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玉今日心里头很不痛快。
这同她想象之中一点都不同。
她想象之中,应当是她在宰相府风光现身,然后众人都称赞她大方得体,同韩池巍天生一对才是。
她这一次回京,事隔多年,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官员之女了。
她父亲明明已经做到了西北要员。
可是她没有想到,偏偏是在她的洗尘宴上出了意外。
浣秀在路上又死了。如此一来,她的名气可怎么办?
林芳玉狠狠地摔碎了面前的瓷碗,她身旁另一个婢女丹芸慌慌张张地去收拾,林芳玉却看了一眼丹芸,她问道。
“我刚才让你出去,打听的时候怎么样了,韩府的人,是不是都在瞧我的笑话?”
林芳玉的声音颇为冷漠,而这个小婢女丹芸哆嗦了一下,声音细微得跟蚊子哼一样。
“小姐……我……我不知道。没人提,我也没听见她们说什么。”
林芳玉砸碎了手中的茶杯,碎片险些划过丹芸的脸颊,她匍匐在地,肩膀都在颤抖。
“小姐……”
林芳玉只呸了一声。
“没用的丫头!”
明明婢女之中,是浣秀最得力。
但是她死在驿站,如今她手边连个得力丫头都没有,还连累得她名声受累!
她来回踱步。
不成。不能这么下去,若是再耽误下去,宰相府若是反悔,韩池巍不迎娶她,她岂不成了这大魏朝天大的笑话?
她得去找韩池巍,她得抓紧他!
不惜一切代价,她都得让他娶自己为妻。
林芳玉拿定主意,对丹芸说道。
“去,把我盒子取出来。里头那个白色绸袋拿给我。”
丹芸匆匆地往外走去,而林芳玉的眼中则浮现出一丝得意。她不相信,以她的手段,抓不牢一个男子!
……
这一夜林芳玉辗转反侧夜不成眠,而苏韶叶则是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她同晨起练功的杜舍娘打过招呼,便拿着顾北痕的那枚信物,前往刑部报道。
接待她的,自然不可能是那位刑部尚书吴晦明。
他自视甚高,根本不会理会他眼中这么一个西北逃难而来,身上连功名都没有的小角色。
随意找了个清冷衙门的小吏打发苏韶叶。
而那小吏愣头愣脑,看上去就是那种混得最不如意的小吏。
“苏公子有玄王信物,那便随我来。”
“西北卷宗有专门的库房存放。”
“林大人当年的案子我记得,应当在第三排书架。”
这小吏瞧着也不过三十上下,生得文瘦,穿了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官袍,瞧上去便是那种极为清贫的人。
京中清贫到这种地步的小吏不多见。
苏韶叶在京中生活多年,何况她爹爹当年做到三品要员,地位比刑部尚书吴晦明还要更高一筹,她对京中官事颇为了解,抿了抿唇,忍不住追问。
“不知道大人如何称呼?”
那小吏苦笑。
“我哪里算什么大人,我姓李。”
苏韶叶点头,笑了笑。
“我是个白身,虽然拿了玄王令牌,依然只是个普通人,自然该尊称您一声大人。”
“您对于这些卷宗……似乎极为了解?”
她这便是在套话打探消息。
这小吏犹豫一下,他只知道今日有个叫苏仇的人要来,是玄王选中查案的人选,看见他年纪很轻,其实这小吏没抱多少希望, 所以语气之中也显出几分灰心丧气。
“是。我主要职责,便是整理这些各地送来的卷宗,整个刑部没有比我更了解的人。”
“我主要负责清理保管。”
他这样,在刑部等同坐冷板凳,连半点建功晋升的机会都没有。
他当初一进来,便因为一桩案子仗义执言得罪了尚书大人,如今在这里整整坐了七八年的冷板凳,早已经被磨得没了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