打垮。”

05

“赵教授,如果你们真心想解决问题、和我们坐下来谈的话,您是知识分子,自然知道怎么做才能提高沟通效率,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我们是不能正常沟通的。”与吴波开完会的第二天,刘春在公司工作人员及物业安保人员的陪同下前往小区。刚到业委会办公室不久,上百名业主便群情汹汹地将他们围住,业委会主任赵大年到场后,大家更是开始齐声喊起“无良开发商”的口号。

赵大年是龙城大学哲学系的教授,年约五十,是本次巴士维权的策划者和组织者。

“不行!我们全部都要参加!鬼知道你们开发商会搞些什么名堂!”人群里一名大妈开始吆喝,然后业主们也开始纷纷表示都要与会。

“我们这边出十个人,你们这边出五个人。”赵大年于喧闹中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说。

“我们这边不需要五个人,三个人就够了,都是说得上话的,其余人都在会议室外面,你们这边也出五个人吧。”刘春听后马上笑道。

“你们这边三个人,我们这边七个人。”赵大年开始讨价还价。刘春听后面露为难,心中却有了些许踏实:遇事斤斤计较,连无关痛痒的问题都要寸土必争,看来此人缺乏大局观,容易被引导,对于处理本次事件心中并没有多少底气。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你们怎么连伟人的话都不信呢?刘春想。“好吧,那我们就听赵教授的。”刘春装作很不情愿地答应道,然后拉着吴波和公司公关部的王哥进入了会议室。赵大年迅速点了两个人,然后又有四个人踊跃报名挤进了会议室。

“赶紧将赵大年点的那两个人的身份确定,马上发给李律师。”双方坐定后,刘春回过头吩咐王哥道。

“所以赵教授,你们本次的诉求是什么呢?”刘春温和地问道。

“我们就是要求你们公司承诺,社区巴士不能停!价格还是原来的价格,维持现状不变!”赵大年说道,旁边几个大妈立马高声附和。

“赵教授,您看过合同吗?”刘春拿起自带的水杯低头喝了口茶。

“我们没看过合同!我们也不管什么鬼合同,这些合同都是你们这些开发商签来骗我们的!现在我们就要求你们马上解决问题,答应我们的要求!”赵大年点的其中一个人大声说。此人大概二十五六岁,是在场最年轻的一个。

“你是?”刘春问。

“你别管我是谁,反正我是小区业主。”小年轻答道。

“年轻人,我有一个常识跟你分享。谈判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冲突,你这么为了反对而反对是完全不利于我们之间的沟通的。”刘春突然开始板起脸训这名小年轻。小年轻听后耳根突然一红,然后低下了头。

“孙耳说得没错,现在我们谈合同问题没意义,现在涉及的是一个小区维稳问题。”赵大年为小年轻补充道。然后王哥默默记下了孙耳这个名字。“我们小区离市中心这么远,大家平时都要上班,要是小区巴士停了,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准时到单位,通勤成本大大提高。你们开发商事前根本就没和我们业主沟通,直接在小区里贴张公告就完事了,我就问你,如果你是小区业主,你能不能接受?!”

“确实,我们之前的通报方式太突兀,这一点我们要真诚和各位业主道歉,以后也会改进,但关于社区巴士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拖延了一段时间了,最后那份通告陈述的时间到后,我们就会停。”刘春态度非常强硬。

“不准停!这件事情关乎社会稳定!你们开发商就不知道为我们业主考虑一下吗?我们已经向市政府反映了,也在向各政府部门投诉你们公司,从来没遇到过像你们这么自私自利、流氓无赖的开发商。我们还要在网上曝光这件事!”赵大年点的另一个人情绪激动地吼道。这个人年约六旬,头发花白,衣着朴素,一看便不是曾身居高位的人。

“他叫周政,退休了,以前是国企员工。”吴波在刘春身旁耳语道。

“周哥,你们刚买房子的时候,小区交通是这样吗?”刘春看着周政问。

“交通比现在还烂!真是倒了霉了买你们的房子。”周政说。

“当时房价多少钱一平?”刘春继续问。

“三千。”周政答道。

“现在房子多少钱一平?”刘春低头喝了口茶。

“六千……这和我们这个社区巴士没有任何关系!”周政满脸通红。

“有很大关系。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盘确实属于郊区,交通不便,这个小区的房价才这么低。同时,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业主的通勤需求,我们才专门联系巴士公司,给大家开通了这么一条社区巴士。您问问其他小区业主,有哪家开发商会这么帮大家的?!”刘春言辞开始越来越严肃,“我给大家交个底,这三年来,因为这条巴士线我们公司每年都要亏四十万,但我们依然坚持依据合同约定一直经营。现在合同约定的时间到了,我们公司仁至义尽,确实是做不下去了。”

“你们开发商挣了那么多钱,一年四十万算什么?”周政说,底气也开始有点不足,“反正这个事情,你们必须给我解决!今天不解决不准走!”旁边几个大妈这时也开始跟着说:“对,不解决今天不准走!”

“不准走?你这涉嫌非法拘禁,如果你这么做我会马上拨打110来处理这件事情。还有,我今天就明确跟大家说吧,如果你们要跟政府闹,那尽管闹去,要在网上发帖子,你们尽管发去。道理具体在哪边你们心里清楚。现在房地产这么紧俏,该买我们公司房的,还是会买,巴士线到期一定会停。如果你们觉得不服,我欢迎你们去法院告我们。大家依照判决办事,如果法院判我们再给你们维持一百年巴士线,我们也认,好吗?”刘春面色开始阴狠。实事求是说,黑化的春哥别说你们了,我见着都怕。

“你们还说想和我们谈,你们这是谈的态度吗?!”周政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指向刘春,“如果你们敢停运巴士,我们保证把整个龙城闹翻天,让你们公司颜面扫地!”

“周哥,你说这些是没用的。”刘春看着他,木然道,“现在是法治社会,政府也一直主张依法治国,按合同办事。依据合同约定,景泰地产已经履行完相关义务,我们完全无须再向业主提供社区巴士服务。”刘春面无表情,在业委会办公室里对着一帮愤怒的业主冰冷地说,“所以无论如何,只要公告的时间到了,我们就会停运社区巴士。这件事情没有协商的余地。”

“刘经理,我们本以为公司是来和我们协商解决问题的,你这样我们是真的没得谈了。”赵大年面部肌肉不停抖动,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赵教授,不是我要哪样,这就是公司的态度。因为你我都知道,在法律上,我们绝对是站得住脚的。你们下来完全可以咨询律师,问问究竟是不是这个情况。”刘春直视他的眼睛,“不过有些事我们下来单独聊。”

“有什么单独聊的,要说就摆在台面上说!”周政对刘春吼道,然后看了赵大年一眼。

“好了,我们要走了。公司的态度你们也知道了,还请业委会的同志们给广大业主通报一下。总的来说,要是你们说维持现状,那公司这边是肯定不能接受的,不过如果你们有什么可行的方案,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和公司沟通看能不能行。”刘春准备走人,这时周政和几个大妈马上跑到门外去通报了会议情况。

“无良开发商不准走!不准走!”业主将大家团团围住。

“刘律师,这边这边!”安保人员赶紧拉着刘春从早就准备好的通道中走了。

06

“春哥,我们一开始态度就这么强硬合适吗,你就不怕被打?”在谈判的前一天,我忧心忡忡地问道,“你这是在加剧冲突的升级啊。”

“法山,谈判是妥协的艺术,但不是一味的妥协,我们要讲究策略。”刘春笑了一下,抽着烟对我说,“在我们明显站得住脚的情况下,如果我们退后一步,他们便会前进一步,更会觉得我们好说话而变本加厉。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表明自己强硬的立场,展示我们和他们斗争到底的决心,这样我们就可以先试探他们的底线,看他们到底准备和我斗到什么地步以调整思路。同时,眼看着巴士停运时间就快到了,他们见我们这么强硬,也肯定会有人要求业委会服软,降低条件再和我们谈的。”毕竟停运不停运,主动权可在我们这啊。”

“哦,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你注意人身安全啊。”

“我这边问题倒不大,反倒是你那边,才是真正的时间紧任务重。”刘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

07

此时的我,正手握着赵大年、孙耳、周政三个人的信息一筹莫展。

“唉,这个游戏好难啊。”我叹了口气,然后翻到了孙耳的材料。

孙耳,二十五岁,7栋2单元1302号业主,父母按揭帮买的房,房屋面积73.2平米,蓝天地产公司员工……嗯,就从你着手吧。

“您好,请问是孙耳吗?”我按响了孙耳的门铃。

“诶,你是?”孙耳开门时穿着“哆啦A梦”的睡衣,越看越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我是8栋的新业主赵山法啊,前几天我加业主群怎么都加不进去,他们说你在业委会的QQ群是群主,只有你能加人,加上你也是业委会的委员,就让我直接来跟你说声。”我笑着对他说。

“哦哦,这样啊,好吧,你把你房号、名字、电话给我,我拉你进群。”孙耳被我拍了两下马屁后明显比较高兴,二话不说便把我拉进群了。

同样是年轻人,和我差距咋这么大呢?……我暗笑。

“我一开始以为你三四十岁了,没想到我们业委会委员这么年轻。”我哈哈笑道,然后说,“家里装修得不错啊,我家里户型和你差不多,我能参观学习一下吗?”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肯定可以啊。”孙耳给了我一双拖鞋。

“我也是才来不久,最近我们小区是怎么了,经常看到业主聚会。”我坐在客厅沙发上,顺便夸了下他家的地毯很好看。

“最近开发商要撤了原来的巴士线,我们业主正积极维权呢。”孙耳给我倒了杯水,“你坐巴士就没听他们讨论?”

“哦哦,我才来不久,而且平时都是开车上下班。”我黑脸一红,差点穿帮。

“嗨,恰巧我一个朋友就在景泰地产上班,我就是找他买的房,哪天我问问他什么情况去。”我端起水杯。呀,连水杯也是“哆啦A梦”。

“不用问了,上午业主刚和我们开了会,态度很强硬。”孙耳叹了口气,“你说这些无良开发商,咋就从来不站在业主的角度想问题。这事儿我们得闹到底。”

“嗯,确实,不过景泰地产对业主不好是一方面,实事求是地说,给员工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我看着孙耳,“像我那朋友,他说只要在景泰工作两年就能拿这个数。”我边说边张开了手掌。“五千块?”孙耳笑着问,然后说,“这和我们公司差不多。”

“嗨,什么五千块啊,五位数!”我笑着回了句,“你刚才说和你们公司差不多,你也是房地产公司的?”

“哇,那还真不算少了,不会是骗你的吧。”孙耳皱着眉头喝了口水,“嗯,我也在房产公司工作,在营销部门,这次也是赵教授看我对房产行业比较熟,也还算有点能力,才把我拉进的业委会。”

“嗨,我那朋友才跟我说他们营销部门缺个主管,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试探性地问道。这种靠父母按揭买房的小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没有定见,又正是缺钱想往上爬的时候,用利收买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可就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孙耳的脸便豁然变色起来。

“你是景泰的人。”孙耳起身便要拉我出门。

“嗨,兄弟,你别急你别急。”演戏穿帮的我非常尴尬,“我是真心来跟你聊这个事情的。”

“我和你们景泰公司的人没什么好私下谈的,要谈咱开会时开诚布公地谈。”孙耳打开门。

“我真不是来统战你的。我就老实说了吧,我是想先代表公司和你私下沟通下方案。这个方案保证不会伤害业主利益,不过确实需要你的帮忙。”我按在门槛上不走。

“什么方案?”孙耳看我的表情里充满不信任。

“我能坐下来聊吗?毕竟让别人看到你和景泰的单独接触也不好。”我很无奈。“有啥不好的,反正我问心无愧。”孙耳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把我又放进家里。

“第一呢,我们公司是真的希望你能到我们这来工作,无论你帮不帮我们这次。”我重新端起哆啦A梦的水杯压压惊,“因为像你这种年纪轻轻就在小区里有这么大影响力的人才,自身能力肯定是没问题的,而我们公司也确实想在小区有个说得上话的人。”我看着孙耳,他的表情开始慢慢有变化。“我们营销部门缺个人,刚才我跟你承诺的五位数,肯定也少不了。而且以后你也是长期要在景泰宫住的,和我们有这层关系,平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方便不是吗?”

“别给我讲这些没用的,你先说说你们的方案。”孙耳没多说话,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我刚才说的话并非没用。

“我给你交个底,我们觉得维持班车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票价要涨到五块钱。”我说,“你今天上午开会也是知道的,我们在这条路上亏了很多钱。”

“五块太贵了,这个条件我们这边肯定接受不了。”孙耳听后不住摇头。

“这也总比停线好吧,我问过了,如果停线的话,每个人都必须去最近的巴士站挤公交,体验不好不说,通勤时间至少多四十分钟。”

“但你们这个定价确实有点高啊。这意味着每个人每周要多大约三百块的交通成本。”孙耳还是摆手。

“唉,我也是没办法,这个价格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具体价格我回去再和领导讨论一下,当然,如果你对营销主管的位子有兴趣的话,我也一并给领导汇报。”我说,然后让他把简历发给我。“不过这个方案我们希望你支持一下,也和赵教授他们多沟通沟通,毕竟对大家都没坏处。当然,要是你们能主动给我们提这个方案就最好了。”我笑着开始喝水。

“嗯,如果确实对业主有好处,我肯定会促成方案的达成的。”孙耳边说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家里有国外带回来的咖啡,赵兄要不要试试?”

08

“刘律师,你们到底有办法让这条巴士线安安稳稳地停掉吗?”吴波问。

“吴经理,我不建议我们停运巴士线。”在我们和吴波见面的第一天,刘春在说了我们有很多办法解决这次群体性事件后,继续说道。

“哦?可我们都和巴士公司谈好了,到时候必须停。”吴波说。

“我们停巴士线,其实是基于给公司止损的前提。可如果这条巴士线能给公司盈利呢?”刘春目光炯炯地盯着吴波,“如果停了巴士线,无论我们是通过什么方式,只要业主的出行问题一日没有解决,我们和业主的关系便一日不能改善,就算我们搞垮或收编了这届业委会,业主的情绪也完全不会消除。所以我们给公司的建议是,保留这条巴士线,并提升价格,让公司不亏本,甚至盈利。”

“可这个价格怎么提啊,你看他们现在情绪这么重。”

“只要公司同意这个方案,价格的事情我们来和业委会谈。”刘春说,“我们至少能做到让公司不亏本。”

在和吴波聊完后,刘春心里有些微微的兴奋。

菜鸟律师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成为客户手里的一杆枪,指哪儿打哪儿,这种情况下他们通常是不会得到客户太多尊重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拓宽客户思维的边界,本质上和打手没有什么区别,给客户的印象也只是“收钱办事”而已。但是,如果一个律师能在处理案件的过程中通过更好的方案否定客户原有的方案,甚至能给客户更高的回报,那客户才会真正尊重他,进而给他更高的价格。这一点刘春很明白,所以他从一开始便跳出了吴波的思维框架,在了解事实后便从一个更高级的角度来解决问题。

刘春的兴奋,来自于业务自信和对成功的渴望。

09

“刘经理,我们业委会这边讨论了一下,还是希望维持巴士线,不过在价格方面我们可以适当提高。”赵大年这次还是带了六个人,周政和孙耳都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孙耳对着刘春使了一个微笑的眼神,刘春微微颔首,装作视而不见。

“你们这边觉得价格多少合适?”刘春不急不忙地喝了口茶。

“涨到两块我们能接受。”赵大年犹疑了一会儿说。

“两块肯定不行,太低了,公司还是亏啊。”刘春断然拒绝道。

“那你们公司觉得多少合适?”赵大年问。

“这个我做不了主,我要先回去汇报一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低于四块肯定不行。”刘春说。

“四块太高了,这个根本没法谈。”赵大年叹了口气。

“您可别说四块钱太高,这价格公司还不一定同意呢。”刘春轻笑了一声后请辞,“不过赵教授,你放心,我肯定会极力促成本次方案的达成的。”

“吴经理,这条巴士线公司的维持成本究竟是多少钱?”在第一天开会的时候我曾问吴波。

“每人两块公司便能收回成本。”吴波答道。

10

赵教授啊赵教授,我该怎么突破你呢?彼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我蹲在赵大年的房屋外抽着烟,眉头紧锁。赵大年买的是一楼的房子,除了送一层地下室外,外面还被附赠一个小花园。

就在这时,他家门突然打开了,然后出来一个二十来岁,穿着颇为时髦的姑娘。

“爸,我回学校去了。”姑娘说。

“怎么这么晚还回学校啊?”我听到了赵大年的声音。

“辩论队的学弟学妹今晚熬夜准备比赛,我去陪他们想辩题。”姑娘应付了一句,然后便把门关上了。

“嗬,可以啊,打辩论的。”我嘿嘿一笑,知道胜利女神在向我招手了,“大晚上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地回学校陪学弟学妹,也就只有你爸才信。”

“帅哥,请我喝杯酒呗。”在酒吧吧台,一名胸大腿长低胸装的姑娘向我抛来幸福的橄榄枝。

“请你喝酒有啥好处?”我看都不看她一眼,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是当代柳下惠。

“你想要什么好处我便给你什么好处。”美女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快滴出了水。“我说婧哥,你入戏太深啦,小心我擦枪走火啊!”我暗道。这位美女叫孙婧,其实是我大学学妹,在学校的时候便被我经常拿出来当僚机,这次再次请她出山帮我,虽是公事公办,我却仍忍不住朝她深不可测的乳沟扫了一扫。

“假公济私!”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责备。

“好的,我请你喝杯酒,但希望你坐到那边去。”我面不改色,指了指吧台的对面。

“切。”孙婧故作生气地离开。

“哟嗬,挺给力啊,这么辣的妞都能把持住。”赵大年的女儿就坐我旁边。从她的眼神里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假发颇为满意。

“嘿嘿,上钩了。”我暗笑,“没办法,主要是我这已经对一个姑娘跃跃欲试了,不想被革命道路上注定会产生的诱惑阻碍了进程。”我自信一笑。

“是吗,谁啊,看我能不能帮帮你?”姑娘笑道。

“能帮啊。”我边说边朝她靠近,“就看你能怎么帮了。”

11

“卧槽,卧槽,法山啊,你,你这!”刘春站起身来用手不停指着我,“你真的和她上床了?”

“这个,春哥,不是你让我进入内部一探虚实的嘛。”我坐在椅子上很委屈,“所以我肯定就进去了啊。”

“哎呀,可我让你进的是业委会的内部,哎呀!”春哥哭笑不得,“大兄弟,我们就是和赵大年谈个判而已,你怎么把人家女儿都给睡了啊!”刘春扶着额头,一脸的无奈。

“春哥,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嘛!”我装作生气地对他说,“主要是我们都有共同的爱好和追求。你知道的,我大学时打辩论的,她现在也是打辩论的,对吧。我们这次上床,有利于双方进步与发展的上床,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上床,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严肃地说道。

“她对你的光头就没啥特殊意见?”刘春终于没忍住问了我这么一句。

“实不相瞒,当她发现时,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我老脸微微一红。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那赵大年那边有没有突破?”刘春摇着头切回正题。

“嘿,下周开会你就知道了。”我笑着对他说。

“你呀你,死性不改。”刘春忍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句。

“春哥,我们这是爱情。”我顽固地说。

12

“赵教授,关于价格的事情我们业委会又沟通过吗?”刘春问。

“嗯,我们几个内部讨论了一下,觉得最多每次三块钱,不然我们这边就只有闹下去了。”赵大年冷静地说道。周政本来还有情绪,但孙耳在一旁不停地拉着他。

“赵教授,我们真的很难办啊。”刘春显得极其为难。

“刘经理,你再跟公司说说吧,要是可以的话就和业委会重新签个协议。”赵大年叹了口气,想起了前几天晚上女儿突然因巴士问题和自己大吵一架。

“我出去打个电话,跟领导汇报一下。”出门后刘春给吴波打了个电话,然后说:“吴经理,谈妥了,从今天起,公司每年可以凭借这条巴士线盈利三十万。”

13

“哎,春哥,这个案子我做得太累了,比打官司还累。”在签完协议后,我对刘春抱怨道。

“当然累啊,打官司可不用和姑娘上床。”刘春无奈地笑着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说不定以后还是需要我这么做呢。”我板起脸来对他说,“不过即使到了那地步,为了当事人的利益,我也义不容辞。”

“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刘春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说我们明明是法律工作者,就这案子做的却全不是和法律搭边的事,姚赢他妈的给我们的题超纲了啊。”我抱怨道,给刘春和自己分别点了根烟。

“法山啊,你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找律师吗?”刘春问我,然后吐出一口长长的烟圈。

“遇到法律问题的时候呗。”我烟头上的火花明明灭灭。

“不对,是在遇到大麻烦的时候。”刘春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我说,“我们律师在平时工作的时候,着眼点不应仅仅局限于为客户解释和解决法律方面的问题,而是应该站在更高一层的层面,切实为客户提供一个全面的解决方案。在这种情形下,很多时候诉讼,甚至法律本身都将仅仅成为我们解决问题的手段和筹码,而不是破解危局的唯一途径。我们只有站在这个宏观的层面思考问题,才能脱离法学给我们带来的专业桎梏,进而使自己升入另一个台阶。”刘春说完这席话后,转过头去悠悠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我们要成为的,不是客户手上一把叫法律的枪,而是要成为他们的谋士,他们的导师,他们人生路上的贵人。在这方面,我也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春哥,此时的你又两米八了。”我叹道。

14

“今晚还约不约?”我收到了赵心的微信。

“约啊,必须约,老夫的战斧早已饥渴难耐了。”我摩拳擦掌地说道,并在冰箱里取出一盒秣马厉兵的牛奶。

“晚上辩论队的几个小学弟学妹打比赛,你和我一起去看一看好不好?”赵心说。

“以什么身份?”我笑着问道。

“以炮友的身份!”赵心发来了一段怒吼的语音。

“真的假的?兄弟,这不合适吧。”我连忙答应。

“不然呢,你还想怎么样?”赵心给我发来的语音充满不屑,“法山同志,答应我,性这么神圣的东西,可千万别让爱情给玷污了。”

“对对对,你这个观点很新颖啊!”我忍不住给她竖起一个真诚的大拇指,心想,不愧是哲学系教授的女儿,这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

“不过客观说,我还以为你帮我是因为想和我谈恋爱呢。”不知道怎么的,此时我心中竟有一丝小小的遗憾。

“得了吧,别自作多情了,我帮你是因为那帮业委会的天天在我家开会,我烦都快烦死了,就想早点了事。”赵心说这话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妈被利用的人原来是我。

“更何况,你那油光锃亮的光头,我是真忍不了。”赵心补了一句。

“女人啊,太可怕了。”我抹了抹头上的汗。

15

“孙先生,很遗憾您确实没有通过我们的经理面试。”电话这头,景泰地产营销部经理秘书正可惜地对孙耳说,“可是你们公司一个叫赵山法的不是说好了我可以来做主管的吗?”孙耳愤怒地问道。

“嗯,是的,可在面试后我们经理觉得您的能力和我们想象的有出入,您不太适合我们的岗位。”秘书冷冰冰地说,“而且您对薪资的期望太高了,您也是同行业的肯定知道,在才工作两年的情况下我们公司是不可能给您一年十五万的年薪的。”

“赵山法,你跟我解释下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景泰公司一个月五位数吗?!”我接到了孙耳的电话。

“孙耳啊,你是不是误会了啊,才毕业两年怎么可能有这么高,他们的待遇是一年五位数!”我委屈地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大爷!”孙耳骂道,我感觉他分分钟想来砍我。

“你再骂我一句试试?你和我谈话的录音我都保留着呢,信不信我直接怼到业主群里,让你这辈子都别想在小区混。”我冷哼了一声。对面沉默了几秒,然后挂掉了电话。

唉,年轻的朋友啊,和我斗,你还嫩了点。说这话的时候我可能没意识到当时我和他年纪差不多。

16

“嗯,潘总给我说了,他说这个案子你们办得还算不错。”在巨大的办公桌那头,姚赢正低头看着一本《道德经》,“他特意嘱咐我,以后公司委托律所的案子,可以的话都交给你们做。”

“主要还是姚律师信任我们,让我们处理这件事情。”在溜须拍马方面我一直觉得自己有过人的天赋。

“以后我手上的案子,合适的话我也可以都交给你们做。律师费五五分,客户把钱打给我们后三日内分账。”姚赢把书放到一边,看着我俩说道,“有问题的话现在就提。”

啊!合作愉快啊!我爱人民币啊!老大!以后我们就跟定您了!我也面带微笑,然而内心却已经在呐喊。

“没有问题,您放心,只要是到我们手上的案子,我们都尽心尽力。”刘春温和地笑道。客观说这个分成算是很地道了,看来姚赢对我们纳的投名状很是满意。

我们不禁在心里算了下账:姚律师去年明面上的业务量便已过了两千万,就算他只拿500万的案子给我们做,我们扣去各项费用人均也能拿个100万了,再做些其他案子,龙城金领不是梦。

哇,那种挥金如土的感觉,好期待!

“嗯。正好我手上刚接了个小案子,收了10万的律师费,你们看有没有兴趣做一下。”

“什么案子?”我好奇地问道。

“案子没什么特别的,但对方的代理律师倒有点来头。”姚赢笑了一下。

“谁?”刘春眉毛一动,眼里开始冒出摩拳擦掌的火焰。

“你们的老东家坤乾所,主任团队的刑天。”姚赢饶有兴趣地看着刘春。看得出他很欣赏春哥。

“刑天?那个代理被告方从无败绩,坤乾三杰之一的刑天?!”我惊讶道,声音开始颤抖,“他的外号可是‘坤乾之盾’啊!”

“这个案子,我们接下了。”刘春说。

“喂,金律师吗,我是姚赢。”姚赢在办公室里抽着烟,静静拨通了一个在通讯录里埋了很久的电话。

“姚律师?!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尽量保持着平静,但却仍然难掩惊讶与激动。

“刘春和李法山这两个人是你带出来的吗?”姚赢在烟灰缸上抖了抖烟灰,语气低沉而威严。

“嗯,确实是我团队里出来的,怎么了?”金凤飞听到这两个名字,心中一冷。

“他们最近在和我合作了,俩人一邪一正,办事水平都还不错,不愧是你带的好徒弟啊。”姚赢哈哈大笑。

“姚律师……哎,师父……您,您就不要取笑我了。”金凤飞迟疑了很久,终于叫出了“师父”这两个字。

春山组合遇到了他们正式出道以来的最强对手刑天。刑天是坤乾所主任张太一团队的首席律师,记忆力和观察力极为惊人,曾有机会参加电视节目《最强大脑》,出道以来代理被告方未尝一败,人称“坤乾之盾”。

这是一个简单的买卖合同纠纷,本是必赢的官司,但刑天的强势介入令案件险象环生。随着事实的层层剥开,刘春和李法山发现刑天竟用了一些铤而走险的套路…… j85T23zTjQJgK5XYUvQYp4uuSyfwPLuJwLXwfDez9oKMDqZb7qq2q86OQSfql/J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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