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虞眉头紧蹙,她有些不太明白欢都幽漓所说的意思。
“我和逸儿从来就没有跟你说过,一个南国人代表的是什么,有多么重要,只是因为我们不愿意让你涉险,但你怎么可以因为我们没有跟你说清楚其中要害,就觉得自己跟南国没有关系,就觉得跟南国人没有关系呢?”
欢都幽漓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这让洛虞有些忍不住的心慌。
她的母亲应该是温婉温柔,应该是善良美丽的,怎么可以变得犹如眼前这般既暴躁又盛气凌人呢?
洛虞的眉头紧紧的蹙起,神脚步忍不住的往后退了退。
“怎么?现在知道错了?”欢都幽漓缓和了一下态度,看向洛虞的神情变得添了一抹柔情。
可是在看过她刚刚的咄咄逼人之后,现在的这一抹柔情,只会让洛虞更加的害怕。
只会让洛虞觉得欢都幽漓这个人太假了。
“既然你是有心想要复国的,那么这些年你都在鬼域罗刹殿里做什么?凭借你的本事,我不相信你真的可以被禹王控制!”
洛虞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脑子开始逐渐清明,这些过去的疑惑,她便毫不犹豫的询问了出来。
这一问直接将欢都幽漓的伤心往事给勾了起来。
“你曾经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狱里见过我,难道还不能明白我的苦衷吗?”
她想要去握住洛虞的手,但却被洛虞闪躲过去了。
她的手扑了空,没能握住洛虞的手,她脸上的悲伤便立即消散了些许。
悲伤逐渐收敛,神情开始变得添了一抹坚毅。
“你是在等待什么?恰当的时机?还是什么东西的出现?”
洛虞不傻,也不无知,相反,她还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
所以通过欢都幽漓的反应,她三下五除二就猜到了大概的可能。
只是她对欢都幽漓,对南国的认识都太过浅薄,所以一时之间很多东西,也是十分难以排除的。
只是不论是哪种原因,她相信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被欢都幽漓和欢都逸给解决了。
“你说的没错,一个禹王的确是不可能真正可以将我关押得住的,鬼域罗刹殿被你们所有人以为是禹王的地盘,其实不尽然!”
欢都幽漓勾唇露出一抹深邃的微笑。
微笑冷冽刺骨,让洛虞看着忍不住的涌起一阵心疼。
“不会禹王的地盘,难不成是先皇的?”
洛虞稍微一动脑,就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问题。
欢都幽漓轻笑着点头:“没错,就是曾经的楚国皇帝的!”
“所以那时候你是真的离不开,也是真的身不由己?”
洛虞捂着自己的嘴巴,她想起第一次在鬼域罗刹殿里目睹的一切,心就好像被人一瓣一瓣剥开,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深入骨髓。
“一开始我只是想要救出我的族人,拿到原本就属于我们南国的宝贝,但是东西一直被楚皇拿控制着,还有很多很多记载了关于禁术的书籍,也统统都在他的手里,所以……
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他让我乖乖的留在那里,我就只能乖乖的留在那里,我离不开那个地方,走不出那个地方,但是却不代表我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却不代表我不知道我们南国遗孤的消息,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的消息!”
欢都幽漓一想到过去的种种,内心就跟被针扎了一般难受。
尽管现在楚皇已经死了,但是长达十几年的折磨,她却一点都没有忘记。
“所以阿虞,请原谅我执着的想要复国,请原谅我的手段一点都不光彩,但是你也要相信我,但凡你父亲可以醒过来,我所做的一切,他都是会无条件支持的!”
欢都幽漓虽然已经豁出去了一切,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的复国了。
可是对于女儿的意见和想法却是十分在意的。
她在意洛虞对她的每一个看法,在意洛虞的喜好心情,只要是跟洛虞有关的一切,她都十分的在乎。
她散发出来的浓浓母爱洛虞又何曾感受不到呢?尤其是在见过欢都幽漓神情阴郁,随时都能发火的模样以后,她便越发的可以感受到她对她的爱了。
若不是因为舐犊情深,若不是因为她是她的女儿,她才不会好好的跟她说话!
“燕国不是他一个人的,燕国是很多很多人的,你真的想好了要用燕国去换取南国?要用燕国百姓的牺牲,去换取南国可以复国?”
洛虞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燕皇,再郑重其事的看向欢都幽漓。
欢都幽漓重重的点头:“我相信不论有多么的艰难困苦,只要他可以醒来,他就一定会帮助我!”
“男人就这么值得你信任?”洛虞突然觉得眼前的欢都幽漓有些好笑。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身边妻妾成群多年的男人,对她不管不顾多年的男人,真的一点信任度都没有好吧!
“不是男人值得信任,而是他值得我信任,我愿意相信他,你呢?”
欢都幽漓憧憬的看了燕皇许久,然后才转过头来看着洛虞。
洛虞微微耸了耸肩,很是不以为意,道:“我跟他不熟,我不相信他!”
毕竟一个男人若是真的爱你爱到愿意倾一国之力帮助你,当初便不会让你从他身边离开,就不会让你受到半点的伤害。
不理解当初的情况,不敢随意的去揣度当初的种种,但洛虞想到几日前还金碧辉煌,奢侈无度的燕国宫殿,便觉得燕皇不是一个专情的人!
只是这些真心话,她不好意思开口说给欢都幽漓听而已。
“等他醒来,你跟他好好相处几日,就会明白,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欢都幽漓走到燕皇的床边,温柔的轻握起他的手,欢愉的笑着。
眼睛里满是对这个男人的憧憬和爱恋,洛虞的眉头轻轻蹙起,半晌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她是多余的,多余的哪怕只是站在这间屋子里,都是一种错误!
不得已,只好自己偷偷的离开了。
走出养心殿之后,她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找赫连煜了。
就在她前脚刚刚离开这座宫殿的时候,欢都逸后脚就去找了欢都幽漓。
“事情都办得差不多了,你还不打算将事情的真相告知给阿虞吗?”
欢都幽漓神情冷冽的回头,冰冷的目光哪里还有刚刚小女人的柔情似水?
声音更是冷淡的可怕:“事情的真相有那么重要吗?对于你我而言,复国才是唯一的事!”
“可是复国之后要做南国女君的是阿虞,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人!”
“什么都不用做,平白无故的就可以拥有一个国家,这难道不好吗?”
“好什么好,这个国家真的要是她什么都不用做就来了的就好了,这个国家将会是用她母亲的生命换来的,你觉得她怎么可能开心得了?”
欢都逸没好气的打断欢都幽漓的话语,呼吸都带着几分喘。
“可这就是她的命啊,要复国,要将南国彻底的封闭,除了打开南天门,别无他法,这些你是知道的!”
欢都幽漓又何尝不知道事情的残忍,可她真的已经黔驴技穷了。
但凡还能有半点办法,她都不会用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换取。
她不是在乎自己的生命,她在乎的只是自己死后女儿不会快乐。
“她若是知道打开南天门的办法还有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你觉得她会怎么想?若是她现在知晓打开南天门的办法是用南国公主血脉去换取,你觉得她会不会替你去死?”
毫无疑问,洛虞一定会选择替欢都幽漓死。
可是这样的话语让欢都幽漓如何说得出来?
“姑姑,我不会收回我曾经的请求,南诏国镜我是不会进去的,你不要想让我陪着阿虞一起进去,决不可能,我就是想要让你清楚和明白,你的牺牲将会换来你女儿孤独寂寥的一生!”
欢都幽漓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她没有想到欢都逸竟然如此的决绝,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冷情。
“你不要怪我狠心,因为真正狠心的人是你,明明我们可以选择不打开南天门,就留在这世间,是你自己不知足,想要将国人送去传说中的南诏国镜,那你就应该要作出相应的牺牲!”
欢都幽漓何尝不明白这话的道理,只是她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该死,该离开的不是南国的百姓,不是南国的东西,而是这世间的贪欲,你以为你让百姓们带走了那些东西,这世间就可以恢复太平了吗?
你以为南国的百姓去到了南诏国镜,他们就真的可以在哪里过上神仙一般自由自在的日子了吗?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贪欲,当人们可以吃饱穿暖,不用害怕和防御外敌的时候,身边人便将会成为想要打压和算计的对象。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这是亘古不变的生活状况,你改变不了的!”
欢都逸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劝说自己的姑姑。
可是欢都幽漓对于他的话语却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她所思所想仍旧是一开始就决定的,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南诏国镜!