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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
潇洒走一回

本来没打算写前言。上次看了躁躁写的前言,惊为天人,夸得我这叫一个舒坦自在,我又是一个必须得不停鼓励和夸奖才能继续前行的没毅力的人,所以面对她不常出现的夸,我表达了十二万分的激动与“欢迎下次继续”的期待。

因此这次为了让躁躁再写一个前言,我已经在佛前苦苦哀求了五百年……

她算是半答应了,但因为新年伊始,她也比较忙,我虽然没啥毅力,但还算贴心,看她平时跟我吹牛打屁的时间都少了,知道她是真忙,所以想了想,还是我自己来写。

当然,没必要前言、后记都写,写一个就成,我知道。但这就跟我玩建造游戏一样,当东边有个咖啡厅,那么在相应位置的西边,我也一定会建个咖啡厅;如果南边是一个码头,那么北边我一定会放一座桥,就是要对称,必须对称,不对称的话我宁愿拆了住宅和路,重新算格子,最后看起来怎么也得是个对称结构。

这不是强迫症,我没有强迫症。

有个吃撑了的晚上,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出了家门往河边去溜达。护城河黑漆漆的,这应该不是它本来的颜色,但架不住夜色浓厚,把一潭绿水也染成了墨。

我边走边听歌,随机播放到《潇洒走一回》,听到那句熟悉的歌词,我乐了,想起那是我见天儿拿来和野狼开玩笑的“你拿青春赌明天,我还不肯用真情换一生呢”的出处。

前几年钓鱼岛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很多商家抓住商机,开了很多以“钓鱼岛”为名字的店,“钓鱼岛锅盔”“钓鱼岛自助火锅”“钓鱼岛黄牛肉”“钓鱼岛洗衣店”“钓鱼岛文具百货”……

实不相瞒,就算我高中地理刚够及格,我也知道“钓鱼岛”上的物产再丰富也没这么五花八门。

后来,一家一家的“钓鱼岛”慢慢就消失了,可能是工商部门看不下去了,也可能是广大人民群众终于戴上了眼镜,看清楚了这是商家们在逗他们玩儿。

我面前这家店算是这几年来仅剩的“钓鱼岛”系列店家之一。

只见它有一块大大的红色匾额,上面是金黄色的加粗楷体字:钓鱼岛耗儿鱼。

里面的顾客很多,饭店里小哥哥小姐姐们忙得恨不得踩上溜冰鞋去送菜,老板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手上戴着佛珠,背后供着油光发亮的财神爷,他现在正坐在柜台后面,对着一对抢着付钱的人笑得像一朵菊花盛开。

“没事没事,不急,这次他请,下回您再请回来。”老板拿出二维码,笑着凑到人跟前,“下回还来我家,我保证给二位算的钱都差不多。谁也没占谁便宜。”

我想这老板可真会说话,深谙“和气生财”的道理。但我明明记得,上上个暑假,我在这店里兼职干活儿的时候,他骂我骂得跟孙子似的,一连串脏话不带重叠地从嘴里蹦出来。要不是我反应快,我都没跟上他骂人的节奏。

一度让我觉得他就是我成人路上一道深深的坎儿,我迈是迈过去了,但自损八百,差点儿把腿迈断,从此丧失跨越挫折的能力。

我高中时候特别喜欢一个政治老师,一头自然卷,胖乎乎的,笑着有酒窝有虎牙的,他教了我《经济生活》之后就没教了。确切来说是分班了,他教的班换成了黄冈班,我虽然从平行班升到了实验班,但离黄冈班还是差了一级。再没机会上他的课。好多人都说政治四本书里,就《经济生活》最难,可我觉得还行,可能是因为他教的,我听得认真,也学进去了。高中毕业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通货膨胀和价值规律。寒假我一个学文的表弟对着政治卷子愁眉不展,我上去翻了一下,居然还能背出四五条公司经营成功的要素。

高中时候我成绩不顶尖,但“好成绩”的架势却很足,一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傲骨,毕业了老师里只留了他的微信,同学更是什么联系方式也没留。后来辗转几处,加了高中时算玩得好的一个同学的微信,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当时拍毕业照,你刚好穿着白色上衣和浅棕色的棉麻裤子,松松垮垮飘飘逸逸的,一转身你就不见了。我们几个都说,如果未来我们班有什么人要出家了,第一个猜的人就是你。我乐了半天,说不能出家不能出家,我那么多世俗的愿望,要是到庙里去了会污染净地。

又聊了一会儿,她问我,你还喜不喜欢×老师?

×老师就是我刚才说的政治老师。

我说喜欢啊。

她说×老师去甘孜支教了,前段时间四川大暴雨,甘孜那儿更是凶险,人失联这么久,我们都猜×老师估计是送在那儿了。

我在屏幕这边愣了好久。

我想起有一次音乐课,老师在多媒体上放《悲惨世界》音乐剧,我听着听着就困了,然后偷摸溜出教室去办公室找×老师,他在批卷子,我就说帮他批。结果我们俩在桌前找半天也没找到多余的红笔,他便拿出抽屉角落的一支红笔芯,又拿出一支黑色签字笔,跟我说:“我给你变个魔术。”然后他就把红笔芯放到黑色签字笔笔筒里去了。

“变好了。”他说。

我目瞪口呆。

这么个幼稚的人居然是老师,还教的政治?

但当时我“啪啪”鼓掌,一脸赞叹:“哇!好神奇哦!”

周末回家,我拿出笔袋写作业,看到这支黑色笔筒红色笔芯的笔,笑得直打嗝。

那支笔被我放在书架的最上层。平时其实也看不到它,但想到那儿有支笔,我就还挺开心的。

后来我们搬家,我把那支笔拿下来,上面蒙了一层白色的灰,我抽纸擦了擦,然后把它珍重地放到书包里,一并带走。

再后来,我去哈尔滨读书,一年只在寒暑假回来,慢慢地就忘了这支笔。

听到他去甘孜支教,然后可能送在那里的时候,我刚好在家里,就翻箱倒柜地找这支笔—

当然没找到。

那一刻我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眶也像模像样地有些热,我几乎以为自己哭了,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真实的泪落下来,泪意倒越来越浅。

最后我拍拍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远处一幢又一幢的高楼。太阳被高楼裁剪成扇形,夕阳不烈,气温不高,我打开窗子,成都的风一向没劲儿,吹一会儿就散了,我感受着软乎乎的风,心想,我终于成功了。我终于把自己训练成坚硬的,百毒不侵的样子。

我终于成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了。

那个耗儿鱼店老板再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揪我耳朵,我不会像之前一样只会哭,伸着自己被烫伤的手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手也被烫了”,我估计会毫不犹豫地藏起烫伤的手,然后挺直腰杆等他把话骂完,再就是接着干活儿。没什么好辩解的,也没那么多好委屈的。

当时我回家在日记里写了整整五页,控诉老板的无情,申斥同事的冷漠,感叹社会的现实,不满父母的淡定。如果事情发生在现在,我什么也不会做,我会早早地睡觉,第二天准时上班,为客人送上标准的笑容。

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哭过这种话,挺矫情的,我说不出来。但我确实不怎么记得上一次哭出眼泪的时间。

我舍弃了空穴来风的傲骨,我放下了不知所谓的委屈,我开始明白,想在钢铁森林里活出好看的样子,首先,你自己要成为不悲不喜的钢铁。

然后笑出来。

这些感悟被我好好地放在了书里的人物身上,我希望这是一本带给大家力量的书。

《这个杀手不太冷》里有这么一段家喻户晓的对话:

“人生只是小时候这么苦,还是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

但当你看完这本书,我希望你会在这段对话后面加上这么一句:所以呢?关我屁事儿,一直如此就一直如此吧,我能扛过去。

因为—“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正月初三 zf3mOi4FbmJatdlBA/DgctVic/NH/5Q/zlLhx8dUjmUSb4afQBPlDnqczKVLhwy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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