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韶叶从顾北痕手中接过那枚令牌。
隔着面具,她盯着顾北痕那双眼睛,脑海里头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了当初顾北痕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也是戴着这样一张白银面具。
还有她为了不让他发出声音,堵住他唇瓣的那个吻。
她脸上一热。
好在苏韶叶是极其冷静自持的人,她伸出手握住令牌,面上不卑不亢。
而顾北痕却看出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忽然笑了一下。
苏韶叶心里头那一丝旖旎立刻无影无踪。
她正色盯着他,然后说道。
“玄王托付苏仇去查案,苏仇必定查得一清二楚。”
“苦主既然是林大人家爱女的婢女,在下必定……给她一个交代,好让她能够安心,不用担心是鬼魂索命,日夜不成眠。”
苏韶叶这句话说得清清朗朗,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北痕脸上浮现出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好在隔着面具无人能够看见。
苏韶叶这个小机灵鬼,她这番话,分明就是说给韩池巍听的。
这位宰相大人的爱子,显然因为苏韶叶的话而想到了一些往事,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
苏韶叶拱手。
然后转过身看着吴晦明。
“不知道卷宗存放何处?”
吴晦明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剑舞社的传人,摇身一变又成了玄王代言人,要代玄王去破案。
他轻哼了一声,声音难免有点儿含糊。
“自然存放在刑部。”
“你要随我去的话,等明日再去刑部报道吧。”
他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不会有什么本事,到时候随便打发掉也就是了。
刑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手?
……
苏韶叶跟着杜舍娘回去的时候,杜舍娘在路上看向苏韶叶,再三犹豫,还是主动出声劝说道。
“你最好不要同玄王扯上关系。”
苏韶叶看向杜舍娘那张英姿飒爽的脸庞,她面容之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神色。
“为何?”
杜舍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玄王这一次入京是什么好事不成?”
“连我这么一个白身,都知道,如今陛下圣体欠安,太子势力日益膨胀。玄王在这个节骨眼入京,必定要被迫站队。”
“西北北翼军乃是我们大魏朝最厉害的一只强兵,一直以来都在西北处抵挡大晋铁蹄,守卫整个西北防线。”
“所以人人都想要攥在手心。不论是陛下,还是太子,都不会看着西北军势力不断壮大而不管不顾。”
“玄王这一次入京,实则是站在一座即将要爆发的火山旁,他还能不能有那个幸运逃离,都是未可知之数。”
“在这种情况下,你同他牵扯太深,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头跳。”
苏韶叶听杜舍娘的话,心里头却猛然一惊。
杜舍娘经常进出各个王侯高官府邸,她是在御前表演剑舞的人,论起见识也绝不会差。
她都觉得……
顾北痕的处境如此危险么?
按照杜舍娘话语之中透露而出的隐藏含义,似乎——当今陛下根本不打算放顾北痕回西北了?
那顾北痕他是怎么想的。
苏韶叶不觉得他会不知道。
那个人聪慧得很,也是个深不可测的家伙。他既然知道此行如此危急,他为何还要到京城来?
苏韶叶低着头,她的声音却很清醒。
“玄王对我……算是有恩。”
而且她要借助顾北痕的力量查案,眼下同他分割是做不到的。
“若他有难,我做不到明哲保身。”
她在狱中,见惯人间冷暖。
但是当年苏家,她父亲苏辞景也一贯教导她同幼弟,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如今家中只剩她一人,她虽要报仇,却也不想做违心之事。
杜舍娘看她一眼,沉沉叹气。
“你同那死鬼倒是有些相似。他虽然玩世不恭——面对正事,倒也是这么个性子。”
“否则我当年也不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