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展飞握住秦漫月的手,秦漫月渐渐不再做困兽之斗,他抱着她坐在客厅的紫色沙发上,头顶只有一盏琉璃灯,烟色的灯光把谭展飞的脸打成模糊的一片,他吻她的额头、脸颊、脖颈……秦漫月一动不动,任他予取予求,她不知道手腕流了多少血,眼睛流了多少泪,谭展飞像是要把她彻底揉碎,研磨,撕裂。他不带一点儿感情地抱着她,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她看到窗外小七送给她的兰花,她仿佛看到阳光灿烂的午后校园,小七纯净如花开的眼神,它们再也不会开了吧,它们和她一样已经衰败了吧。
谭展飞的身影时而模糊,时而暗淡。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她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呼吸,不会微笑,不会有任何反应。
最后谭展飞把她像抹布一样丢到沙发的角落,他说:“你恨我是不是?你尽管恨,我根本不会内疚,你有今天的结局,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别怪我狠心,其实你才是导致他们遇害的主谋,是你把我逼到今天的地步。”他说的话字字犀利,犹如针刺。
秦漫月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一滴眼泪也没有,眼里只剩下绝望。
是她想得太天真,想爱的时候抛出一腔孤勇;不爱的时候,却想一走了之。她低估了谭展飞的凶残,她以往看到的谭展飞只是掩藏在恶魔面具下的孤狼,一旦发起狠来,不惜两败俱伤。
他们就这样对望,对望,用从来没有过的仇视目光。手腕上的血迹变成了暗红色,身体青紫鲜明,她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冷得瑟瑟发抖,唇齿打战。
那夜,谭展飞就这样陪她坐到天明,他们中间,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
天亮的时候,谭展飞说:“我8点的飞机去香港,你妈妈医院那边我都帮你打点好了,如果你想离开,可以选择转校。”
他整好了衣领,蹲下身来抬起她的脸,昨天还是禽兽面孔的男人在穿戴整齐之后俨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秦漫月一度迷恋过他这张脸,可是如今,他的脸变得如此可怕。
他拉过她割腕的手,拿棉花棒蘸水帮她清洗伤口,再用纱布缠绕起来。
“我可不希望你就这样死了,那么我该多无聊。”他的脸凑过来,秦漫月厌恶地转过头。他的唇落在她的脸上。
“再见,小公主,我会想你。”他笑得阴森。
房门重重关上,秦漫月望着眼前这间只有60平方米的小屋,终于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秦漫月申请了转校,动用了父亲挚友的关系,很顺利地离开了安海,去了千里之外的清榕读大学。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离开安海,好好地活下去。
她要带着小七和爸爸的遗愿,为他们,好好地活下去。
光阴似箭,仿佛过去还是昨天的事,那个遇到谭展飞的秦漫月又回来了。
好几个夜晚,她站在阳台外,想着这些恐怖的曾经,俯身望去。
月光下的荷花池水是一片浓浓的绿茵,水草纠结成可怕的丝线,缠住她的双眼。她想过死。
死了就能见到小七,和他一起在太平的国度过着好日子。
可是她不能。她记得她爸爸在咽气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千万不要死,我秦正天的女儿,绝不能懦弱地死去。
这是那个带给她一身伤痛记忆的父亲最后的遗愿。
不能懦弱地死去,那么就懦弱地活着。从小到大,秦漫月就不是一个有志气的孩子,妈妈的严苛管教让她凡事唯唯诺诺,爸爸的花天酒地让她感到冰冷,而后妈妈的疯傻让她一下子觉得世界都坍塌了。
她自暴自弃,不服管教,任意妄为,她遇到了谭展飞,和他暧昧纠缠,她以为这是一场刺激的游戏,是她从小到大做过的最反叛的事,没想到,终究引火自焚,失去一切。
这是她的报应,报应她长久以来的荒诞,报应她游走在两个男人之间。
她活该得不到小七单纯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