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清浅的阳光映在玻璃上,有些晃眼。纪时海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上,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的一支笔,视线落在楼下白雪覆盖的操场上。
那是隔壁班的几个熟面孔,拿着扫帚在打扫卫生,常椿风也在里面。
她今天照样没穿校服,长发披散,戴着一顶火红色的针织毛线帽,混在一堆蘑菇头的女生里面,太显眼,想不注意到都难。
没一会儿,她就扔了扫帚,从冬衣宽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骰蛊和四颗骰子,招呼来几个男生,坐在升旗台前的石阶上,开始公然押注,输家要代替赢家打扫半年的校园卫生。
细长白皙的手指,按在骰蛊上,频率很快地摇晃起来,动作一气呵成,流畅又漂亮。
“纪时海同学,请你站起来读一遍老师正在讲解的这段文言文。”面容严肃的女老师不满于他一直走神,终于对他发难了。
前面的女生悄悄转过头,善意提醒:“课本第一百二十五页,最后三句。”
纪时海按照提示翻开书,读出声来:
“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很好,接下来请你翻译一下。”女老师说。
纪时海没有迟疑,他的翻译很标准,和参考书上几乎一样。
“又过两年,我久病在床,没有精神寄托。让人再次修缮南阁子,格局跟过去稍有不同……”
教室里响起了掌声。
女老师说:“既然纪时海同学文言文功底这么扎实,不如让他从头再把全文讲解一遍好了,正好让我休息一下。”
纪时海笑:“老师,我上课走神,不认真听讲,现在自愿去操场罚跑五圈,求您放过。”
班上同学纷纷大笑。女老师也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心里那点儿火气消散,语气也轻缓了许多:“去吧,跑完再进来上课,下次再走神就加十圈。”
纪时海点头。
俊朗挺拔的少年站在座位上粲然一笑,冬日有暖阳,温暖又明亮的光线落在他左边脸颊浅浅的酒窝上,绚烂迷人眼。
纪时海从教学楼出来,刚到操场上,常椿风略带嚣张的笑声就已经传过来:“哈哈哈,一柱擎天!”
在她手下,四颗骰子俨然垒叠成一条直线。
这本来是在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生动场景,她一个高三生竟然办到了,哪能不得意。纪时海微不可察地笑了笑,这丫头辛辛苦苦练了半年,总算没白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