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灵啊!你会不会终于成为善良的、简朴的、单纯的、赤裸的,比那包覆着你的那个躯体更为显而易见?你可能享受到一种亲爱温柔的甜蜜的心情?能否达到充实的境界,自给自足、无所希冀,对于有生命的或无生命的东西,不怀任何欲念以恣享乐;既不追求长生以便长久地享乐,亦不追求什么胜利,而能满意于你的现状;欣赏你目前所有的一切,确能自信你目前所有的一切均系来自神明;凡神明所喜悦的,一定也永远适合于你;并且确信神明以后也将为了保持这个“善的、公正的、美的、无所不包无所不涵的,创造万物育煦万物的”宇宙自然,而继续赋予你一切;那一切毁灭之后,再出现同样的新的事物;你是否能终于与神明和人类和平共处,不挑剔他们,也不受他们的责骂?
斯多葛派哲学可以分为三个部门:物理学,论理学,伦理学。这一派物理学的内容,简言之,即是唯物主义加上泛神论。讲到这一派的理哲学,又含有两部分,一是辩证法,二是修辞学,二者都是一切思考的工具。奥勒留对于这二者都不感兴趣,犹之对于物理学部门中之气象学不感兴趣一般。他感兴趣的是伦理学方面。据斯多葛派哲学,人生最高理想即是按照宇宙自然之道去生活。
——梁实秋批注
体察一下你的本性所要求于你的是些什么?因为你是只受“你的本性”所支配的,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去做;如果这样去做,你的本性作为一个活人不至于受损。其次便是要体察:“作为一个活人的本性”所要求于你的是些什么?你必须完全接受这个要求。如果作为一个有理性的活人,你的本性不至因此而受损;凡是合于理性的,亦即是合于人群的;要符合于这些原则,此外无须旁求。
一切发生的事,你天生地适宜于忍受,或不适宜于忍受。如属前者,不必抱怨,按照你能适应的能力去忍受好了。如属后者,亦不必抱怨,把你毁掉之后它自身亦将消灭。无论如何你要知道,你本来有忍受一切的能力:一件事之可否忍受,完全取决于你的想法,取决于你是否以为这样做符合你的利益与义务。
如有人犯错,好好地指点他,告诉他错在哪里。如果办不到这一点,那就责怪你自己,甚至连自己也不必怪。
你所遭遇的事乃是自永恒起就为你安排下的,其盘根错节的因果关系,也是自永恒起即已安排下了,把你的生命和某一事件之适时发生交织成为一个组织。
无论这宇宙是一团原子或是自成为一个自然的体系,有一点是可以确信不移的:我乃是受自然控制的这个宇宙之一部分。第二,我与其他同性质的各部分有密切的关系。因为常常记着我是其中的一部分,则对于这整体所分配给我的任何事物将不至愤懑。对整体有利的绝不会对一部分有害,因为整体不含有对本身不利的东西,一切事物都有这样的一个共同原则;而宇宙自然有一格外的特点——不受外力压迫而产生任何有害于本身的事情。
只要我记着“我自己是这样的整体之一部分”,我对一切发生之事就会感觉愉快,只要我与同类的各部分保持密切的关系,我便不会做任何背叛人群的事;我会关心与我们同类的各分子,尽全力去做有关公共利益之事,不做任何与这相反之事。这样做了,生活一定会顺利地进行下去,恰似一个为大众谋福利的公民,他高高兴兴地接受国家所交派的任务,一定是生活愉快的。
奥勒留关心的乃是如何做与公共利益相符合的事,他的生活态度是积极入世的。
——梁实秋批注
整体的各个部分,宇宙所有的一切,不可避免地要消灭。所谓“消灭”即是“变化”之谓。但是如果这个过程对他们而言是件坏事,而且是不可避免的坏事,那么整体也必永远不能满意地工作下去;因为各部分总是在变而又变,并且生来就注定要在不同方式下消灭的。难道宇宙自然动手把坏事带到她自己的各个部分,不仅使各部分陷入罪恶,而且必然地陷入罪恶?难道宇宙自然不知道其情形是如此的?这两种可能均不足置信。
但是假使我们把“宇宙自然”这个名词撇开不提,并且解释说这些事物乃是“自然的”如此这般,那么一面主张说整体中各部分自然地要有变化,一面对于各种事物之解体成为原来的组成分子又表示惊讶与苦恼,这态度实在是太荒谬了。因为,我所组成的原质总有一天要分散,再不然就是要起一种变化,由固体变为泥土,由精神变为空气,经过变化后复归于宇宙的理性里去,轮回地由火来烧炼,或是借了无穷的变化力而推陈出新。
所以,不要以为那固体和精神,是在你生的时候即已开始属于你了。那只是昨天或前天,由于你吃的东西与你吸的空气而长成的。要起变化的乃是你所摄取的这一部分,并非是你的母亲胎里的产物。纵然你的母亲所生的那一部分和你后来生长的一部分有密切的关系,我认为这种想法对于我们的论点并无任何影响。
假设你自己享有这些美名:一个好人、一个谦逊的人、一个说实话的人、心地明白、富有同情、胸襟宽阔,要注意这些美名是不可更动的。如果你失掉这些美名,要赶快弄回来。要想着,所谓“心地明白”者乃是说“你能洞察一切而且思想彻底”;所谓“富有同情”者乃是说“你甘心情愿地接受宇宙所分配给你的那一份”;所谓“胸襟宽阔”者乃是说使我们的心情超然于“肉体方面的苦乐顺逆”、超然于“虚名的追求、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其他类似之事”。只要使你自己有资格享有这些美名,不汲汲于要别人这样地称赞你,你便是一个新人,并且进入一种新生活了。因为顽固不化,便由着生活来腐蚀;这表示一个人之过分的迟钝与过分地迷恋人生,与竞技场中和野兽搏斗而被半吞噬的人们真可以等量齐观;已经血肉模糊,还要乞求再活一下,明天再被投入场中,再带着残伤,让那利爪锐牙再撕扯一顿。
那么,你就拥有这几项美名吧,如果你能保持这些美名,你就像是一个已经航行到“幸福之岛”的人一般。但是如果你还觉得是在漂流不定,不能到达目的地,鼓起勇气到一个你能稳操胜券的角落里去,或是甚至整个地舍弃这人生;不是出之于愤懑,而是出之于单纯、自由、谦逊,总算在这一生中把这一件事做好,这样从容地离去人生。帮助你记住这些美名之最好的办法便是:常常想着神明,神明要的不是谄媚,要的是一切有理性的人都要和他们一模一样,一个人应该做一个人的工作,犹之一株无花果树应该做一株无花果的工作,一条狗应该做一条狗的工作,一只蜜蜂应该做一只蜜蜂的工作。
在奥勒留看来,自杀有时候是允许的,尤其是外界环境使美德的生活成为不可能时,或一个人发现自己无法过一种真正的生活时。
——梁实秋批注
嬉戏、战争、怯懦、麻木、奴役——这些事一天天地会把你这崇奉自然者所理解的、所接受的那些神圣原则完全抹杀掉。但是你对一切事、做一切事,都要做到这一地步,眼前的工作要办得通,同时思虑要运用得周到,由真知灼见而来的自信心要稳定不移、含蓄不露,而又光明不晦。
你什么时候才能享受“由淳朴而来的快乐”?“由尊严而来的快乐”?“由认识各个事物而来的快乐”?其本质如何,在宇宙中占有如何位置,寿命可以延长多久,组织成分如何,能属于何人,谁能把它给人,谁能把它取走?
一只蜘蛛捉到一只苍蝇而沾沾自喜,一个人捉到一只兔子而沾沾自喜,另一人网得一条小鲱鱼而沾沾自喜,又一人捕得野猪而沾沾自喜,更有一人获熊而沾沾自喜,还有一人击败了萨玛西亚人 而沾沾自喜。你若是考察一下他们的行为的原则,这些不全是强盗吗?
对于万物之交相变化,试做一系统的观察,密切注意这一门学问,勤加研究。能使胸襟开阔的学问盖无过于此者。一个人若肯这样做,他就会撇开他的躯壳,而且一经觉悟到,他几乎立刻必须放弃一切、远离人寰,他就会全神贯注地在行为中力求公正,在任何遭遇中都会把自己交给宇宙自然。别人对他如何议论、如何存想、如何对待,他根本不加考虑,因为下列二者使他心安理得——现前一切行为是公正的,现前的命运是满足的。他放弃一切烦恼与野心,他别无愿望,他只要依照自然法则坚守一条正途,寻到正途之后便追随神明的步踪。
需要自己决定如何去做的时候,何必迟疑?如果你能看清自己的路子,高高兴兴地走去,不要转向;如果你看不出路子,退回去和顶高明的人商量商量;如果有什么别的障碍发生,秉持显然公正的原则,尽可能审慎地向前迈进好了。因为一举成功固然最好,不成而失败将是唯一的失败。
悠闲而不慵懒,愉快而又镇定,做一切事均追随理性者即是如此。
从睡眠中醒来立刻就要问你自己:“如果由别人做一桩公正合理的事,而不是由你做的,这在你看起来可有什么不同吗?”没有什么不同。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对别人妄加毁誉的人,在床上、在饭桌上总是这个样子的;他们做的是些什么事?他们避免的与追求的又是些什么事?他们如何偷窃掠夺,不用手脚,用的是他们最珍贵的那一部分,靠那一部分一个人可以产生出信仰、谦逊、真理、规律与良好的“精神”。
有良好教养的谦逊的人,对有权给予、有权收回一切的大自然说:“你愿给什么就给什么,你愿收回什么就收回什么好了。”但是他说这话并无逞强之意,只是出之于纯然的服从与善意。
你没有多久的时间可活了。要像是住在山上一般地活下去;因为无论住在这里或那里都没有关系,只要他能像是一个世界公民似的生活下去。让人们把你当作一个按照自然之道生活的人看待。如果他们不能容忍你,让他们杀掉你。因为这样总比过他们那样的生活好些。
从此莫再讨论一个好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去做一个好人!
要不断地把时间看作一个整体,把本质看作一个整体,把每一件个别的事物在本质上看作一个无花果的种子,在时间上看作钻子的一转。
对于每一存在的事物仔细注意,要想着它是已经在解体中,在变化中,也可说是在腐化与消散的状态中,或是要想着一切事物天生都要死亡。
人们在吃东西、睡觉、交媾、排泄及做其他事的时候,是怎样的一副丑态!盛气凌人的时候,妄自尊大的时候,自己高高在上而还愤愤不平,或是责难别人的时候,又是怎样的一副嘴脸!其实刚刚不久以前,他们对多少人俯首听命,为了什么样的事而忍气吞声,再过不久他们又当如何呢?
宇宙自然所带给每一事物的都是对那一事物有益的,而且是在于它有益的时候带给它。
大地是和霖雨相恋爱,庄严的天空也是在恋爱中。宇宙也是像在恋爱中一般热心地去生产一切必须生存的东西。所以我对宇宙说:“我要和你一道去爱。”我们是不是有这么样的一种说法:“这个东西或那个东西变成这个样子?”
或是你生活在这里并且已经觉得习惯;或是你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并且完全出于自愿;或是你尽完了职责而死掉,此外别无他途,鼓起兴致来吧。
永远要看清楚,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就是像我所告诉的那样,在山顶、海边或任何你所欢喜的地方,情形完全是一个样。你会发现柏拉图的话颇为适切:“被城廓所环绕,犹如在山上挤羊奶时被群羊所环绕。”
我那主宰的理性究竟是什么,我现在使它成为什么?我现在是怎样地用它?它是不是没有智慧?是不是与乐群善邻的天性完全隔绝?是不是与肉体沆瀣一气以致被肉体所支配?
弃主远扬的人便是一个逃亡者。法是我们的主人,违法的人便是逃亡者。被悲哀或愤怒或恐惧所激动的人,总是希冀“那宇宙的主宰或支配人生命运的法则”能使“过去已经发生的、现在正在发生的或未来将要发生的”某一些事不发生。所以被恐惧或悲哀或愤怒所激动的人便是逃亡者。
一个人把精虫放进子宫里,走开了,然后另外的机缘把它接过去,在上面下功夫,制成一个婴儿——这工作完成得何等美妙!婴儿吞食下咽,不久另一机缘把它接了过去,制造感觉与动作。简言之,赋予生命以力量,以及许许多多稀奇奥妙的东西!想一想这一些在暗秘中完成的事,侦察那个动因何在,恰似我们侦察那使一件东西下去、另一件东西上来的那股力量一般;虽然用眼睛看不见,但并不因此而看不清楚。
不断地想着:目前存在的东西,远在我们有生之前即已存在,而且须知在我们身后将依然存在。把你经验中所看见过的,或从历史上学得的,一幕又一幕的重复的戏剧表演,都放在你的目前温习一遍,例如,哈德良 之整个朝廷,安东尼·派厄斯之整个的朝廷,腓力普之整个的朝廷,以及亚历山大的,克罗索斯 的。这些情景与我们目前所见的毫无二致,只是演员不同。
为了任何发生的事而感苦恼或不满的人,应视为在祭祀时作牺牲而挣扎嘶叫的一头猪;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默默地伤叹着命运的枷锁,也像是那头猪。须知只有理性的人,才会自动地接受一切,盲目地服从乃是一般生物的必然现象。
做每一件事,逐步停下来问自己:“死亡是不是可怕的,为了不能做这一件事?”
人的错误行为使得你震惊吗?回想一下你自己有无同样的错误;例如,把钱当作好东西或乐事,或追寻无聊的美名等。因为这样一想,你便很快地忘记愤怒,并且还可以自行宽解——这人是不得已的,他有什么办法呢?或是,如果你有办法,铲除那不得已的情形。
见萨提隆,就要想起苏格拉提克斯,或优提克斯,或海门;看见优弗拉提斯,就要想起优提济昂,或西凡诺斯;看见阿西佛龙,就要想起超派奥佛勒斯;看见塞佛勒斯,就要想起赞诺芳或克利图;看看你自己,就要想起已往的恺撒之一,到处均可依此类推。然后你再想想:他们如今到哪里去了?不知哪里去了,没人能说是什么地方。因此你应经常视人事若烟云;尤其是当你想到凡事一经变化即永不存在的时候,更应作如是观。那么何苦勉强挣扎呢?为什么不以优游地度过这短暂的人生而自满呢?
何等的资料,何等的工作机会,都被你放弃!这不全是为了精确考察人生全部而运用理性的对象吗?继续运用你的理性,直到你已吸收了那些真理,犹如健强的消化吸收了食物,熊熊的火把投进去的一切变成了光与热。
不要令任何人有权指说你不是一个诚恳的人,不是一个好人,要令任何对你做此种观感的人,成为说谎的人——这一切由你决定。因为谁能阻止你成为诚恳与良善的人?如果不能成为这样的人,下决心不要再活下去。因为在此种情形之下,理性也不坚持要你活下去。
讲到我们的人生资料,怎么说、怎样做,才算是合于健全之道呢?怎么说、怎样做,到头来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不要推托说你受了什么阻碍。
你永远不会停止抱怨的,除非你有一天能随时随地利用人生资料,有如享乐者之纵情于耳目声色之娱。因为一个人按照本性做事,应该被视为一种享受,而且到处他都有力量这样去做。
我们知道,一个圆筒并没有力量到处滚转,水、火或任何其他由自然控制的东西,或由无理性的灵魂所控制的东西,均不能自主活动。但是智慧与理性却能按照他们的本性与意志冲破一切障碍向前迈进。试为悬想,理性之突破障碍是如何的顺利,犹如火之向上,石之下落,圆筒之就坡而滚,无所顾虑。其他一切障碍,或仅是影响这死板板的肉体的躯壳,或除非经由想象及理性本身之许可,全然不能对我们有何伤害,否则受打击的人立刻要变坏了。
讲到其他一切的生物,其中任何一项如果遭遇什么灾害,其本身必定吃亏。但是一个人遭遇这种情形,善于利用灾害,会变得更好,更值得称道。简言之,要记住:自然既已使你成为一个市民,凡不损及于市者,当然亦不会损及于你;不损及自然法则者,当然亦不会损及于市。所谓意外之事,没有一件伤害到自然法则。那么不伤害自然法则者,当然亦不会有损于市及市民。
对于一个有道之士,浅显而至简的格言即足以警醒他勿陷入悲哀与恐惧。例如:
“芸芸众生犹如风扫落叶。”
你的儿女即是小小的叶子。大声喊叫,以为有人会听的人们,散布谀辞的人,或是相反地散布咒骂的人,或是背后诋毁的人,都是些叶子。给我们传递身后美名的人,也是些叶子。因为这一切“到了春季便又发芽”,不久风又把他们吹落,树林中再生出新叶子代替他们。短暂是一切事物的共同命运,但是其中没有一桩——你不苦苦追求或避免,好像那是永久存在的一般;过不了多久你便将闭上眼。是的,抬你入墓的那个人,不久将又有人为他唱起丧歌。
一只健全的眼睛应该能看到一切可看到的东西,但是不能说:“我只要绿颜色的。”因为那乃是一只病眼的特征。健全的听觉与嗅觉,应该能听到嗅到一切可听到可嗅到的东西。健全的消化力对于一切营养品,应该像是磨坊对于谷类一般予以加工磨制。同样的,一个健全的心应该准备应付一切遭遇。但是这心如果说:“让我的儿女获得安全!让一切人赞美我的一切举动!”这心便无异于是专找绿颜色东西的眼睛,或专找软东西的牙齿。
没有一个人是如此之幸运,临终时身边没有一两个人表示欢迎他的不幸的遭遇。尽管他是一个好人、聪明人,终归总有人在心里自言自语:“现在我们可以喘息了,摆脱了这位教师,并不是说他对我们有什么苛待,而是我一直感觉是他在默默地诅咒我们。”好人尚且如此,以我们自己的情形而论,成千成百的人必将有更充分的理由为了我们的去世而庆幸!临死时想到这一点,你将比较安适地脱离人生。如果你这样地推论:我现在要脱离人生了,在此一生中我最亲近的人们,我曾为他们如此的辛苦、为他们祈祷、为他们烦心,他们都会愿意我离开,希望从中或可得到更多的舒适;任何人又何必在这世上恋恋不舍呢?
不过你要走开了,不必因此而对他们有所介意,要保持你的本来面目,依然是和蔼大方,不要像是被强夺去;脱离人生要像一个人善终时,灵魂脱离肉体那般的安然自在。因为是宇宙自然把你们结合在了一起,现在自然把这个结解开了。我离开人群,就像离开亲属一样,不是被硬拉开的,而是无抵抗地走开。因为这分离也是自然的一个步骤。
关于别人做的每一桩事,要尽量养成习惯反问自己:“这人怀着什么目的?”但是先从自己开始,先检讨自己。
要记住,真正牵线的是我们内心中那个隐秘的东西,它给我们言辞,它给我们生活,它使我们成为人。你在心里揣想它的时候,切不可把外面的躯壳也算在内,也不可把那些附属的器官计算在内。那像是工人的手斧一样,所不同者是它们天生地长在身体上而已。这些部分,一旦脱离了那使它们活动并使它们存留的动因,便毫无用处,犹如织工的梭、作家的笔、驭者的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