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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看那姑娘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连魂儿都没了。

这山林之中,我们处的位置委实尴尬。

广陵和金陵都是颇为繁华的江南大城,之间距离又不是特别远,以至于这两城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客栈酒馆之类的。实在找不到马车,我俩只能徒步去金陵。

虽说我们已经在广陵和金陵的交界处,但这真正走起来却整整走了一天。

这一路上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可又实在想不出来,只得作罢。

当我和符桃站在金陵城城门前的时候,我已经快瘫倒在地了。从广陵走到了金陵,我感觉已经用光了这辈子的力气,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已至日落时分,大片粉橘色晚霞似是将整个金陵城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黄金,正如金陵二字给人的感觉那般雍容华贵。

远处,秦淮河两岸,歌女凄婉的卖唱声远远传来,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雁自回巢,从手提竹篓匆忙回家煮饭的妇人头顶飞过,掠过挑着扁担叫卖汤包的小贩,消失在天际。这静谧景色让人心醉,直叫人沉溺于这座城中。

然而每见繁盛必感凋零,看着金陵城内的迷人景色,我不禁感慨当初我们三人一同从百花涧出来,现下就只剩我与符桃二人。

这么一想,我倒是忽然想起我为何来金陵的一路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们把凤尾那厮给玩丢了。与他分头行动之后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倒是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我顿时心生愧疚向符桃道:“阿桃,那啥……我们貌似是把凤尾玩丢了,怎么办?”

符桃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似是心中早有计较道:“无妨,我们既然已经到了金陵,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凤尾一向机敏,若是寻不见我们,必然会直接来金陵找我们的。眼下天色将晚,我们先去寻那户人家吧。”

我心下一想也是,便点头与他一起去寻那户孟姓人家。

这走了一路,终于到达传说中的孟府,府中男主人便是江南巨贾孟贤三。

刚到府门前,我便被孟府的富贵震撼到,门楣上挂红色鎏金边门匾,上面用楷书写着“孟府”二字,颇具风骨,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大门为三间五架屋宇门,刷朱色漆。两旁的朱红木柱上带石质斗拱,当心间为断砌造,是为了便于车马出入。

我与符桃未作多想便前去叩门,开门的是一位青年男子,待问明我们的来处和来意便十分热情地将我们迎了进去。

一进孟府便是典型的南方庭院。院内有人工堆砌的大型土石山和万松岭……山峦环列,还有各种池沼与山石形成完整的水系和山环水绕的态势。名花异木更是随处可见,奢华无比。

我站在符桃身边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他看了看我微微低头侧耳在我嘴边,我压低声音感叹道:“这家人真有钱,园子建得这样豪华。”

符桃点头轻笑,在我耳边轻轻道:“确实精妙,堪称萃天下之技艺。”他的气息就吐在我的耳边,那样近,我不禁红了耳根子。

在符桃略带戏谑的眼神中,我一路再不敢多话。

在青年男子的指引下,我们很快到达了主厅。

主厅之内的装潢依旧是十分考究。正对门口雕刻精细的梨花木椅上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中年男子,男子旁边端坐一位体态丰腴、雍容华贵的妇人。

男子与女子皆着锦衣,锦衣上花纹繁复做工精美;男子缎带束发,缎带之上镶着墨绿色翡翠,女子则是头戴玉制花钿和金制步摇,长裙迤逦。一看便知是这府中之主孟贤三和他的夫人了。

见我与符桃二人前来,二人便随即起身,前来相迎。

男子伸手相迎请我与符桃坐下并命人看茶,随即与夫人坐回主位之上,满脸笑意地对我和符桃道:“二位从百花涧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前来。孟某不胜感激。”

我当下正心想着这一路还真是不辞辛劳,就听见符桃对答如流的清冷声音:“孟老板严重了,在下符桃,这位是明没药明姑娘。我们受百花涧掌门之命前来为令千金解蛊,此次也必当竭尽全力。”

我连忙点头称是。

孟老板颇为欣慰地点头笑:“如此便劳烦二位了,孟某先行谢过了。”

言罢,孟老板便望向身旁的女子向我们道:“这位是在下拙荆孟刘氏,一会儿就由她给你们安排住处。小女的情况也会由她向你们一一说明。在下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尚未处理完,便不在此多作停留了,有任何需要直接告诉夫人即可。”言毕又向周围侍从交代了几句,便拱手告辞。我与符桃亦是起身相送。

我心里正嘀咕着“这孟老板还真是忙啊!分秒必争地弄着生意上的事情,连自己女儿的事也全都交给自己的夫人,怪不得富得流油……”便感觉符桃轻轻用手肘撞了我一下问道:“如何?”

我一头雾水,回问道:“什么如何?”

符桃顿了顿,看了看孟夫人,神色略显尴尬,轻咳两声向我道:“孟夫人刚刚说现下天色已晚,也不便前去看孟小姐的情况,不如随她一起去用些晚膳,她顺便将孟小姐的情况说与我们听听,明日一早再去看看孟小姐的情况。你意下如何?”

我一听晚膳二字,哪里还能有什么意见,扭头便正经向孟夫人道:“夫人思虑周全,如此甚好。”

符桃像是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嘴角牵出一丝笑意。

孟夫人带我们去了临水一个十分雅致的小亭。

刚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婢女鱼贯而入,不一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菜。

天色早已黑透,但是孟府内还是灯火通明。小亭边石笼里烛火摇曳,池中荷香袭袭,伴着晚间清凉的风吹入亭中,倒是十分风雅。

我边吃心里边默默地感叹,这有钱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会玩情调啊!

孟夫人从头到尾都并未拿起筷子,只是一直热情地推荐菜色,让我们别急,她家闺女的事吃完再慢慢说。符桃也只是对每道菜都浅尝辄止,就放下了筷子。如此一来,虽然我很想好好吃一顿,但实在不怎么好意思大快朵颐了,吃了个半饱后只得恹恹地放下了筷子。

婢女们很快撤走了盘子,上了些精致的糕点和花茶。

茶色清澈,馥郁浓香,我当下便迫不及待地小口小口地品了起来,十分开心地看向符桃,想和他分享这么几天以来好不容易才有的愉悦之感。

符桃并未与我对视,倒是看着孟夫人淡淡道:“夫人,现下可否方便将令千金的情况说与我们听听。”

孟夫人看了看我们:“这是自然。”接着又十分忧愁地叹气,“唉,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名唤孟紫苑。她自小就是一个十分乖巧听话的姑娘,这么些年来也一直很听我的话……”说着说着眼中蓄满了泪水,强忍悲伤地接过一旁婢女递来的手帕擦了擦眼睛。

顿了顿,孟夫人又情难自抑地微微颤抖着叹了口气道:“前些时日,紫苑她不知为何就忽然昏睡不醒了,看着就像是睡过去了一样,可是却怎么叫都叫不醒。我立即就遣人请来了城中最好的大夫,结果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请来一位道士驱邪,结果也没有任何效用。后来听人说起,这种情形可能是被人下蛊了,便冒昧请你们前来一试,若能治好我的女儿我必当重谢!”

我一看孟夫人,她那样子很是激动估计马上又要不能自已了,连忙用手推了推符桃,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摸样。

符桃似是拿我没办法,摇了摇头,紧接着对孟夫人道:“孟夫人且放心,若是令千金确是中了蛊毒,百花涧自当竭尽全力为她解蛊。”

孟夫人一看符桃沉稳可靠的样子,似乎是揪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收起自己的情绪感激道:“好好好,那便先在此谢过了。”

饭后,婢女带我们去东厢房休息。

一路廊腰缦回十分曲折,我与符桃跟着婢女转来转去。我不禁感叹这有钱人家还真是能折腾啊!

走着走着,我便觉得脖子和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怪痒痒,一抓才发现都是被蚊子咬的一个个大红疙瘩,痒得不行了。

符桃看我一直使劲在双臂上挠来挠去,胳膊都给自己挠红了,眉头微蹙一把抓过我的手道:“跟自己过不去?”

我使劲抽手,欲再使劲挠挠以解心头之痒,谁料符桃却是用力将我抓得更紧。

我看了看他委屈道:“你快放手啊,我都痒死了!原先还想着在亭子里吃饭多风雅呢!结果被蚊子咬成了这样!”

符桃看着我,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他浅笑道:“是呀,你果然是附庸风雅啊!”

我:“我……”

符桃看我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憋回去的样子,似是十分满意地笑了。

紧接着,他对在前方领路的婢女道:“姑娘,请问离东厢房还有多远?”符桃还是那副微微浅笑,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那姑娘顿时红了脸,低声道:“叫我小菊就好了……东厢房就在前面了,转个弯亮着灯的第一间和第二间就是了。”

符桃点了点头:“如此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但还有一事想请小菊姑娘帮忙。”

那姑娘一听连忙道:“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符桃淡淡笑道:“刚刚在来的路上看见旁边院子里种有薄荷叶,劳烦姑娘去采两片,送去第一间厢房即可。”

小菊姑娘听罢又急忙道:“好,我这就去。”说罢便转身去了刚刚经过的院子。

我对符桃这种出卖色相的行为十分不齿,当即瞥了他一眼。

符桃倒是无甚反应,拉着我就去了东厢进了第一间屋子。刚坐下,那位小菊姑娘就送来了薄荷叶,她进屋看见我也在,又看了看符桃对她毫无反应,便十分遗憾颇为不甘地走了。

小菊姑娘一走,我便没好气地对符桃道:“你真是江湖女见愁啊!我看那姑娘被你迷得快连魂都没了。”

符桃一边只手扭碎薄荷叶一边将我的胳膊牢牢摁住,将薄荷叶的汁水滴在我被蚊子咬过的地方,用手轻轻揉着我胳膊上的红包,不置可否地浅笑道:“谢谢夸奖!”

被他用薄荷叶这么一揉,胳膊上的包确实没那么痒了,心下也没那么烦躁了。我懒得和他斗嘴便道:“你少臭美了。不过这薄荷叶还真挺管用哈,快……快给我脖子上也来点儿。”

符桃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将手伸到了我的领口,轻轻将薄荷的汁水揉在我的脖子上。

我一抬头,刚好撞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四目相对,我顿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这姿势委实引人浮想联翩。

我急忙伸手抓住了他放在我领口的手,还未待我做出反应,只听见门口传来去而复返的小菊的声音:“符公子,夫人让我给您送些夜宵来,您还没睡吧?我进来了?打扰了。”

我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谁料符桃却一把反捏住了我的手。我心下大惊,连忙起身准备反抗,这一慌就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身体向前直直栽倒在了符桃的怀里。

我:“……”

这下这画面可是更引人浮想联翩了!简直就是一对浓情蜜意的小夫妻互相调情嘛!妻子的手握着丈夫的手放在胸前,丈夫的手环抱着妻子的腰身,两人四目相对欲说还休……

房门就是在这时候被打开的。

那名叫小菊的婢女本是一片柔情似水含羞带柔地推开房门,看见我俩,当下就惊得大叫了一声,怨愤地看了我俩一眼转身跑掉了。

我连忙起身推开符桃:“你干吗!”

符桃倒是一派淡定坦然地答道:“我本意只想借你的手一用,将那姑娘打发了,没想到你却是这般主动地投怀送抱。”

我一听竟不知如何作答,符桃总是说什么都处处在理让我无从回嘴。于是我瞪了瞪他,只得转移话题道:“那小菊姑娘这么走了,怎的也将那夜宵带走了。”

符桃当下很是无奈,用手按着太阳穴:“罢了罢了。你就住在这一间吧,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我听他言下之意是要去隔壁休息了,心下大喜,想着不用再和他在这屋待着了,能避免尴尬,便急忙向他道:“快去快去!明天早上记得叫我啊!”边说边把他推向门外,顺势关了房门。

背靠着房门,我缓了一缓才起身去睡觉。躺在床上,总是不由自主想着刚刚的事,一想就觉着脸烧得发烫。

这一夜辗转反侧,一直到最后也是睡得极浅。 T4pLq1lTD52zXcn/qN1aZTt8QW4cUdf7/2+FH6bTRR5n8dGMHGfwH/s+fVX53Eq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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