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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 我和我的偶像灵魂互换了!

阎陆醒来的时候,后脑勺还一抽一抽地疼,等眼前一阵一阵的黑圈儿散尽时,他看见正对着自己的那面天花板上贴满了自己的照片,他皱着眉转过头,看到挨着自己的那一面墙上也全贴着自己。

“啧。”

阎陆不耐烦地闭上眼,心想这个梦啥时候结束。

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他再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入目的还是全贴着自己照片的墙。屋里没开灯,暗沉沉的天色从窗户隐隐约约地铺在房间里。

阎陆坐起来,皱着眉认真看着自己所处的空间。

这里明显是一个大学宿舍,两人间,另一个人不在,床上是一整套的猩红色的床单被罩,刺得阎陆眼睛疼。他别开目光,书架上垒着很多画册,不算整齐也不算乱,只能说放画册的人过得很随意。长长的桌子放在宿舍中间,上面还散落着颜料干涸的调色盘。

他愣了愣,后脑勺更疼了,像钻进了一条刚成年身强体壮的泥鳅。阎陆皱着眉脸色很不好地重新躺下,眼睛看到的又是那面全贴着自己照片的天花板。

他被一个女大学生粉丝绑架了?

那他睡一天了,自己的经纪人齐鸣怎么没来找自己?

眉头越皱越深,阎陆掀开被子,撑着床栏杆要跳下去,结果出乎他的意料,手臂力量不知道为什么,减少了不止百分之七十,要不是他落脚快,这会儿估计已经倒扣着摔在地上了。

阎陆瞪着面前这双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手臂和牛仔裤以及光脚,眼皮一跳。

余光看见一片光亮,在昏暗的房间里,十分瘆人。阎陆转过头,是一面落地镜子。

灯光再暗,阎陆也看见,自己现在的身形是个女的。

阎陆深呼吸一口气,镜子里的人眉清目秀,长相文静,一头齐腰长发颜色不算黑,甚至某种光线下看着像是褐色,软蓬蓬地披在肩上胸前。整体来说不算惊艳但也看得过去,就是怎么看怎么确定这是具属于女生的身体。

他被狗仔追着,不小心迷了路和自己团队的人走失,再之后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女生,一觉醒来,自己变成了那个女生。阎陆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醒啦?”

卫星星手里拎着一袋打包好的火锅面,香味立马蹿满了整个宿舍,阎陆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叫了两声。

“我不知道你会现在醒,都睡两天了,不然也给你打一份回来了。”卫星星显然听见了那两声肚子叫,她脚步不停,从书柜上翻出饭盒,把火锅面在饭盒里放好,又翻箱倒柜地找筷子,“这一份你先吃着,只是里面照我的口味没加醋,你将就吃一下。”

阎陆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面,这么高的温度直接盛在塑料袋里,既不环保也不健康。

“不了。”阎陆皱着眉,慢吞吞地适应这具身体的声音,“你自己吃吧。”

“嗯?”卫星星还在找筷子,“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客气啥。对了,你那儿有筷子没,我打饭走的时候忘找阿姨要一次性筷子了。”

“没有。我不吃。”

卫星星奇怪地回头看了阎陆一眼,没再劝,说道:“那行吧。”

见人还在那儿呆呆地站着,卫星星乐了,顺手拿起手边的纸团朝人丢了过去:“愣着干吗?要不就帮我找筷子,要不就自己拿着卡去食堂吃饭,在那儿站那么直,往脖子上套根绳儿再往电线杆上一系,都可以直接晾衣服了。”

嘴挺毒啊。

阎陆第一次认真地看了卫星星一眼,她穿了一件黑白格的卫衣,下面是一条墨绿色的阔腿裤。这都没什么,关键那件黑白格的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猩红色的飞行员夹克。这醒目的色彩让阎陆只看了一眼就自动别开目光,眼睛疼。

阎陆没说话,拿着桌上的饭卡去了食堂。

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齐鸣,林落当即又闭上眼,想今天这梦中梦做得还有点逼真,除了偶像阎陆,连人家经纪人齐鸣都梦着了。关键这齐鸣的容貌还挺清晰,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齐鸣见人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没两秒又闭上了,觉得好笑,这阎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逃避现实。

咳了咳,齐鸣决定亲自叫醒装睡的某人。

“醒了?”齐鸣问,语气很是慈祥。

“啊……嗯?”

林落条件反射地开口回答,听见自己声音的瞬间,她瞬间睁开眼睛,同时瞳孔急剧缩了一下,她发现自己声音变了!

低沉了很多,甚至因为刚醒的缘故还有些哑,虽然听着很性感,如果是平时,她估计还能跳着尖叫两声,但现在明显不是该尖叫花痴的时刻。

林落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再试一次:“齐鸣……哥?”

完犊子!声音真的变了!她好端端出去画个画,不过看了下热闹,起身的动作慢了些,怎么站起来就变声了?这个声音再好听也是个男的声音啊!

林落深呼吸一口气,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背着画板从矛迩美院校门口走出来,要去学院路画画。她上次交的水彩画被教授退下来了,因为画得太潦草,一看就是在赶作业,她想狡辩一下,说自己这是意识流印象派,但到底没张得了嘴,乖乖把被退回来的水彩画领回宿舍,背着画板重新来找景色,重新画。

模模糊糊有点大概的框架了,林落拿着颜料盘开始调色,灰澄澄的一片,其实没什么可调的,无非就是黑瓦、灰檐、花麻雀。想赶紧画完,好回去画漫画—她在网上连载了一篇漫画,算是小有名气,有那么几百个固定的粉丝在追。每三天更新一次,今天是更新的日子,但林落还没画完,按照原计划是可以的,但没想到出了这么个要重新写一遍作业的插曲。她几乎可以想象,晚上更新的时候,底下的粉丝又会如何骂她—超凶的,她的粉丝都特别凶,特别是催她更新的时候。林落嘴角不知不觉带上笑意,她喜欢她那群凶凶的粉丝。

街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不算小声的喧哗,隐隐约约还有匆忙混乱的步伐声。学院路上鱼龙混杂,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儿,但这……大下午的,打群架?也太敬业了吧,午觉都不睡一下的。林落抻长脖子从画架后面往声源处望,手已经摸进了裤兜,拿出手机,十分熟练地按好了“110”,随时准备充当热心市民。

但好像不是打群架,是一堆人在追着一个人跑。惹仇家了?没等林落想太多,她只觉得那堆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坐的位置刚好是这条路唯一可以通过的地方。

她低声骂了一句,赶紧收拾东西让道,但还是迟了一步。她只听见一句“闪开”,接着就感觉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再然后就没了意识……

现在她醒来,面前坐着自己偶像阎陆的经纪人,她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好听且越听越熟悉的男声……

“你喊我什么?”

齐鸣不知道眼前的林落在刚才这一两秒内已经理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兀自惊讶这人对自己的称呼,嘴张得像被同时塞了三十个包子似的,齐鸣吃惊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你……刚才,叫我什么?”

“齐鸣哥啊。”林落愣愣地回答。

她醒来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偶像的经纪人,不喊哥,难道还直接喊名字?

齐鸣低低骂了一声,慌张地站起来,脚步凌乱地跑出病房:“医生!医生!阎陆疯了!”

林落心里也不平静,她咬咬牙,扯开输液管,没顾上穿鞋,光着脚跑到病房配套的洗手间。在即将站到镜子前的前一秒,她紧急刹车,深呼吸三下,才颤颤悠悠迈开脚站到镜子前。

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的时候,林落双腿一软,差点儿站不稳,幸好她反应够快,手及时地撑住洗手台。

这是阎陆?

这是阎陆!

没想到啊,林落想,她只是想离阎陆近一点,结果居然进去了。

林落盯着镜子。

她作为阎陆的骨灰粉,就算把自己认错了也不会认错阎陆。只是—她朝镜子凑近了一点,她从来不知道阎陆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颜色不深,浅琥珀色的,轻飘飘地落在眼角,像被上帝亲吻后留下的痕迹。

虽然不合时宜,但林落还是乐了。她想,如果阎陆本人知道她是这么看他这颗痣的,估计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会露出十分费解的神情。

—阎陆受不了这种文绉绉肉麻的话,以前他刚出道的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是大佬级别的影帝,当时他还会在公司的安排下开生日会,主持人让他在箱子里抽粉丝写的信,好死不死抽中一个写得特别煽情的。于是大家眼睁睁看着阎陆的脸越读越莫名其妙,神情越读越费解,读完之后,粉丝们非但没看到阎陆感动或者道谢,反而听到阎陆皱着眉凶巴巴地问,你给我解释一下刚才那句“你是我日复一日的念想”是什么意思?

小粉丝都快被阎陆的严肃正经吓哭了,紧接着就听见阎陆嘀咕了一句“小孩子家家开什么黄腔”。小粉丝百口莫辩,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她也不知道好好的成语“日复一日”怎么到了阎陆嘴里就变味儿了。

闷骚呗,还能为什么。林落一针见血,直指阎陆的灵魂深处。

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想乐,林落抿嘴笑了一下,她伸手点了点镜子,落手的地方刚好是那颗浅琥珀色的泪痣。有了这颗泪痣,阎陆这张气势十足的冷冽面孔突然就柔和了很多,添了几分风流,隐隐约约有点妖。果然闷骚啊……林落又笑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林落总觉得镜子里的正在笑的阎陆,看着很熟悉。在阎陆本人还拥有这张脸的时候,很少可以在这张脸上看见这种真的放松的笑意,现在这张脸到了林落手上,她习惯性地笑了两下,越看越熟悉,好像以前在哪儿见过这张放松的又隐隐透着妖的笑脸。

没等林落从记忆深处把这张熟悉的笑脸找出来,她听见洗手间外传来脚步声,应该是齐鸣带着医生来了。

她把手指从镜子上收回来放到身侧,慢条斯理地从洗手间出去,关门转身的刹那,果然看见病房里围了一群白大褂医生,齐鸣站在为首的一个年老的医生旁,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担忧。

“我好像丢了一些记忆。”林落想了想,干脆将计就计,对着医生说,“麻烦您帮我检查一下。”

阎陆拿着饭卡,上面写着“矛迩美院美术系7班 林落”。

林落。

这就是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

阎陆收起饭卡,手插着兜,就这么酷酷地围着二教走了三圈,然后才意识到他好像在原地转圈,以及他好像并不知道怎么去食堂。

愣了几秒,他伸手拦住一个路过的同学:“你好,怎么去食堂?”

“林落!”那同学似乎很惊喜,“你答应我了?”

饶是阎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转蒙了:“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哈哈哈!我追你追三年了,你什么时候理过我,现在突然拦着我问我食堂怎么走,这不是故意跟我搭讪是什么?啊啊啊,你好可爱啊!哎呀,没事,你放松,其实你要是想和我说话,何必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呢。你知道的,只要你想,我随时都为你翻江倒海海天一色……总之,我随叫随到的,嘿嘿。”

阎陆生平第一次被人夸可爱,第一次被人用成语接龙的方式告白,第一次对世界上另一个人感同身受,他很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追林落追三年林落都没答应。

“嗯。”阎陆点点头,算作替林落听见了这个人的热情告白,他转身准备走,打算换一个人问问。

“哎,你去哪儿啊?”那个人反应很快地追上来,“你要是想去食堂的话你走反了。”

阎陆顿住脚,指了指身后:“这个方向?”

“嗯。”叶停乖乖点头,点完头之后又自以为悄无痕迹地扭脖子看阎陆,“林落,你该不会真的找不到食堂在哪儿吧?”言辞间十分小心翼翼。

阎陆被叶停这关爱智障的语气给逗乐了,嘴角浮过一个转瞬即逝的笑:“你觉得呢?”

“那要是我觉得的话,我肯定希望是你故意找借口跟我搭话。”叶停用拇指摸摸鼻子,很臭屁。

“为什么?”

“一来,这么想我心里得劲儿;二来,我今天新剪了个帅到让章鱼流泪的发型,你不说看到能立马喜欢我,起码会印象深刻。”叶停举着双手,顺着高耸的发尖又往上耸了耸,挑着眉直直地看着林落,“怎么样,是不是很灵,我刚剪完头发,你就找我说话了,这还是三年来头一回。”

阎陆背后陡然一麻,被叶停目光炯炯的小眼神刺激得打了个冷战。

想到这具身体的主人林落三年来都被眼前这个人追,阎陆很不厚道地乐了,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自顾自朝食堂走去。

正是饭点,食堂里人很多,阎陆正要排队打饭,旁边一直默默跟着的叶停大手一挥:“你坐着,我去给你买,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我都给你买到。我跟你说,那家烤肉拌饭的阿姨跟我可熟了,每次我去打饭,她给我的烤肉分量起码是别人的两倍。这不是我说,这真的是我的魅力,不管老少,不论男女,范围就是数学里那个符号,那个怎么念来着?就是一个横着的8,哎怎么念来着……”

阎陆被叶停叽叽喳喳吵得脑仁儿疼,赶紧摆手:“那就吃烤肉拌饭吧,麻烦了。”

“得嘞!”叶停蹦起来,“不麻烦,不麻烦,能跟你共同进餐怎么会麻烦!你等等我,我立马就来!”

“没事,不—”没等阎陆把话说完,叶停已经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嗒嗒嗒”地奔出去了,“用急,我去买纸。”阎陆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

他上电梯的时候,看见食堂拐角有人卖饮料啊纸巾啊啥的。阎陆买完了纸回来,叶停已经把饭打好了,估计是以为自己被林落抛弃了,此刻他正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拿筷子戳面前的饭。

阎陆走过去,把可乐放在他面前。叶停顺着可乐抬起眼睛,看见来人,立马眼睛就亮了:“啊啊啊!林落,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放弃不该是一个男人的作为!作为一个有担当有胆量的男人我决定收下你这瓶可乐,虽然我从十三岁起就不喝了,原因你也知道,嘿嘿,可乐杀精,但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怎么也该喝了。哎,不对,我不应该喝,我要把它好好地收着,直到海枯石烂日月无光……”

“停。”阎陆皱着眉,他身为传说中的大明星,按理说应该已经熟悉周围陌生人的狂热目光和不着四六的言论,但叶停这嘴炮打得也太威猛,震得阎陆眼皮一跳一跳的。

“你叫我?”叶停突然停下来,再抬头已是眼泛泪花双眼亮晶晶,他激情澎湃地看着阎陆,双手迅速捧住正在拿纸擦筷子的阎陆的手,羞答答地说,“你居然这么亲密地叫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啦……”

阎陆虎躯一震。

配合着医生做了检查,又跟着回答了一些问题,林落不出意外地得到她满意的答案。

“可能是因为强烈的撞击,丢失了一部分具体的记忆,但好在记忆力没问题,总体而言对以后的生活影响不大,注意好好休息,调整心情,压力不要太大,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

“嗯,好,谢谢医生。”林落礼貌地道了谢,不出意外地又看到了齐鸣惊讶的眼神。林落暗自叹一口气,由此可见,阎陆本人平时在齐鸣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道个谢都这么惊讶,一开始叫声“哥”还直接把人吓到叫医生了。

坐到保姆车里,林落倒没急着参观这对她而言的新玩意儿,她手里拿着的正是阎陆本人的手机。捏着手机屏幕中央,上下晃着转圈,林落心里杂七杂八想了很多。

应该直接和阎陆联系的,他俩只是灵魂互换,身边各种东西都没变,所以现在阎陆手里拿着的也是她的手机。而这正是林落纠结的地方,她手机屏保不管是主页面还是锁屏面都是阎陆,床上也贴满了阎陆,周围人也都知道她是阎陆的铁粉,属于每次一有机会就买票看真人的那种死忠粉,她平时做这些挺坦然,是因为她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这些举动都会被阎陆本人看见。一想到阎陆现在睁眼闭眼全是自己的写真,周围人还动不动调侃他是她的“心肝”,再加上一个随时看见阎陆就怼的室友卫星星……林落抖了抖,突然没勇气同阎陆联系了。

“怎么了?是不是冷?”密切关注阎陆状况的齐鸣,看见“阎陆”抖了抖,于是关怀地问。

林落连忙摇头:“没事。”

“还是注意一点。”齐鸣对助理小锅伸出手,小锅很有眼力见地递上外套,“穿上吧。”

“嗯。”林落接过外套,“谢谢。”

披上才想起来这是阎陆本人的外套,他穿过的,林落抿住嘴,偷偷笑了一下。

她把外套换了个方向,改成搭着自己的胸口,然后闭眼睡了过去。

保姆车在夜幕里平稳前进着,路灯一盏一盏地滑过车顶车窗,光亮间隔整齐地照亮车厢,齐鸣回过头,看见阎陆嘴角好像带着笑。又是几束间隔整齐的光团滑过,齐鸣再回头,看见外套被拉高了一些,阎陆整个人半张脸都藏在外套里,睡得很熟。

齐鸣笑了一下,说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

当初阎陆刚来找他的时候,也是个小孩子,脾气倔得很,让阎陆改个名字,“阎”字儿里凶气太重,阎陆就是不改,撇着头面无表情地瞪着他,硬生生把他瞪服软了。当时他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好,不改。”

那之后的很多时候,齐鸣对着阎陆都只能举起双手投降,不上综艺就不上吧,走实力演员路线;不开粉丝见面会就不开吧,反正开了阎陆也只会吓哭粉丝;采访的时候不想说话就不说吧,反正说了也说不出什么好话……这么几年了,齐鸣自诩算是一个了解阎陆、和阎陆关系不错的人。

这次让阎陆一个人被狗仔追着跑,确实是他的失误,没多派几个人跟着,阎陆本来就是路痴,不知道怎么就跑进了矛迩美院那条街上,莫名其妙撞到了一个正在写生的学生。幸好最后问题不大,不然,齐鸣苦笑一声,他大概真会上去和记者拼命。

阎陆是他这一辈子最完美的作品,无法再复制,更无法被超越。

齐鸣心里深知这一点。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阎陆觉得整个人命都去了半条。

叶停话太多了。

阎陆现在坐在宿舍里,感觉耳朵里都还有回声,立体回响着叶停那乱七八糟的成语接龙和一惊一乍的“啊啊啊”。

“阎陆这货怎么又上热搜了?”卫星星叼着根冰棍儿,一边泡脚一边刷微博。

嗯?

阎陆挑眉,转过头看卫星星。

“早跟你说了他就是个花架子吧,非得跟我争阎陆是有灵魂的人,有灵魂的人能三天两头上热搜?有灵魂的人营销手段这么溜?有灵魂的人天天粉丝控评?好好的一个大满贯影帝搞得跟八线艺人似的,丢不丢人。这叫什么?这就叫得了便宜还卖乖,既想有口碑又想赚钱,两边都丢不了,怎么那么贪心,直接去写篇《鱼和熊掌皆我所欲》得了……”

卫星星日常埋汰阎陆,她说完这一队比阅兵还整齐的吐槽,罕见地发现坐在对面的林落并没有反驳她,而是一双眼睛高深莫测地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

“干吗!你有意见哦?我跟你说了,你喜欢阎陆是你的自由,我讨厌阎陆是我的自由,我没阻止你把墙贴得跟阎陆个性板砖似的,你就也别上来阻止我说阎陆不是那样的人。我管他是什么人,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不是好人。”

阎陆低声笑了一下,有点意思。

他就在这具身体里待了半天,就遇到这么多有意思的情况。林落这人不简单啊,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居然在这堆乱七八糟的混乱里活下来了。

说到热搜,阎陆指纹解锁,打开林落的手机,不出意外地又看到了自己的壁纸,他见怪不怪地掠过,直接打开微博,热搜上赫然挂着“阎陆 失忆”“阎陆 狗仔”“阎陆”“心疼阎陆”等一系列衍生词,这架势俨然已经把热搜全面包围了。

这其中肯定是有点水分的,阎陆对齐鸣那一套宣传手法很熟悉,九分真混着三分假,凑足满满十二分的热度。他挑唇笑了一下,这么旁观自己从前的生活,其实感觉很怪,但莫名又很爽。

失忆……亏林落想得出来。

阎陆翻身跳上桌子,手指在身侧敲了敲,他现在还不想回去自己的身体。其实,还挺好玩的嘛,这群艺术学生个个怪得跟三角鸡蛋似的,他很好奇明天会发生什么。再说了,林落不是刚想出“失忆”的法子嘛,就这么回去了,不是浪费了齐鸣这一通煞费力气的宣传。

手机屏幕上已经按好了自己的号码,阎陆想了想,又把那串数字给删了。锁上手机,阎陆准备洗个澡睡觉。

林落是在晚上想上厕所的时候发现问题的。

她现在拥有的是阎陆的身体,她现在是个男的,她要怎么上厕所?

—这不是方法论的问题,这是世界观的问题,她……她是很想直接上手……但是,这不太对啊,她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平时上课临摹石膏像挺顺手的啊,按理说她一个学艺术的,对人体的了解程度不会太浅,但是,这不太对啊,她好像还不能那么“彪”……她怎么觉得有点喘不上气,同时脸就像被火烧了一样呢?

林落深呼吸一口气,夹着腿,又从厕所里出来了。

也管不了什么阎陆知道她是脑残小迷妹这种脸面问题了,现在生理问题更重要。林落抓起阎陆的手机,迅速按了一串数字给自己打了过去。

快点……快点……快点接啊!我要憋不住了!

林落欲哭无泪,都这么晚了,阎陆到底在干吗,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

林落恨不得把两只腿绞成麻花,紧紧夹着,动也不敢动,又给阎陆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有接!他到底在干吗?已经睡了吗?这么早吗?不可能啊,宿舍里的灯都还没熄呢!

算了,不管了,林落咬咬牙,手指噼里啪啦迅速敲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然后扔下手机直奔厕所。

阎陆洗完澡回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他打开窗子,透了几分钟的气。洗澡前他自己做的决定—暂时不换回身体—已经被他自己推翻,使不得使不得,还是得换回来。

等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下去了,躁动的心也平静了,阎陆才慢吞吞地关上窗子。他打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同时拿起桌上的手机,看见有个没标联系人但很熟悉的号码发来了一条短信:

“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真的憋不住了,抱歉抱歉!”

阎陆一口水就这么喷了出来。

什么意思?说清楚!不是故意什么?憋不住又是什么?她拿着自己的身体干了什么?抱歉个什么?什么意思哎,有话能不能说明白点?

阎陆连忙把电话拨了过去,第一次没接,第二次接了。

“喂?”电话那边的人犹豫了一下。

阎陆听着这熟悉的自己听了二十几年的声音,没来得及感慨什么,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干了什么?” 1PHqVOrRh/0g5MJEHCiHGQ59KYyY2XyQTvYhBvR1pphgLoeTIetZ/sj9YziZ4dE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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