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韶叶走出来的时候,下头乱糟糟的一团,只见得人头攒动,来回奔走。
旁边是顾北痕的侍卫,顾北痕则是依靠在栏杆上,他的神情淡淡的,看上去十分镇定。
他看向下头的眸光,倒似在看风景。
清晨的光芒微弱,他侧脸却仿佛能凝住初晨的第一缕日光,那眉眼,好似雨过天晴,山川清疏,俊美到了他这样的境界,便再也挑不出半丝缺陷来。
苏韶叶走到他身旁,顾北痕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似是满意。
眼前的少女,纵然事发突然,也依然是穿戴整齐。
一身侍童青袍,她穿得妥帖,瞧着又清俊好看,只是眼下有些阴影,顾北痕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昨夜没睡好么?”
苏韶叶的眉头蹙起,她更关心的是。
“究竟是谁暴毙了?”
顾北痕还未回答她,下头便响起了一道惊恐的叫声。
“小姐……浣秀必定是被苏韶叶的鬼魂报复了!”
“您瞧,她的神情,满面惊恐,必定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说不定便是她的鬼魂,半夜对浣秀下手,害死了浣秀!”
顾北痕的神情似是有些古怪,他挑眉看了一眼苏韶叶,眸光之中隐藏的意味深长,只有他自己同苏韶叶两个人方才明白。
“鬼魂”就在他眼前。
苏韶叶伸出手握住栏杆,探身往下眺望。
重重人群之中,林芳玉走出来,她的腰背挺直,但是脸色苍白,明显在故作镇定。
“不要胡言乱语!这个世上哪里有鬼魂?”
“等仵作来,必定能查出真相。”
“浣秀是我的贴身婢女,跟随我多年,同我感情最为要好,我入京也带着她,她如今……如今死得不明不白……”
“我……”
她的声音泫然若泣,旁人听得都在唏嘘,同时也纷纷议论,指责那凶手凶狠毒辣,悍然杀人,说不定便隐藏在众人之中,如此凶徒,必定不容放过云云。
驿站原本是供过路人歇脚的官家场所。
但是眼下出了命案,众人都脱身不得。
顾北痕的侍卫下楼打探消息去了。
顾北痕看向苏韶叶,似笑非笑,眼前的少女,依照常理来推断,很是有些嫌疑,毕竟她同林家之间,隔了血海深仇,她有动机。
“今晨发生的命案?”
“你之前在做什么?”
苏韶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她容颜清冷幽深,看向顾北痕的时候,足够清醒自持。
“我不会蠢到在这里动手的。而且……我若是当真动手,何必动浣秀区区一个婢女?”
这个道理,她同顾北痕都明白。
她的确有手法杀人。她在狱中五年,不是白待的。
但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直接杀人,她想要翻案,恢复她爹爹的清白。
想让林家被世人唾弃。也要查出,隐藏在林家背后,真正的幕后黑手。
顾北痕笑了,他眸光清亮,看向苏韶叶的时候,那双桃花眼眸之中,韵味悠长。
“我信你。”
……
半个时辰之后,距离最近的县衙仵作赶来,验尸之后,轻轻摇头。
“死者乃是直接被勒死的,是以面容扭曲。死亡时间,大约是两个时辰前。”
“她喉头有黑灰,有些奇怪。暂时看不出这黑灰是什么。”
苏韶叶听见了在心中暗暗揣度,那便相当于现代的凌晨三点,难怪当时无人发觉。
浣秀出事的时候,连惨叫声都不曾发出,凶手行事十分果决。
但是浣秀是林芳玉的贴身婢女,按照常理,她应当随林芳玉同住服侍她才对,怎么会在凌晨三点,被人勒死?
林芳玉除了浣秀,还带了一个更年轻一些的小婢女,十六七岁的模样,叫做丹芸。
苏韶叶知道,丹芸同浣秀一样,都是林家的家仆。
她十岁前,去寻林芳玉的时候,还会给这丫头带些糕点糖果,并不把她当成下人看,对她很和气。
而丹芸一直在哭。
“必定是苏家小姐的鬼魂来报复了……”
“浣秀姐姐前几日听闻她在狱中被烧死,这几日说了些难听话嘲讽她。说她活该,说她早就该死,是生来的短命鬼。她泉下听见,不得安宁,便来找浣秀姐姐报复了……”
“所以浣秀姐姐的喉咙上才会有黑灰……是她的鬼魂,掐死了浣秀姐姐。”
丹芸明显是被吓坏了,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些话,便哭得气都喘不过来。
林芳玉站在旁边,脸色难看无比。
“丹芸,闭嘴!”
“这世上根本没有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